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net--- 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楼满一诺[陆小凤]》作者:寒夜飘霜 文案: 她以为只要足够努力,这一世终究是可以贪恋那一腔温柔,岂料直到后来,她才发现自己早已经被人设计至此!
不负责任小剧场 “花小七,陆小凤做媒你爹将你许给我做夫君,你可不兴反悔!” “乖乖等本大王回来,娶你做我的压寨夫君……” “花七公子,我非人,你我之间只能是情深缘浅,就此了断……” …… “阿宁也好,一诺也罢,你总说娶我娶我,我信了……可惜,你总是不来,那么,我只好自己送上门来!” 他是古龙笔下第一完美眼盲心亮待人温润、和善的儒雅公子,她是丐帮数十年来最为出色最有魄力的少年帮主,她对他一见倾心,他对她日久生情。本以为是尘埃落定,却不料会曲终人散…… 注:前半部女强顺风顺水,后半部雷霆突变,女主被迫成妖。 内容标签: 武侠 江湖恩怨 情有独钟 复仇虐渣 搜索关键字:主角:莫熙宁(风一诺) ┃ 配角:花满楼、陆小凤、《陆小凤传奇》众酱油 ┃ 其它:穿越、阴谋、恩怨 ==================   ☆、极乐楼   丐帮穷,丐帮苦,丐帮早已没了洪七公老爷子在世时那般风光无限,若不是因为天下穷人无止境,估计这个帮派早就淹没在各色门派纷争的江湖之中。所以不管是谁,在这会儿被推上了丐帮帮主‘宝座’之上,都不会觉得是什么好高兴的事儿。   然而就有这么个倒霉蛋,终究是再苦逼的岁月被推上了这个位置。   莫熙宁从来不觉得自己的运气好,从八年前被汽车撞飞到半空中一直没落下来,再睁眼时已然灵魂穿越到了这个刀光剑影的世界。   到后来顶着具面黄肌瘦、发育不全的十岁小丫头的身体四处讨生活时又被那几个邋里邋遢,浑身散发出各色味道的老头老太太连哄带骗绑回了据说是丐帮总坛事实上连遮风挡雨的瓦片都木有的   破庙接受了所谓‘少帮主’的身份。   莫熙宁觉得自己实在是点儿背的可以,八年来被几个老家伙轮番折腾着学武学轻功,不时地被他们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比藏獒还藏獒的野狼狂追猛赶还能手脚健全的活下来,实在是应该感谢自己上辈子时不时地见个义勇个为什么的!不过自己如今是十八姑娘一朵花,却要为了丐帮上上下下几百号人的口粮问题劳心劳肺,实在是叫莫熙宁忍不住摆出个苦逼脸。   别人家帮主要么威风八面要么云复雨翻,怎么到了她这儿就整个儿变成了看家护院的保镖,外带养家糊口的顶梁柱?这一大家子光是京城这一块儿就好几百号人好吧,说好的天子脚下无穷人呢!依她现在做赏金猎人赚回来的钱,根本就不够开销哒!   话说上回赚回来的十万两让那几个老东西拿去,说是要周转周转江南的生意,谁知这一去半月没有回音,倒是让莫熙宁有些担心了。虽然他们总是那么的不靠谱,但好歹也是她的亲传师傅,七八年来的相处说没感情那是骗鬼的好吧!   “帮主帮主!不好了!”   正琢磨着要不要亲自去一趟江南,顺便把几天前六子带回来的那几张通缉令上的人给逮了换钱的莫熙宁被六子一声狼嚎吓得差点儿栽到凳子下去。   “怎么了,你老婆又把你踹下床了?”半支起下巴,莫熙宁努力维持自己一帮之主的伟岸形象,事实证明效果欠佳!   六子急吼吼的冲了过来,也不去计较莫熙宁损他那话中的不怀好意,“帮主出大事儿了,白长老传信回来说,咱们档口好几家赌坊被人涮了,大批的假银票出现,咱们这次赔本赔大发了!”   “卧槽!”   莫熙宁一蹦三丈高,原本就摇摇欲坠的木桌被她那么一巴掌拍下去立马就四分五裂了!六子额角的冷汗刷的一下就滑了下来,偷偷瞄了眼碎裂的木头暗自庆幸,帮主刚才拍的不是自己的肩膀。   话说,这些年众长老的教育真是成效颇丰,几个老家伙……哦,不是,几位长老该是欣慰了!嗯?不对,这些都不是重点啊,“帮主,你说怎么办啊!”   那些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卧槽那些个老不死的家伙,天天在我面前哭穷,这会儿竟然告诉我在江南开了几家赌坊!”横眉冷睨,莫熙宁阴测测的勾了勾唇冲六子弯了食指,“过来,给帮主我说说,除了赌坊咱丐帮还有些什么产业啊,比如说茶楼,又或者……酒坊妓院什么的?”   她就说嘛,从十四岁出师开始自己少说也给那些个老家伙赚回了百八十万了吧,凭着白师傅、玉师傅还有邱婆婆他们的头脑,怎么可能还让丐帮坐吃山空?感情都瞒着她,让她打白工的啊?   “帮主,那不是重点,重点是我们赔本儿了,赔了好几十万两啊!!”六子恨铁不成钢的捶胸   “不过几十万两,怎么那些老家伙就坐不住了!”莫熙宁眼角微抽,却仍是维持了风度死撑,心底却是将那些个败家的老家伙鄙视了个彻底。   几十万两啊,上回她可是花了一天一夜抓到江洋大盗黄鲁刚才换回来十万两赏金的!   “不过?帮主那些可是黄金!黄金啊!!”六子痛心疾首拍着大腿哀嚎不止.   ‘噗通’一声闷响,六子呆呆的看着躺在地上半天不动的莫熙宁,莫名的有些喉头发紧头皮发麻,缓缓后退两步,却听一声惨叫响彻云霄!   “你妹的老子的黄金啊!”   极乐楼的所在非常的神秘,相传那是一个另男人流连忘返、醉生梦死如何都不愿意出来的地方。据说那是一个集赌博、青楼、酒楼于一体的销金窟,但是谁也不知道它的幕后老板是谁,唯一能揣测的,便是这里是假银票的巨大突破口。传闻没有人知道这极乐楼在什么地方。因为传说中那座楼是会飞的,它只有在夜晚上出现,天亮时就消失。   被坑了大把银子的‘天下第一大帮’求助无门,终究是推出了他们伟大的帮主大人。嘴里啃着白胖胖的馒头,莫熙宁扯了扯身上的衣裙不是很适应,穿了七八年破衣布卦,此刻身上找不到一个补丁的模样倒是叫她非常的不习惯了。   越来越多的诡异目光让莫熙宁想要忽视都不行,原本吃的还算斯文秀气的姑娘忽然吧嗒吧嗒掰了掰纤细的十指,嘴里的大白馒头也因为她变得恶狠狠的动作瞬间惨遭□□。那几个在茶摊儿面前已经来回晃荡了好几个回合的小混混在对上小姑娘堪称冰凉的眼神时,皆忍不住搓了搓手臂。   这好好地一小美人儿,怎么说变脸就变脸?终究是鼓足了勇气的混混之一正准备按捺住心底的胆怯上前跟美人儿交流交流,却见原本还在散发冷气的姑娘猛地站了起来。   “我,我没什么……”意思两字还未出口,却听‘哐当’两声,那姑娘已经扔下几个铜板朝街的对面奔了过去,那速度,竟然快的让他看不清方向。   “老大,我们还跟不跟?”   难得看上个漂亮姑娘还是外地来的,就这么放过了还真是可惜呢!   “屁!你给我追追看!”   老大一脸懊恼,连影儿都没了还跟个P!   莫熙宁尽量隐匿自己的气息跟着前面的男人,那个刚刚从官府大牢出来的青衫男人。   丐帮虽然名声不响又缺钱,可是胜在人多耳目广,打探消息什么的不要太容易了。简直堪称古代版的中央情报总局,五湖四海三帮四派甚至是皇宫大院,只有别人想不到的,没有丐帮弟子查不出来的信息。只要莫熙宁愿意,就连今天晚上皇帝宠幸哪个妃子她也能很快知道。这,便也是她能以赏金猎人的身份为丐帮赚回财富的捷径。   可是说来也怪了,丐帮偌大的情报网连皇帝的龙内裤是什么花纹都查得到,这回却怎么都找不到这传说中极乐楼所在。   所以这会儿她便是锁定了这假银票事件的关键人物,陆小凤!那个她在前世便耳熟能详的风流人物,古龙大侠笔下堪称完美的二流子侠客。风流却不下流,多情却不专情,对漂亮的女人总是不会拒绝,这样的男人莫熙宁却是不喜欢的。但是这会儿,她必须得跟着陆小凤,因为她想要进极乐楼,查清楚假银票的事情。   一路尾随,陆小凤忽而停下来看看街边摊贩上的小泥人儿,忽而又仰头望天似乎在思索着什么,等到他带着莫熙宁将半个洛阳城转了个遍后,某人终究是忍不住爆发了!   “我说那个谁,你要是想逛街我没意见,但是你涮着本帮……姑娘玩儿就不太好了吧!都说陆小凤怜香惜玉,虽然我着实不算什么闭月羞花沉鱼落雁,也不会丑到让你这么捉弄吧!”   虽然从来不怀疑自己的轻功,但莫熙宁不得不承认最近这段时间真的是活动少了吃的又多了点儿,体重有了一发不可收拾的趋势。她绝对要辩解,明明是因为大白天的不好用轻功才会被陆小凤察觉的,绝对是!   “在下倒是想看看姑娘的耐心如何”清朗的男音带着哂笑,陆小凤终于舍得回头看看这个跟了自己一路的小丫头,俊朗的男子眼眸深邃,看到身后的女孩儿时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艳很快被笑意取代。“姑娘跟了在下那么久,不知道有何意图?”   莫熙宁上下打量了对面白袍青衫的俊美男人,眸光清亮唇角带笑,修剪齐整的两撇胡子果真和他的眉毛一样,微微弯眉便让人如沐春风般心痒痒,果真是生了副勾引良家妇女的好皮囊。   莫熙宁撇撇嘴不屑的挥了挥右手,“跟着你当然是有事儿,听说你要去极乐楼,搭个顺风车呗!”   “姑娘要去极乐楼?”陆小凤显然非常意外,却也只是愣了片刻便又笑了,“姑娘可知极乐楼是男人的天堂,若是像你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去了……”   “得了,看你那表情就是不想帮忙,算了!”不等陆小凤还说什么,莫熙宁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转身走人,陆小凤只来得及看见这个跟了自己一上午的娇俏姑娘迅速消失的背影。   嗯,轻功不错,而且明显未曾使出真正实力,但是至少可以和自己的轻功相比。   只是陆小凤实在是想不明白,这么个漂亮年轻的小姑娘怎么会掺和到极乐楼的案子里来?   前些日子被人设计进了牢狱,没想到遇上了被关押待审的巧手朱停,然后被委托调查伪造大通宝钞的案件。认识陆小凤的人都知道这人素来吃软不吃硬,即便是被下毒依旧部位所动的人却因为大通宝钞掌柜的下跪哀求决定插手。据朱停所讲他当年已把自己雕刻的印版亲手毁掉了,唯一能仿制的就只有朱停的师兄岳青。可据洛捕头说,七年前岳青已死于瘟疫,火化后其骨灰供奉于城外云间寺。   如此,找出岳青的女儿成了打开案情的突破口,而岳青女儿胸前一颗形似神斧的黑痣,又是找到岳青女儿惟一的线索。还是有些棘手的。且不说,天下女子千千万,找人如同海底捞针。单是这认人的方式,就足够把办案的难度翻两番。   得知伪造银票都系大额面值,且银票上皆有酒渍和胭脂味后,陆小凤便能断定伪造银票出自挥霍场所。极乐楼有着最大的嫌疑。找了妙手空空司空摘星这个江湖朋友,果然找到了这个只能坐棺材进出的地方——极乐楼。一片纸醉金迷,一片歌舞升平,催人忘忧!   ☆、初相遇   陆小凤和司空摘星的轻功在江湖上算是数一数二,能追得上神偷侠盗司空摘星的人在江湖上似乎还没有排名。更别说,能在寂静的黑夜里跟随着两大高手却始终不曾被发现。可是,莫熙宁就是这么一个奇特的存在。   她目瞪口呆的看着陆小凤和司空摘星并排着躺进了一口宽大的棺材,然后在旁边点燃了一只小小的焰火棒。不过片刻的时间,便有几个牛高马大的昆仑奴来抬走了棺材。   这些年来她走南闯北抓凶徒只为了那可观的花红,什么场面没有见过,却似乎真的被这种睡着棺材进赌场的方式给震撼到了。   眼见着那些昆仑奴生生消失在自己眼前,莫熙宁正想悄无声息的追上去,却看见远远走来一个衣着不凡脚步稳健的年轻男子。夜色正浓,月白的光华倾洒大地,只能让莫熙宁隐隐的看见男子脸部些许轮廓,却不难让她相信那是个风华绝代的美男子。   想必,该是同那个陆小凤不相上下!   不过为了去极乐楼夜半至此,也不会是什么好男人,莫熙宁难得的皱了皱眉,对那个连容貌都还未曾看清的华衣公子有了些许的鄙视。   棺材大开,华衣公子从容的躺了进去,因为只他一人那棺材未免显得有些空荡。莫熙宁心中一动忽而有了想法,等那公子燃了焰火棒正准备盖棺的时候,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然翻身钻了进去。   “别动!”莫熙宁小手微扬,轻轻的掐住了公子的脖子轻声开口,似是威胁又似是安慰,“我没恶意,只是想搭个顺风车。你不出声我就不碰你!”   毕竟是借了别人的光,这样威胁着莫熙宁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华衣公子只在最初愣了愣,听她这么说便也微微点了点头,莫熙宁连忙松开掐着他脖子的手。   其实,她也真的没有用力。   原本还嫌空荡的棺材一下子有些狭窄,莫熙宁整个人几乎都贴在了那公子的身上,淡淡的药香味在她的鼻尖萦绕不去,莫熙宁一时间觉得有些恍惚。   “那什么我叫莫熙宁,你叫什么”抬棺材的昆仑奴还没有来,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这让素来脸皮超厚的莫熙宁也觉得有些脸红发烧。   话说,两世加起来她都还没有跟哪个男人贴这么近过,即便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六子也只是勾肩搭背而已。为了破案,少帮主她也真的是够拼了!   “在下花满楼!”华衣公子淡淡一笑,却忽而想到了什么似的浑身僵直,好不容易方才恢复了正常。   而被他名字震惊到三魂离体、七魄出家的莫熙宁却并没有发现花满楼的异样。   阿拉撸!花满楼!那个古龙笔下第一完美,眼盲心亮的圣父花满楼!   莫熙宁没有想到自己初到京城竟然就能遇到名满天下的花家七少,还是在这种月黑风高的杀人夜。   “你真的是花满楼?”   花满楼微微一笑,正想说什么一只柔软温热的小手却是猝不及防的捂上了他的唇,耳边温温热热的气息氤氲,“嘘,有人来了!”   外面传来‘哐哐’钉钉子的声音,紧接着棺材便似是被抬了起来。   晃晃悠悠莫熙宁觉得有些头晕,却忽而心生笑意调皮开口,“你说要是这次遇人不淑被那些昆仑奴直接埋了,等我们被人挖出来会不会让人误会是殉情啊!”   话说被封死在棺材里的感觉真的很不舒服,某人觉得自己竟然能晕棺材实在是很丢脸。   花满楼轻笑一声没有说话,却听身侧的姑娘继续喃喃低语。   “赶明儿回去一定要交代六子,等我死了直接火化撒海里冲走,绝对不要睡棺材!”   这滋味,实在是太酸爽了!她可不想死后永远享受这种暗无天日的感觉!   花满楼含笑不语,虽然被这个莫名出现的姑娘震惊了一把,却也不妨碍他夜探极乐楼的计划。   而且,能让他也不曾察觉的出现在棺材边的姑娘,该也不是普通人吧。只是花满楼对这个初次见面的姑娘还是很好奇的,极乐楼那种地方,哪家姑娘是敢随便进的?   更别说,是以这种奇特的方式去,这是要多大的胆色才敢跨出第一步?   “极乐楼那种地方,姑娘为何冒险也要前去?”   终究,花满楼还是轻声开口询问,黑暗之中沉默了良久,才传来莫熙宁明显有些迷糊的回答。   “老头儿老太太被假银票坑了几十万,整天在我面前哭天抹泪儿说要上吊抹脖子……呵……不把幕后黑手抓出来,就……真的要准备棺材了……”   尾音落下,便再没了声音。   “姑娘?”花满楼轻轻摇了摇莫熙宁,却只听见耳边传来均匀、平稳的呼吸声,那姑娘竟然在这种环境之下睡着了。   想必,是真的累了吧?花满楼无奈摇头,这种环境靠着一个陌生男子竟然也能睡着,这姑娘未免也太看得起他了!   其实莫熙宁也并非神经大条到这种地步,只不过她实在是晕棺材晕的厉害,再加上身边的人是古龙笔下第一君子她也不怕吃亏,更何况能让她莫大帮主吃亏的男人,估计这世上还没有。   即便真的有,也都不是那种会占她便宜的小人!   恍惚间莫熙宁觉得有人在摇晃自己,耳边也有道温润的嗓音在轻唤着‘姑娘’,她猛然睁眼,眼前依旧是一片昏暗,却有‘砰砰’的敲击声在头顶不断响起。   “醒了?已经到了,等一下出去你别开口!”   “我明白!”迅速回应着,棺盖却已经被撬开,莫熙宁单手捂住眼睛片刻,等适应了眼前的亮光这才睁开眼睛。   “欢迎光临极乐楼,祝客官升官发财!”一个戴着面具的中年男人满脸堆笑的冲莫熙宁和花满楼施了个礼,他身后一排戴着面具的穿着整齐貌似下人的人也跟着应和了一声。   “请两位戴上面具!”   跟着便有人端了托盘送到他们面前,托盘上,两只同样款式的僵尸面具端端正正的摆在上面。   莫熙宁皱了皱眉,这是什么破规矩,敢来豪赌还不好意思让人认出来啊!捏着面具疑惑回头,正想问问花满楼这是什么意思时,莫熙宁却傻傻的怔在了原地。   “戴上吧,不是每个人都愿意让人知道他光鲜亮丽背后的一面。”花满楼微微一笑,自己先戴上了僵尸面具。   莫熙宁回神,满脸遗憾的看着只能看见一张嘴的花满楼,有些不舍的戴上了面具。   果然是古龙笔下第一完人,长得也太好看了!可惜只是惊鸿一瞥,而且还是在这么昏暗的灯光之下。   “诶,有没有人说你长得特别好看?”追着渐渐远去的花满楼,莫熙宁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问道,   “你成亲了吗?不对,花家七少好像还没有成亲。那你有没有心上人,或者未婚妻?”   花满楼折扇轻摇唇角带笑微微摇头,“多谢夸赞!”   未免为莫熙宁惹来麻烦,花满楼自动省略了对她的称呼,莫熙宁自然也是明白她的用意。   “没有的话,那我……”莫熙宁原本兴奋的小脸下一秒忽然皱了起来,未说完的话就那么生生的转了弯儿,“我以后有机会帮你介绍个好的。”   算了吧,她这破身体还是不要去害人好了!   莫熙宁的呼吸有了片刻的紊乱,花满楼自然是敏锐的察觉到了,可是萍水相逢她既然不想说他也不便多问。   “那就有劳了!”   “咦?你这扇子倒是难得的好扇,只是独独缺了扇坠,显得落寞了!”   好奇的伸手抚了抚花满楼折扇下空无一物的扇柄,莫熙宁满脸可惜。这么完美的人,怎么能忍受这种缺憾?   “原本是有的,后来被人借走了!”花满楼唇角轻扬笑容未变。   “借走?是被偷了吧不过能在你手中偷东西,这个贼一定不简单,嗯我想想……”单指抚了抚下巴,莫熙宁扫了眼周围灯红酒绿的环境,目光定在了不远处一块儿色泽温润、雕工极致的玉坠上。   确切的说,那块玉坠正在某个天下第一神偷的手中。   “偷你玉坠的人来了,我帮你拿回来!”   唇角轻扬,莫熙宁只拍了拍花满楼的肩膀便已经闪身而去,等他再伸手时却已经摸到了熟悉的玉坠。此时玉坠还有些许的温热,似是刚才被人细细把玩过一番。   “我帮你挂上!”   小心翼翼的将玉坠挂在花满楼的折扇上,莫熙宁仔细的打量了一圈这才满意的点点头,“不错不错,这样才完美嘛!”   花满楼笑容未动,心中却是再一次被震撼了。   能在天下第一神偷司空摘星的手中拿回东西,而且似是神不知鬼不觉,江湖上何时有这么一号人物?   而且,还是个年轻的小姑娘?   ☆、赌局赌   那边早他们一步进来的陆小凤和司空摘星也戴着面具四处晃荡,因为带来的银子被司空摘星三两把就输了个精光,正拿着从花满楼手中偷走的扇坠依依不舍的时候,玉坠却在自己的眼皮之下消失了。   司空摘星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陆小凤,回头却看见陆小凤正伸长了脖子朝别的方向张望。没等他开口,陆小凤已经头也不回的朝那边走去。   “这位‘公子’好巧啊,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陆小凤围着莫熙宁转了两圈,好笑的挑了挑眉。   那个跟踪自己一上午的姑娘,那个说要另想办法的姑娘,居然真的让她进了极乐楼。   “不用把‘公子’两个字咬的那么重,好管闲事却不乐于助人的小凤凰!”无所谓的挑了挑眉,莫熙宁甩头就朝一边走去,花满楼亦是微笑着跟着她走。   “在下可是怜香惜玉!”陆小凤微楞,继而满脸含笑。   “不好意思,我属金刚石的!”   “啊喂,你这个小贼站住!”看着完璧归赵的扇坠,恍然反应过来的司空摘星当即气不打一处来。   他气的不是玉坠被偷回去,气的是自己竟然在毫无知觉的情况下被那么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偷了!这对司空摘星来说,简直就是他人生的第一大耻辱。   极乐楼四处都是‘维护秩序’的打手,所以看见司空摘星与莫熙宁似乎并不熟悉,便挡住了追着莫熙宁和花满楼的陆小凤。   “我是那两位公子的朋友!”   “他是我的朋友!”花满楼微微顿了顿,轻笑开口。   挡住陆小凤的人连忙放行,司空摘星也是跟了上来。   “他能帮忙查案!”似是自言,又似是在解释,花满楼轻笑开口。   “我知道!”莫熙宁点头,“他也是受人之托,你们家掌柜找过他!而且有他在,估计我家老头儿老太太也不用担心他们的养老钱了。”   陆小凤的断案能力,可是堪比柯南,体质似乎也是走哪儿死哪儿的怪异。   花满楼没有再说话,难得能遇到一个如此剔透玲珑的人,相处起来果然轻松很多。   极乐楼二楼,多半是江湖人士的比试场,司空摘星向来不喜欢上来,因为他觉得自己只是个贼,不是武林人士。但是这次遇到个比自己还会偷的家伙,说什么他也要把面子挣回来。   “今天的赌局是赛龟!红背将军,黄眉天尊,绿头煞星,青面书生。”   二楼不如一楼人多,却也是热闹的紧,不少武林人士早已经聚在一起喧闹不已。莫熙宁伸长了脖子张望,话说她来古代这么些年,还真的没有进过赌场,更别说赌博。   不过没想到,极乐楼这种地方也会玩儿赛龟这么弱鸡的玩意儿,果然是有钱人吃饱了撑的慌。   “咦?怎么没人看中这青面书生?”陆小凤轻笑道,而后掏出银子往台上一放,“那我就押它了!”   二十两的银子,引来全场寂静,不过片刻二楼便爆出笑声。   “这位公子,极乐楼二楼最小一注也要一千两银子。二十两是不够的!”带着笑面面具的赌场庄家,忍住笑意好言说道。   陆小凤倒不觉得哪里难为情,司空摘星更是不会,因为他早已经在陆小凤的暗示下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却寻找极乐楼主人了。   “这个玉坠做赌注,我请这位公子帮我赌一局!”花满楼笑着取下了还没捂热乎的扇坠递给庄家。   “这可是稀有佛手玉,市价至少一万两!”笑面庄家满目惊异,却见花满楼表情不变点了点头。   “就算五千两吧,输了算我的,赢了算你的!”   “我也押它!”莫熙宁无语的皱了皱眉,这两人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是另有目的的吧,来赌场居然不带赌资?   抛出一颗弹丸大小的明珠,莫熙宁指了指那只青面书生。   “极品瀚海明珠,至少得值五千两,可是小公子,咱二楼的规矩向来只能一人一龟,这……”笑面人有些为难,却似是极为舍不得那明珠不断摩挲。   “我只观战,也请这位公子帮我赌!”   “忽然觉得压力好大啊!”陆小凤摸摸鼻子幽默道,“二位就不怕被我害的破产?”   “没关系,至少最后还是有烤小鸡!”莫熙宁促狭反击道。   花满楼轻笑,仍旧不疾不徐的摇着折扇不语。   “好!”左右佛手玉,右手瀚海明珠,陆小凤一把将它们压在台上豪气万千道,“开始吧!”   “开始?”笑面男压抑着兴奋道。   “开始!”   “开始!”   众人叫喧起来!   先是红背将军跑在前头,青面书生远远落后,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红背将军已经跑完了一半的路,而青面书生仿佛只是原地踏步。   莫熙宁皱紧了眉头,目光却是不由自主的落在了押了红背将军的那个胖子的手上。此时他正满脸涨红的压着赛道的边缘,若是让普通人看了还会以为他是因为激动而喘息。可是莫熙宁却明白了,他竟然在使用内力推动乌龟前进。   显然的,吃了闷亏的陆小凤也很快的发现了这个问题。他状似不经意的将两只指头搁上了赛道,形势瞬间一百八十度大逆转。青衣书生仿佛打了鸡血般跑的那个快啊,那胖子见情况不对连忙改暗助为明攻,其他人也特别不要脸的开始帮他运功相抵。   “真是不要脸的明目张胆啊!可怜的小乌龟,估计待会儿就七窍出血而亡了!”莫熙宁喃喃低语,忽而拔高声线搭上陆小凤的肩膀,“我说你到底行不行啊!”   陆小凤只觉得一股清润的气息从肩头传来,瞬间温热了他的身体。原本还行的艰难的青面书生如有神助,很快便超过了体型大了它一半儿的红背将军。   完胜!   “真是苦逼的小乌龟,我只要它们俩!”收回自己的明珠,莫熙宁伸手将红背将军、青面书生放在掌心在自己脸上蹭了蹭,“可怜的家伙,回头我找个风水宝地将你们好好安葬,再请个和尚给你们超度超度,下辈子努力投个好胎!”   “呵呵,即便是这辈子,能得小公子垂怜它们也算是幸福了。”陆小凤看了眼莫熙宁,心有触动笑道,花满楼却是微微勾了唇角若有所思。   端了满满的筹码正准备转身离开,却见那个笑面庄家走了过来:“公子有礼了,按极乐楼的规矩三位已赢得所有赌局,还请上楼,无艳姑娘在三楼正候着三位。”   陆小凤和莫熙宁对视一眼,后者又转头问了花满楼,看到他点头她这才异常坚定的点头。   对于莫熙宁对花满楼的信任,陆小凤莫名的有些怪异。   三楼偏静空气中泛着幽幽清香,香气出处是灯火辉煌的花厅。   “三位公子稍等,无艳姑娘马上就到。”   婢女离开,只留三人站在偌大的花厅。   “阿嚏!”莫熙宁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她不由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不好意思,我阿嚏……我熏香过敏阿嚏……”   一只修长的手臂伸了过来,花满楼手中捏着块质地上好的素色锦帕,泛着清幽的花香。“香炉里焚的是龙涎香,茶花的味道应该能抵御龙涎的气味!”   接过花满楼递上来的锦帕放捂住鼻子深呼吸,莫熙宁终于觉得好受了些,这才泪眼汪汪的冲花满楼道谢,“谢谢!”   “没想到一个姑娘家竟然还会对香粉过敏!”陆小凤啧啧称奇,换来某人一记白眼。   “你忘了我是金刚石,自然和别的玉不一样!”   两人还想争辩,却听得门口‘吱呀’一声,再回头便看见一个年轻美艳的女子摇曳着妖娆的身姿走了进来。   女子风华尽显端的是美艳无双,莫熙宁不由真心赞叹。   “果然是艳冠群芳,美艳倾城!”   陆小凤从无艳姑娘身上收回目光,撇了撇兀自称赞的莫熙宁忍不住挑了挑眉。低声凑近莫熙宁,陆小凤心情似是很不错的调侃,“小公子莫不是从来不照镜子?”   他素来自诩阅花无数、见惯群芳,却仍旧是被这个只匆匆见过一面的小丫头给惊艳到了。   “哈?”莫熙宁疑惑抬头,却听那无艳姑娘忽然开口。   “在开始之前,无艳有个不情之请,还请各位公子先摘下面具。”   “其实我也觉得戴着面具说话,对人很不礼貌!”陆小凤无所谓的摘了面具,花满楼也很配合的摘了那个遮了他几乎整张脸的面具。最后才是莫熙宁,无艳姑娘看了陆、花二人俊美的模样自然是一怔,却在看见莫熙宁时明显的愣了愣,下一刻却轻笑着恢复了正常。   “还未请教三位大名!”无艳妩媚一笑,眼角眉梢尽是妖娆风情。   “我叫陆小凤,四条眉毛的陆小凤!”   “果然是四条眉毛!”无艳轻笑,却听有人低声呛白。   “老气横秋!”   无艳掩嘴,陆小凤满眼哀怨的瞪了眼揉着鼻子的莫熙宁。   “在下花满楼!”   “莫熙宁!”莫熙宁寻了个更加靠近花满楼的位置站着,微微撇头便能看见那张让她花痴病毒发作的俊颜。他身上散发着的淡淡草药香,极为和谐的中和了这屋子里的龙涎香味。她更是喜欢花满楼身上,那种宁静、恬淡与世无争的气息。   莫熙宁瞥见花满楼的双目,漂亮、温润又幽深却是毫无神采。不知为何,她只觉得心口一瞬间的刺疼,这么漂亮的一双眼睛却不能视物,着实太可惜了。   花满楼敏锐的感官让他发现,莫熙宁的气息一如刚到极乐楼的时候,再次紊乱了瞬间。   素来处变不惊的花满楼,几不可查的蹙了眉头。   ☆、线索现   “三位公子,这三楼的赌法向来由无艳决定,今天的赌局叫做天女散花!”无艳水袖轻扬,便有婢女端了一篮子的粉色花瓣进来。   莫熙宁看了看那几乎要摘掉一树桃花的花瓣不觉撇嘴,“诶,真是可怜那一树的桃子桃孙!”   还没来得及授粉,就被无情碾压成渣渣了。果然,适者生存弱者受压到哪儿都是不变的原则。   “莫公子菩萨心肠,无艳着实羞愧!”   无艳掩面眼含愧意,莫熙宁连忙摆手。“无艳姑娘不用介怀,我就是无病呻吟而已。物竞天择的道理,我懂!”   若是不懂,她又怎么能在这刀光剑影的江湖一混多年!   陆小凤撇头看了莫熙宁,唇角不自觉的勾起一抹笑意。   “莫公子实在可爱!”无艳掩嘴轻笑,“那咱们就开始吧!赌法很简单,就是请三位猜猜看,这些花瓣到底是单数还是双数!”   “好雅致的赌局,可是三个人总有两个人的结论是一样的,如何分出胜负!”陆小凤笑了,看向莫熙宁的眼神泛着促狭。   “我观战,你们继续!”莫熙宁很自觉地寻了根凳子坐下,双手托腮开着三人挑眉。   其实这屋里谁都知道她是女的吧,无艳那人也不会是个省油的灯!   无艳只是笑了笑,而后看向陆小凤和花满楼,这才扬手作势准备撒花。   陆小凤押上了赢来的所有筹码,花满楼则是押上了扇坠。   “等等!”莫熙宁忽然喊停,摸出怀里温热的瀚海明珠换下了花满楼的扇坠塞了回去,“这种东西便宜了小凤凰可惜!好吧,你们开始吧!”   花满楼微微笑着并不拒绝,漫天的花瓣飘洒着,纷纷扬扬落桌椅、地毯上。   莫熙宁从来只在电视上看过这种场景,此时身临其境竟是有种仙气飘飘的感觉。不由的,她站起身来伸手接着花瓣,一瓣粉红调皮的落在她鼻尖,被莫熙宁轻吹一口气打着旋儿飞到了桌子上。   “好了,哪位押单数,哪位押双数?”   “我押单数,一共是四百二十七片!”花满楼折扇轻摇微微一笑,他对自己的听力素来信心十足。虽然莫熙宁方才有起身,却也聪明的并未打扰他的感官。   对于这个连长相都不清明的姑娘,花满楼对她却是越加的有好感。   “花公子好厉害!竟然能够数出来!”   无艳惊喜开口,却见陆小凤笑着走到莫熙宁身边。微微抬手,在她鬓角捻起一片花瓣。   “是不是四百二十七片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一定是双数,花公子你忘了数这片!”   “看来便是陆公子赢了!”   “我只是运气好,跟花公子的真功夫不能比!”陆小凤双手环胸痞痞一笑,手中的花瓣便被莫熙宁夺了过去。   轻轻一吹,花瓣落地,一同落音的还有莫熙宁的‘阴险’二字。   “赌博本就是靠运气,在下愿赌服输!”花满楼笑容依旧,正想送上玉坠却被莫熙宁压了他的手抢先一步扔了明珠到陆小凤手中。   “我会赢回来的!”   虽然她不会赌术,但她其他方面还真不差!   “几位虽然有输有赢,但人生何不是输赢参半,三位今夜就好好玩乐吧!”那笑面庄家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接着便有数名美人鱼贯而入。   被美人环抱的陆小凤是相当的享受,莫熙宁虽然风浪见过不少,但这么被人推推搡搡也实在有些不习惯,当下直往花满楼身后躲。直到陆小凤跟着无艳出去,他们便也找了个借口开溜。   “美丽的女人会咬人吗?”   “别的男人会因为妒忌而咬我!”   “谁会妒忌?”   无艳的房间灯影重重、香气缭绕,美人、盈香,着实是让男人意乱情迷的地方。   “花公子!”   “花公子?”无艳笑的妖娆,“放心,他看不见无艳的美貌,更何况花公子身边不是已经有个可爱、娇俏的莫姑娘吗?他是,不会妒忌你的!”   “看不见?”陆小凤挑眉,对于莫熙宁是女人的事实,其实早已心照不宣他也不必再问。   “他是个瞎子你看不出来吗?”   “陆小凤他是睁眼瞎难道你也没有看出来吗?还有,麻烦无艳姑娘把莫姑娘前面的两个形容词给   删了,这要让我家兄弟听到了我就没脸混了!”   娇俏?可爱?   别笑死人了好吧,让帮里的老老少少知道别人这么评价他们英明神武的少帮主,会丢死人的好吧!   把玩着花满楼抵给自己的玉坠,莫熙宁挑眉与花满楼一起走了进去。看到香肩半裸的无艳她竟然   有些不好意思,当即瞥了眸光不去看他们。   “你说的没错,我的确是瞎子无艳姑娘早就知道了吧!”   “你并没有贪婪的盯着我看,也没有过多的注意莫姑娘的容貌,连同为女子的莫姑娘见到我的身体都会不好意思,而你却能保持冷静面不改色,不是瞎子是什么!”   无艳言语直白,连莫熙宁都觉得有些过分,花满楼却是风度依然笑容满面,“无艳姑娘聪慧过人,在下佩服!”   “花公子过奖!”   莫熙宁白眼微翻,这也叫聪慧?花满楼也太厚道了吧,能在这神秘的极乐楼出入的女人,会单纯的吗?   而且第一首富家七公子花满楼自幼眼盲,稍微有点儿江湖常识的人都会知道吧!   “哎呀花公子,你放着那一堆的美人不管,为何偏要跟我争无艳姑娘!”陆小凤故作哀怨,直到被某人赏了记华丽丽的白眼。   “你以为花公子跟你一样,色令智昏看见美人就走不动路?”   “那是因为他看不见!”陆小凤若有所指的瞄了莫熙宁一眼。   “还是说,你想让我这个金刚石攻了那些上等美玉?”   陆小凤语塞,他就不明白了这么个娇滴滴的姑娘怎么每次跟自己说话都是夹枪代棒没句好的?他是得罪她了吗,不就是没带她来极乐楼嘛!   “莫姑娘,我看我们还是先出去逛逛的好!”花满楼忍笑摇头,适时地站出来当和事老。   陆小凤想追出去,却被无艳柔软的手臂缠上了腰。   “莫姑娘与陆小凤有仇?”   “没,只是开始想找他帮忙进来,结果被他耍着绕了京城大街一上午。”莫熙宁撇了撇嘴,“他还喝了凉茶,我却又渴又饿!”   “姑娘真是特别!”花满楼轻笑。   “你笑我?”   “不,真心称赞!”   “那我接受,花满楼是不会嘲笑别人的!”   “姑娘很了解在下?”   “花七公子声名远播,而我是江湖中人自然知道!”顿了顿,莫熙宁又想到了什么似的连忙解释,“不过我今晚真的不知道棺材里的就是花满楼!”   “在下明白!”   轻轻点头,花满楼唇角轻扬。若是有心,未免破绽太多。   忽然花满楼神色微变,他迅速伸手揽过还在东张西望企图找些极乐楼位置的线索的莫熙宁,右手轻扬,一滴冰凉的水落在了花满楼并拢的两指间。   莫熙宁眸色也变了,看了眼花满楼指尖的湿意,她抬头望了华丽的天花板唇角带笑,“原来,如此!”   花满楼赞赏的点了点头,这姑娘比他想象中还要聪慧三分。   外面梆子敲响三声,他们不得不暂时离开极乐楼。回去的时候,陆小凤捏着无艳姑娘危急时刻交给他的那串佛珠和司空摘星并躺在棺材里,思绪却总是不自已的想到不远处另外一口棺材中仍旧与花满楼同乘的莫熙宁。   那个姑娘,实在有意思的紧。   没有一开始的陌生疏离,这次莫熙宁虽然仍是有些晕,却还能与花满楼在那黑暗的环境中闲适的谈天说地,待到再次见到天日时,已然是晨曦微露、霞光倾洒。   扑棱棱翅膀煽动声打断了莫熙宁与花满楼交谈的气氛,在看了‘咕咕’脚上绑着的纸条时莫熙宁的眉角不自觉的抽了抽,而后顺势将纸条递给了凑过来的陆小凤。   “岳青的灵位在云间寺?”陆小凤狐疑的抬头看着莫熙宁,“你怎么知道岳青?”   制版技术除了巧手朱停之外就只有他的师兄岳青能做到的事情他也是听朱停自己说的,这莫名冒出来的姑娘怎么会知道?   “我也不知道,是别人查到的!”无所谓的摆摆手,莫熙宁顺手撕掉了那张纸条拍了拍站在自己肩头的海东青,“回去吧,让六子伺候你一顿五花肉做奖励!”   右手轻扬,海东青‘咕咕’欢快的投入了蓝天白云的怀抱。   “这别人都是用鸽子送信,小公子你们家可真是大方。”让威风凛凛的海东青充当信鸽,司空摘星真心为‘咕咕’鸣不平。   他还嫉恨着莫熙宁偷走扇坠的仇,自是不想给她好脸色。   “咕咕是和平主义者,它不喜欢那种整天与同伴打打杀杀的日子,每天飞来飞去还能吃上美味的五花肉,何乐不为?”莫熙宁转身摊摊手笑了,“我呢,现在要去云间寺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三位公子就请便吧!”   极乐楼赢回来的银票她方才有从陆小凤手中借来看过,连续十来张一模一样的银票甚至还散发着油墨的味道。很明显的,极乐楼极有可能便是那假银票的制造窝点。之前因为分辨不出真假银票的区别,她只能猜测是印版出了问题,所以才会让帮里的兄弟们去查银票印版的制造者,却说是那个制造者朱停早已经被官府缉拿关在了大牢里。   后来又查到当年鲁班神斧门除了朱停之外,还有个叫岳青的大师兄也精通此艺,可惜他在七年前已经死于瘟疫,尸体被官府火化。   这回又查到岳青死后被供奉在云间寺,莫熙宁觉得有些奇怪,既然人已经死了还被供奉,那么他一定有后人。若是找到岳青的后人,便应该有更重大的发现。   ☆、被相亲   如果莫熙宁知道那么快便能在云间寺再次遇到陆小凤和花满楼两个人,她当时索性就跟他们一块儿来了。   不过在那之前她回过分舵见了大半年未见了老爷子老太太,完全没有六子所说的那般心力憔悴、忧心忡忡的样子,她反倒是觉得他们长胖了些,虽然有些人打死都不承认。   在得知莫熙宁已经和陆小凤、花满楼认识了,丐帮九袋长老白子敬摸了摸雪白的胡须沉吟了半晌后,方才点头满脸严肃的看着莫熙宁说了一句话。   他说,娃儿你可要抓紧机会啊,这两个随便选一个尽快的把他给办了,这辈子不吃亏啊!   莫熙宁当即就从椅子上摔了下来,被嘴里的点心噎了个脸红脖子粗,若不是邱婆婆赶忙帮她顺气,她便要成为丐帮史上第一个被糕点噎死的帮主了。   以致于再次见到花满楼和陆小凤时,某人都会时不时的脸红片刻。   真是,这些老头儿老太太整天都在瞎琢磨些神马玩意儿啊!七老八十了还这么老不修,真的好吗?   莫熙宁顺着线索找到岳青的灵位之后便看见并排走来的陆小凤和花满楼。一个是翩翩君子举世无双,一个是潇洒游侠世间难寻。原本纯洁无暇的莫熙宁脑子里猛然就闪过一个久违的词汇,‘陆花王道’啊!怪不得上一世那么多腐女子,会把这两个原本应该只是友谊深厚的男人生生的拉扯到一根红线上去,现在连她都会有这种奇怪的想法了。   云间寺里常年住着一位名叫霞儿的姑娘和她的母亲,据花满楼介绍那是他家钱庄掌柜钱老大的发妻,因为常年患病只能在这清幽的寺中静养,霞儿孝义便时时伺候在母亲膝前。七年来花满楼与霞儿算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用他的话来说,霞儿善良醇厚不嫌弃他眼盲,常常跟他谈心,钱妻亦是对他照顾有加。所以他便会不时地来云间寺看望霞儿,为她那病重的母亲送来养生的药品。   钱老大来的时候陆小凤、花满楼和莫熙宁正在和霞儿闲聊着,看到莫熙宁时他显得非常意外。似乎,对于莫熙宁的出现是他意料之外的事情,想着他本事大通钱庄的掌柜,莫熙宁便也没有做过多的猜想。   在陆小凤对钱老大开了个无伤大雅的玩笑时,莫熙宁不由自主的呛了句除了自己谁也听不出其深意的话来。   陆小凤说,钱老大你把女儿嫁给花满楼花公子,结成儿女亲家这个掌柜不做也没什么关系。原本在一边喝茶的莫熙宁忽然就脑中灵光一闪说了句,“陆小凤你不吃醋啊!”   然后房中就沉默了,片刻之后只见花满楼微微一笑摇扇不语,陆小凤却是满脸无奈的双手叉腰偏了脑袋看向莫熙宁,“小公子实在太埋汰在下了,我与霞儿姑娘不过一面之缘又怎么能夺人所爱?”   莫熙宁无语的看了陆小凤,又看看花满楼,当她的目光最终落到满脸尴尬的钱老大脸上时这才撇了撇嘴,用极低极细的声音嘀咕了几声。   别人没听见,却不代表内力深厚的陆小凤和花满楼没听见。然后,两个人略微思索了片刻后,同时黑了一张俊脸。   她说,她又没说是吃霞儿姑娘的醋!   钱老大告知大家,假银票的案件早已经惊动了皇上,此刻钦差大臣即将到来,官府已经派人将大通钱庄各处分号查封待命,若是再找不到假银票案子的主谋,他们就没办法向上面交代了。   破案迫在眉睫,原本只是因为被京畿捕头蒋龙、洛马以三日摧心散威胁的陆小凤这回倒是很自觉地要帮忙找出幕后黑手,因为他不想刚交到的好朋友困扰。缘份便是如此巧妙,虽然相识不过短短数个时辰,对于陆小凤和花满楼来说,却仿佛相识多年的至交。   离开云间寺出来,便有个衣着破烂的年轻乞丐端着破落的碗跑到三人面前,递过来一张叠的四四方方还带着兰花幽香的纸签送到莫熙宁面前。   陆小凤狐疑的看了眼面色如常的莫熙宁,只见她接过纸签迅速的看了几眼后转头对那个乞丐点了点头,他这才轻快地跑开了。   “小公子,又有什么消息分享啊?”   “没什么,我家老太太让我回去相亲,怕我嫁不出去!”莫熙宁面无异色的将纸签细细的撕成碎片握进掌中微微用力,再张开时便是粉尘漫天。   陆小凤微微呆愣了片刻,对面前小小年纪却内力如此深厚的女子再一次刷新了认知。   这个莫熙宁,到底是什么来头?似乎耳目很广,也很通透精明似是长着七巧玲珑心。   “无艳姑娘给你的佛珠出自云间寺,岳青的牌位也在这里,说明她与岳青有关,又或者她就是岳青那个失踪多年的女儿?”莫熙宁皱了皱眉,总觉得有些地方说不通。   如果无艳和岳青的女儿有关,不管岳青是不是假银票案子的主谋,她都不应该在极乐楼卖笑为生。岳青有很好的王牌,可以让自己的女儿过上好的生活。   但如果她不是,那么她和岳青又有什么关系?她给陆小凤佛珠暴露了制版的所在,对她有什么好处?难道,只是为了让陆小凤救她出极乐楼,远离红尘苦海?   “小公子果然聪明,无艳姑娘的胸口有个斧头状的刺青,岳青的女儿也有,所以说你猜的很对!”陆小凤挑眉笑道,却似是话中有话。   “对吗?”莫熙宁转头,满目认真的盯着陆小凤的眼睛学他的样子挑了挑眉。“别告诉我你真的这么认为,岳青的女儿真的那么好找?”   “莫姑娘果真聪慧!”一直没有开口的花满楼含笑勾唇,他就知道,莫熙宁不是个简单的姑娘。   “不聪明点儿早就被吞了,别忘了我也懂什么叫物竞天择!”轻笑两声,莫熙宁冲花满楼、陆小凤摆了摆手,“我现在还有事,极乐楼的事情就请两位公子多多劳心了!”   邱婆婆叫分舵的兄弟传书肯定不是相亲那种事情了,她必须要先回去看看才能放心。   “诶,你真的回去相亲啊!”   看着渐渐远去的纤弱身影,陆小凤不禁高声问道。这么个聪明又漂亮的女孩儿,也需要相亲才嫁的出去吗?   “是啊,相亲去!”   为了尽快的找到极乐楼的所在,府衙和花家的人集中在一起讨论了战略,最终决定让钱老大跟着陆小凤再一次的进入极乐楼寻找。这一晚依旧是笙箫不断、纸醉迷津,钱老大带着银票倚着大通钱庄掌柜的身份让极乐楼主为他破了不收银票的例子,在接连输光了八十万两银票之后,在无艳的帮助下陆小凤总算是拿到了那个和真银票制版一模一样的重号制版。   虽然花满楼在极乐楼的时候便闻到了山泉的味道,断定极乐楼应该便是隐藏在山体里的一座隐秘之所,却是奈何山高地远无法判断具体的位置。   本以为没自己什么事儿的陆小凤却被捕头告知,若不找出极乐楼的所在,他就等着毒发身亡,陆小凤不得不出了个别人都想不出来也不敢想的办法去探查极乐楼的正确位置。   原本约好当夜一起实行计划的花满楼却被云间寺的小沙弥传话,说霞儿姑娘有要事相约,他只得暂时离开并说好当夜定会感到坟地。   可是花满楼这一去,直到月上柳梢,他也没再出现。   是夜,没有等到花满楼也没再看见莫熙宁出现的陆小凤有些遗憾的钻进了棺材,听着外面传来‘哐哐’敲钉子的声音他甚至在想,那个神秘的莫熙宁难道真的是回去相亲了,这,根本就不符合常理啊?照例说,像她那种所谓的‘金刚钻’不是应该专注于破案才对,他陆小凤这么些年所见过的江湖侠女也不是一两个,何谓巾帼,便是豪情万丈走四方,弃儿女情长于脑后。哪有一边查案,一边还想着要相亲的人?   思考的太认真,以致于棺材被那些昆仑奴扔下山崖的时候陆小凤都还没来得及作反应。等他想起来要破棺而出的时候,却感到一股强大的力量从棺外袭来。陆小凤当下本能的出掌抵挡,原本还算厚实的棺木瞬间支离破碎。   眼前一花,陆小凤只觉得有个人影腾跃而过迅速的拽住了自己的胳膊,借着对方的力道两人三两步跃上了崖顶。   “你是睡棺材睡习惯了吗?”莫熙宁双手环胸好笑的望着陆小凤,“我已经数了快五十声了,棺材眼见就要落地了你还要等到什么时候才出手!”   原本只想看看好戏,却因为不知道陆小凤搞什么鬼半天没动静而忍不住出手的莫熙宁指了指身后的悬崖,“虽然不算万丈深渊,但是从这百米高崖掉下去,你觉得你这一身骨头能不能捡回来?”   皎白的月光下,陆小凤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勾唇。缎带束发,对面神情俏皮的女子一袭淡紫色纱衣恰到好处的包裹着她玲珑有致的身躯。不似白日里看到的清水素面,此刻的莫熙宁虽只是峨眉淡扫,却是衬得她似雪肌肤更加分明细腻。虽是夜色看不太分明,陆小凤却仍是被眼前的女子惊艳了。      ☆、刺洛马   本就知道她长得好,却不想稍加修饰后竟是这般的出尘,陆小凤忽然觉得花满楼看不见果真是可惜了。   “花公子呢?”   “你还当真回去相亲了?”陆小凤答非所问,却又似是猛然回神般再次开口,“他有事,暂时没来!”   不过,到底是什么事会让花满楼失约,陆小凤倒是有些疑惑了。   原本还笑容满面的莫熙宁忽然垮了脸色,不提相亲还好,陆小凤这么一提她就头疼。原以为邱婆婆是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要她回去,没想到真的是摆了鸿门宴等她回去。   莫熙宁可是费了好些脑细胞,才从那场堪称盛大的相亲宴上逃出来的,这不,走的匆忙她连衣服都还没来得及换呢。   见她面色不悦,陆小凤便也不做追问,两人各怀心思朝着那些昆仑奴离开的方向追去。   被自己亲手扔下悬崖的人挡住了去路,即便是高大健壮如牛的昆仑奴也吓破了胆子,屁滚尿流的跪趴在地上痛哭求饶。   于是在那些昆仑奴的带领之下,官府冲进了仍在欢歌载舞的极乐天堂,四下逃窜的赌客被官兵们围堵在了角落里,夺路而逃的‘极乐楼主’却被赶来的捕头洛马一刀刺死。   死无对证,被指认为岳青的所谓极乐楼主却被陆小凤否定了他的身份,原因是他的手指太过粗糙。比起朱停细腻修长的巧手,以及他尾指刻意留存的长指甲,这个‘岳青’未免也太丢鲁班神斧门的脸。   在被戳破了谎言后,钱老大终究是扛不住陆小凤的节节逼退落荒而逃,陆小凤更是为了找到他身后的主谋故意没有立刻抓住钱老大,直到他逃进了云间寺。   极乐楼的无艳姑娘再次发挥了重要的作用,她带着众人从极乐楼的密道抄近路直接守在了云间寺的门外。   “你知道钱老大会来云间寺?”莫熙宁朝寂静的云间寺张望了几眼,这才回头问陆小凤,“云间寺的那些和尚,其实你早就发现他们不对劲是不是?”   满目的贪婪与俗气,即便是穿了□□剃了光头,也不是那么容易掩盖的。所以即便是沐浴在佛光的笼罩下,她还是在云间寺感受不到禅意中的境界。   “花满楼经常送百花散给钱夫人,我在极乐楼的银票上也闻到了那种香味,试问一个病重孱弱的妇人又怎么可能去极乐楼那种神秘的声色场所,所以只有一个可能。”   “极乐楼只是幌子,云间寺才是假银票的制点!”莫熙宁扬唇,换来陆小凤赞许的目光。   “真是个聪明的姑娘,对于花公子的这个观点,我是十二万分的赞同!”   “谢谢啊!”莫熙宁轻笑着翻了个白眼,“其实钱夫人才是岳青吧,而霞儿或许才是他的女儿!”   “不,莫姑娘你说错了,霞儿是钱老大的女儿,我才是岳青的女儿!”本在一旁默默不语的无艳忽然语出惊人,“钱老大为了要挟我爹替他制造假银票,把我们父女分开,以我爹的性命要挟我在极乐楼卖笑,又以我的生死逼迫我爹替他制造假银票,还让她的女儿寸步不离的监视着我爹一举一动不让他有逃跑求助的机会。钱老大他,真的好狠啊!”   无艳语带悲戚,叫人听了心生不忍,难免不为这对父女同情垂泪。   被众人逼得无路可逃的钱老大仍是挣扎着,他命人推出了被设计囚禁的花满楼和司空摘星。   “陆小凤,如果你不想你的朋友死就最好乖乖的跟我合作,否则……”   钱老大的话还没有说完,却被忽然如鬼魅般袭近的人狠狠地掐住了咽喉,再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否则怎么样,嗯?”莫熙宁轻轻偏头尾音上扬,蔑视般的扫了眼脑满肥肠的钱老大微微勾唇,“看你这副肥头大耳的样子,这些年赚了不少吧?这年头天灾人祸这么多,怎么就没把你这种人给多死几个?”   手下的力道微微收紧,钱老大的脸瞬间涨的更红。   “我莫熙宁的朋友,你也敢绑?”   “莫姑娘,留活口!”蒋龙见势连忙开口提醒,便看见那个紫衣姑娘冲他微微挑了眉。   “那心,我不会杀他,恶人自有律法裁定!”淡然的瞥了嘴角,见洛马上前准备接收,莫熙宁便收了手正准备去帮花满楼和司空摘星解开锁链,顺便看看自己开锁的本事有没有生疏,却被身后毫无内息的一掌打了个趔趄。   “你妹的!”   来不及回身看清楚偷袭自己的人是谁,莫熙宁已经被花满楼稳稳地揽住了臂膀。   “好像我每次出糗都有你收场!”   第一次当劫匪劫了他,第二次差点儿被渗入的山泉水淋到也是被他挡开,这次被偷袭还是由花满楼接住。如果不是场合不对,莫熙宁一定会说声‘公子我们真有缘分!’   啊呸!她一定是最近被老头儿老太太逼得太紧了,这都是什么恶俗的台词!   “我不会让朋友为了我受到伤害!”花满楼微微一笑,原本捆缚着他和司空摘星的锁链不知什么时候已然被解开。   莫熙宁挑了挑眉,“看来不用我帮忙开锁了!”   “你的心意我收到了!”   一脚踹开莫熙宁身后手持砍刀的刀疤脸,花满楼笑意不减。莫熙宁亦是扭了扭脖子展开拳脚,对那些要钱不要命的亡命之徒饱以老拳。   活该在她莫大帮主心情不好的时候来挑衅,人肉沙袋什么的,简直是最泄愤的东西了。   直到只剩下被保护在里面的钱老大,众人看着他逃进了‘钱夫人’的房间。   “这钱老大看不出来还真重情义啊,临死都要想着‘妻女’”莫熙宁调笑着,却听到屋里传来凄厉的叫声。   在官府的人冲进去的时候,只见到昏倒在地的霞儿,以及那个趴在霞儿身边哭的伤心的岳青。   询问之下,方才知道是钱老大狗急跳墙要带霞儿离开,却被女儿拒绝愤恨间便伤了霞儿夺路而逃。洛马还想去追,却被陆小凤挡住了去路。   无艳则是和岳青‘父女相认’,场面感动之际。   不过电光火石之间,原本还感天动地的父女相认立马变成了互相挟持。   ‘岳青’俨然是钱老大易容假扮,无艳更不是什么岳青的女儿。她不过是一个为了钱财舍弃尊严的风尘女子,在假银票案发之际为了求生而欲自寻活路而已。   陆小凤也说出了所谓岳青女儿胸前有刺青的谎言不过是为了欺骗真凶,先声夺人而已。   真正的岳青,还被钱老大藏了起来。   真正的岳青将事情原委一一道来,这才让大家知道钱老大从七年前便开始了假银票的犯罪计划。为了敛财,钱老大对外宣称岳青瘟疫而死,暗中将他软禁在了云间寺,以女儿霞儿的性命要挟。   更甚至,以岳青的性命要挟霞儿将花满楼骗到云间寺自投罗网。   无艳的故事也不全假,至少过程是真的,只是霞儿才是真正的鲁班神斧门的小姐。   制住了钱老大,案件却并没有结束。陆小凤的矛头最终指向了捕头洛马,声称他才是假银票案背后的主谋。   原来,七年前,洛马挟持岳青私刻大通宝钞印版,利用钱大掌柜的贪欲外装门面,坐收暴利。陆   小凤出现后洛马为转移视线将钱老大当垫背,自以为聪明地将无艳当岳青的女儿抛出来却是中了花满楼和陆小凤的计谋。却不料钱老大背着他找到了岳青真正的女儿,再后来为了要挟陆小凤就范,钱老大又利用岳青的女儿霞儿骗了花满楼.因为花满楼虽然是自幼失明却是人盲鼻灵,凭借极乐楼的一番行走,他发现极乐楼的秘密。   “洛马,你利用我发财还想致我于死地,这就是你的报应!”被解开穴道的钱老大面对洛马破口大骂,若是运气不好他早就同那个所谓极乐楼主一样的下场,死的不明不白了。   同为多年好友兼同僚的蒋龙对洛马的行为痛心疾首,最终仍是铁面无私的下令将洛马逮捕,“来人,将洛马给我拿下!”   可惜到了最后洛马仍旧不肯回头,“陆小凤、花满楼,我看你们俩才是聪明反被聪明误。若是你们稀里糊涂陪我唱完这出戏,大家各得所需皆大欢喜啊!可惜你们偏偏自以为是,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说罢,洛马迅速将身边一叠点心转了两圈,在他身后的墙壁上轰然出现了一道翻版门,洛马猛然闪身而入翻板门又即刻关上了。房间四周瞬间围满铁板,固若金汤,依靠普通的器具根本就砸不开。   “你们谁也别想出来,这间禅房的地下埋满了江南霹雳堂的轰天了,你们就等着粉身碎骨吧!”   ☆、别家离   洛马的声音越来越远,屋内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花满楼依旧淡然若水,司空摘星却是沉不住气满脸焦急的看向陆小凤,“陆小凤怎么办啊,我可不想死,我还没有娶老婆呢!”   陆小凤没有说话,倒是莫熙宁忽而笑了。她围着四周的铁壁仔细的摩挲了一圈后停在了西南侧的角落里,“不是一个人孤孤单单的等待死亡,有这么多朋友陪着一起前往极乐其实是件幸事不是吗!有你们陪着,我莫熙宁死又何妨?!”   花满楼的眉头微蹙,早在混乱中被叫醒的霞儿看了忍不住担忧的轻声询问了几声,换来花满楼温润的微笑。   “我说小公子,你看你年轻貌美、青春少艾又身手矫捷怎么就甘心死啊!”司空摘星抱头哀嚎,他真的不想死啊,早知道跟陆小凤一起就会麻烦不断了!“你不是才回去相亲了吗,还没嫁人就死了多可惜啊!”   莫熙宁轻抚墙壁的手指顿了顿,一股无端的火气猛然从心底深处窜上了脑门,烧的她头顶冒烟。   陆小凤则是漫不经心的等着,他早有准备,一早便请了朱停离开天牢在外面等着。陆小凤相信,这世间绝对没有朱停打不开的机关。   彼时,朱停正好赶到云间寺外,正想着从外面打开这禅房却听到一记怒火中烧的咆哮声从禅房的   方向炸响开来。   “别跟我提相亲——轰隆——”   漫天的尘土飞扬迷了众人的眼,朱停惊诧的跑向禅房,便看见了这辈子最让他目瞪口呆的场面。那他还来不及鉴赏的机关被硬生生的连铁板带墙壁轰倒了一个大洞,陆小凤等人正纷纷捂了口鼻狼狈不堪的从那缺失的墙裙走了出来。   于是等洛马得意洋洋的以为自己已然逃出法网时,却被陆小凤挡住了去路。陆小凤的身后,花满楼、莫熙宁、蒋龙等人一字排开皆是一副看戏的表情。司空摘星站在远离莫熙宁的位置后怕的看了看表情平淡似乎没有一丝波澜的某人,完全不敢相信方才一掌将洛马的机关破坏掉的人,就是这个看上去丝毫无害的小丫头。   “破马刺是个什么东西?”无聊的把玩着自己耳畔那一缕头发,莫熙宁盯着洛马气势汹汹的拔刀冲向陆小凤头也不回的问着身边的花满楼。   话说,她行走江湖也有好些年,为什么就没有听说过江湖上什么时候出了‘破马刺’这号人物?   “那是洛马成名的兵器,据说其速度之快力道之狠叫人难以招架!”花满楼轻笑回答。   “你领教过?”   “不曾,我不喜欢打架!”   莫熙宁了然的点头,“我想也是,你说,陆小凤能接住他的破马刺吗?”   目不转睛的盯着神色未变的陆小凤,只见他利落的甩了衣摆微微阖目。莫熙宁不由的伸出右手二指并指为剑,在虚空中无意识的比比划划着。   “你担心他接不住吗?”花满楼淡笑,不答反问。   “啧啧,我从不怀疑朋友的能力!”   莫熙宁的话还没说完,洛马的刀已经被陆小凤的指头稳稳的夹住了,反手抬掌,洛马重重的飞了出去。   “神一样的开头,神经病一样的结尾!”莫熙宁撇撇嘴手搭凉棚遮眼眺望远处倒地不起的洛马,“灵犀一指果然名不虚传!”   要是能让她再看一遍就好了,只可惜认识陆小凤的人都知道,要他使出灵犀一指真的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假银票案在洛马伏法的结局下完美落幕了,等花满楼安排好钱庄的事宜后已然是第二天清晨。岳青、朱停举宴酬谢司空摘星、蒋龙等人,陆小凤因为不喜欢麻烦没有出席,花满楼也只为霞儿送去了一只牡丹聊表心意,等他们回过头再找莫熙宁的时候,却发现她早已经不知所踪。   “少帮主求求你了跟我们回去吧,白长老说了这次若是没把你请回去我们也别回分舵了!”三个衣着破烂的乞丐跟着个玄裳锦衣的少年左追右堵,乌漆麻黑的脸上满是哀求与无奈。   丐帮也不好混啊,老的小的都不好伺候。   “你们回去告诉白老头,他什么时候把那个姓唐的、还有姓洛的家伙请出丐帮,我就回去!”玄裳少年猛然往左边一条小巷跑了几步,却被身后的小跟班堵在了前面,她只得站定脚步恶狠狠的冲三人咬牙,“否则,就别想我再回丐帮了!”   妈蛋,竟然一次找了好几个所谓的少侠、名仕跟她相亲,她到底是有多便宜要被他们像水果蔬菜一样摆着挑选?   要不是她装病装的像,根本就没办法跑出来好吧!   “可是少帮主,白长老说了……”   “白长老说了,我莫熙宁才是你们的少帮主,你们到底要听谁的话?!”莫熙宁横眉冷睨,语降八度,“现在少帮主我说要给自己放个假,你们有意吗?”   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是哭丧着脸同时摇了摇头,“我们……没意见……”   苍天啊,他们敢有意见吗,即便他们有意见也得有人听取才行啊!话说回来,几位长老为什么非得要他们三个来干这种吃力不讨好还要得罪少帮主的事情啊,这是为毛啊为毛!!   “那好,你们现在就回去告诉老头儿,等我玩儿够了会回来,叫他们尽快的把丐帮会客厅给清理干净啊!”   莫熙宁这才转怒微笑冲三个小弟摆摆手,转身迅速没入人群之中呢。   “少、少帮主,你什么时候回来啊阿啊——”   身后传来小弟甲带着哭腔的叫问声,莫熙宁微微勾了勾唇角,很快消失在了人潮里,只留三个小弟站在原地欲哭无泪。   农历三月初三,阳光明媚、天朗气清,适宜赏花品茶,晒晒太阳。   百花楼楼如其名,各色的鲜花在这里尊贵如上宾,会受到格外细心的呵护与照顾。花满楼正如每天此刻一般小心的修剪着花枝,为百花除虫、浇水。   “站了那么久不累吗,过来喝杯茶吧!”花满楼手中动作不停,却是唇角带笑道。   “景美人美,站再久都不会累啊!不过我倒是真的渴了!”本斜倚靠在门边的莫熙宁大喇喇的甩   了甩小小的包裹走到八仙桌前,为自己倒了一杯冒着热气的茶水一饮而尽!“嗯,上等的杭白菊,花公子果真懂得享受人生!”   花满楼轻笑摇头,“上次怎么不告而别,岳青准备了酬谢宴!”   “我又没有帮到什么忙,再说了我也不喜欢那种热闹的地方!”莫熙宁挑了挑眉,忽而垮了脸趴在桌子上唉声叹气,“花公子,我离家出走没地方去了,求收留!”   离开丐帮才想起来,自己的地盘在丐帮,似乎出了那里她什么地方都没法去,她长这么大除了‘外出公干’之外还是第一次离家出走。这次本就是躲着白老头儿他们,莫熙宁自然不会傻到去些让丐帮能找到的地方,可是思来想去她竟然没了容身之地。   当然,除了客栈!可是莫熙宁真的不想去那种吵死人的地方,何况客栈那种地方是按天算房租的,她赚些钱也都不容易的好吧!   “离家出走?因为相亲?”花满楼笑问道。   被无意中踩到尾巴的某人瞬间炸毛,莫熙宁猛地坐直身子恶狠狠的瞪向花满楼,却在想到他根本就看不见自己的眼神时又泄了气,再次趴倒在桌子上叹气。   “是啊,因为相亲!”沉默片刻她第二次直起身子语带懊恼,“我就不明白了,找七八个男人坐成一排跟我玩你问我答的游戏能相出个什么东西来,老头儿老太太干嘛总是这么乐此不疲?”   她知道他们的心思,可是莫熙宁真的不想就那么简单的把自己嫁了!她也想乖顺的遵从他们的意愿尽快找个男人,为莫家延续香灯。   可是,她是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有理想有抱负的四有青年好吧,不是什么随随便便就能接受封建传统的古代女子!   “他们也是关心你!”微微沉默了片刻,花满楼这才开口柔声劝慰道。   从之前莫熙宁摧毁洛马机关那件事,不难看出她对相亲一事的抗拒,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她家长辈会哄骗她回去相亲,花满楼却也是好言安抚。   “我知道!”莫熙宁挫败的揉了揉脑袋,若是不知道,她又怎么会这么自责却也无法面对?“对了,你会收留我吧?”   花满楼哂笑,他放下手中的水壶走到桌边与莫熙宁相对而坐,“当然可以,你若是喜欢就住下吧。”   顿了顿,他又轻轻开口补充道,“多久都可以!”   “三个月就好,我想,三个月他们应该可以把那几个少侠打发走了吧!”轻抚下巴,莫熙宁若有所思的嘀咕着,而后又抬头认真的盯着花满楼,“至于房钱呢,我就打工抵债吧,来的时候我看了很久,你这里好像除了必要的下人都没人帮忙打理吧?你别看我这样子,我可是生活小能手,做饭、洗衣、看家护院我样样在行!”   她可不想让花满楼觉得自己是爱占人便宜的家伙,不过要他收自己的房钱,估计也是不可能的吧!   “好。”花满楼忍笑,她会洗衣、做饭?花满楼倒是真的,对此不大报以信心呢!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个案子简单结束,暂时更新到这里,如果亲们喜欢的话夜夜就继续写下去咯~~~   ☆、燕飞来   事实证明,花七公子也有走眼的时候,当他连续三天吃着莫熙宁亲自烹煮的可口饭菜时,花满楼不得不由衷的称赞了莫熙宁的厨艺。   一天三顿除了早餐,每顿三菜一汤接连三天都不带重样的,花满楼觉得自己家的厨子做的饭菜似乎都比不善莫熙宁的手艺。他哪里知道,莫熙宁在前世的时候就是个超级吃货,每每遇到喜欢的美食她总会在品尝几次后便亲自掌勺,直到色香味丝毫不差方才罢休。   当日在极乐楼带出来的红背将军和青面书生,莫熙宁原以为它们早就登上极乐,却不料花满楼竟然将它们的小命保了下来,而且一直养在百花楼里。   “花满楼,有没有说过你这样的男人叫什么?”一边小心翼翼的逗弄着青花瓷鱼盆里的大小两只乌龟,莫熙宁一边调笑着正在照顾花草的花满楼。   花满楼疑惑的转过头,却并没有开口。面上,是一如既往的盈盈笑意。   “爱好和平、热爱生命、对所有的生物都充满宽容与呵护,你简直就是圣父啊!”   以前看小说的时候她还不相信真有这样的好人,本以为古龙用为数不多的寥寥几笔勾勒出来的花满楼不过是镜花水月里的虚幻,可是现在她是真的服了。花满楼这种谪仙般的人物,简直就让人不敢高攀好吧!   只可惜,谪仙下凡的时候着陆不稳,难免有了瑕疵。不过或许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是个真正有血有肉的凡尘俗子。   “你啊……”花满楼微微怔愣,继而无奈的摇了摇头。   楼下街道上忽而传来一阵骚动,莫熙宁正想伸出脖子看热闹,却被花满楼伸手拦在了身后。而后,一道轻灵的身影从楼下街对面险险的跃上了百花楼,被花满楼稳稳的接住了。   “姑娘,你没事吧?”   “公子,请问我能不能在这里躲一躲,后面有人在追我!”   十七八岁的娇俏少女双手紧紧的环住花满楼的脖颈,花满楼的一只手支撑着少女避免她摔倒,另一只手稳稳地接住了那盆差点儿掉地报销的君子兰。   “可以!”花满楼从来不拒绝别人的求助,于这个突然出现的娇美少女如此,于莫熙宁,亦是如此。   原本平静的心湖,瞬间抽痛几分。本觉得很理所当然的事情,也变得有些别扭。莫熙宁觉得自己唇角的笑容一定很僵硬,很丑也很假。   想到自己和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小丫头在花满楼的眼中、心中都是一样的,她忽然就觉得好烦闷,莫名的郁卒感让莫熙宁再也保持不了素日的淡然。   “姑娘,抱够了吗,追你的人可是来了哟!”   莫熙宁双手环胸懒洋洋的靠在一旁的廊柱上指了指跟着她跃上百花楼的两个男人,凉凉开口。这个轻易就跃上百花楼的少女明显有一身不俗的轻功,这样身手的人,岂是能轻易被人追的鸡飞狗跳的主?   “臭丫头看你往哪里跑,竟然敢偷我们的东西!”来人人高马大满脸凶气,看上去便是不好惹的人,却不知这个娇滴滴的少女是偷了他们什么值钱的玩意儿,会被追杀至此。   “她既然来了这里,就不用再跑了!”花满楼松开少女,顺手将花盆递向了莫熙宁的方向转了语气轻唤了声,“阿宁!”   “在!”所有的怒气霎时间烟消云散,若是花满楼能看见,便会发现此刻的莫熙宁眼角眉梢甚至连目光里都带着甜美的笑意。   不过,他倒是能感觉到这小楼里的空气似乎瞬间暖了几分。花满楼发现自己似是知道了什么小秘密,唇角勾了抹若有若无的弧度。   接过那盆兰花小心的放好,莫熙宁这才转身看花满楼和那两个凶神恶煞轮番缠斗,不时地,她还要万分惊险的抢救楼里的花花草草和杯盘碗碟。   “卧槽你就不能小心点儿,茶杯打烂了不用赔啊!”   “你敢砸坏我家小红小青的窝试试看!”   “那个也不能——你他妈赔我小青花!”   莫熙宁快要气炸了,花满楼却是忍了又忍憋笑憋得难过。直到他终是不耐烦制服了那两个大汉,莫熙宁这才冲上前揪住其中一个人的领子大吼着要他赔钱。   她左闪右躲还是没能保住那套她怎么看都怎么喜欢的青花瓷茶具,如今被他们砸的孤零零只剩下一个半只耳朵的茶壶,看上去格外的孤独。   “算你有种,臭丫头我们走着瞧!”   大汉见不敌花满楼,转身就相继跳出了百花楼。莫熙宁哪里肯这么轻易的放他们走,当即也跟着跳了出去。   “别走,把小青花赔给我!”   “阿宁别追了!”花满楼伸手要拦,却是哪里拉的住莫熙宁那个见钱眼开的小财迷?   再回头时,那个被她救下的少女已然自动的贴了上来。   “我虽然是个小偷,但他却是个强盗,我从来也不偷好人的东西,我专偷强盗。”她垂下头用眼角偷偷地瞟着花满楼,“我只希望你不要看不起我,不要讨厌我。”   花满楼微笑,“我不会看不起你,也不会讨厌你。你能够坦言自己的过错,这样很好。”   莫熙宁追了不出百米远,便将那两个自称青衣楼铁面判官的大汉逮住了,一番威逼自然是拿回来只多不少的赔偿金。顺带的,她发现了一个不算太重要的异状,她发现这两个人貌似和青衣楼根本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青衣一百零八楼,每楼一百零八个杀手,这些年来在江湖上也算是鼎鼎有名,作为丐帮帮主的莫熙宁自然也是有所耳闻。但是因为与青衣楼素来没什么利益冲突,她也就懒得多理会。只是在听六子念叨的时候,知道了那么一星半点的传闻。   传闻这个令很多人闻名丧胆的杀手组织成员众多,没人知道他们在什么地方,青衣楼楼主又是谁更是无人知晓。不过丐帮的情报网可不是吃素的,莫熙宁知道青衣第一楼似乎就在京城,但是具体在哪里她可是没兴趣。   反正朝廷也没有悬赏捉拿青衣楼主,否则,她倒是可以试上一试,青衣楼主的身价,应该不低吧?   回去的时候莫熙宁将就着追回来的赔偿金买了新鲜的蔬菜,还有一尾活蹦乱跳的鲈鱼。花满楼自七岁之后就不吃鱼了,不是因为不喜欢,相反他小时候其实非常喜欢鲜鱼的味道。可是鱼刺太麻烦,他看不见,也不愿意别人为了让他吃上那么一口鱼肉便大费周章,所以他宁愿不再吃鱼。   可是自从莫熙宁掌勺之后,他便会天天喝到新鲜的鱼汤,因为她说她最喜欢吃鱼。花满楼不知道的是,莫熙宁其实也并不是那么喜欢吃鱼的人,倒不是害怕被鱼刺卡到,而是因为她着实对自己的饮食不太讲究,说白了便是懒得吃鱼。   但是对在意的人,即便是再麻烦,莫熙宁也愿意去做。就像现在,她便想着今晚的晚餐到底是做鱼丸呢,还是鱼肉饺子?   当然,莫熙宁绝对会辩解自己其实是馋了,才会如此的大费周章,也是为了答谢花满楼的收留之恩。   她绝对,不是对某人有什么不良企图。   再回到百花楼的时候,花满楼和那个满脸天真笑容的俏丽少女相对而坐,似是交谈甚欢。   莫熙宁有了瞬间的恍惚,记忆中自己初上百花楼求收留的场面与此刻的情景重合、交叠,一丝苦笑爬上唇角。   果然,她和她都是一样的啊!   “他们说,有了这个腰牌的人就不会被人欺负了,我把这个腰牌送给你吧,这样就没人欺负你了……哦,对了……”少女原本洋溢着笑容的小脸忽然垮了下来,似是有些懊恼又有些泄气,她看着花满楼温润如玉的脸失落开口,“你武功那么好,又有那么厉害的朋友,没人敢欺负你!”   话虽如此,她却并没有将青衣腰牌收回去的意思。   花满楼是个好人,他从来不忍拂却别人的好意,他总是尽最大可能的去相信所有人,更何况是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对自己的好意,所以他收下了腰牌。   “你的礼物我收下了,谢谢上官姑娘你的好意!”   “那,我能在你这里休息一会儿吗,我怕他们没有走远还会回来抓我!”被叫做上官姑娘的少女满脸期盼的看着花满楼,语带娇嗔。“我也想听你讲讲,这里有自己名字和来历的花好吗?”   “可以!只要你不嫌弃我啰嗦就好!”   莫熙宁手提菜篮子微微转身,她撑着身边的墙壁狠狠地深呼吸,努力平复着心底不断翻滚的怒火。   那个姓上官的丫头是个什么意思,明明已经看见她好几次了却总是在下一秒若无其事的调开目光,还以为她没发现。   她夜视能力超强的好吧,别以为屋里没点灯她就看不见小妮子什么表情?还有,这种傻白甜遇上高富帅的狗血要不要撒的这么猖狂,狗血八点档她都看的太多看的审美疲劳了!   “天这么黑了,你为什么不点灯呢?”上官少女双手托腮看着花满楼疑惑的问道,却见花满楼微微怔了怔似乎想到了什么。   “抱歉,我忘了有客人!”   昏黄的烛火照亮了屋子,也照在那少女年轻貌美的脸上。   “你要有客人来才点灯的?”   “我是瞎子,不用点灯的!”花满楼轻甩了火折子的手微微的僵滞了瞬息,这才缓缓开口。   莫熙宁住进百花楼也已经好些日子了,他竟然从来未曾在黑夜里想到要点灯,而她也从来不曾提及。   莫名的,花满楼心底涌上一抹暖意。那个看上去大大咧咧的姑娘,其实,比很多人都要细腻、贴心。   可是这会儿,那个细腻贴心的姑娘,似乎情绪很不欢愉的样子啊! 作者有话要说:  各位亲亲我又暗搓搓的爬回来鸟~~~~   ☆、悬赏令   “阿宁,今晚吃鲈鱼吗?”   莫熙宁按捺着火气勉强扯出个不算难看的笑容走进屋子,看了眼早已经换过了的茶具不由的顿住了脚步。   在百花楼这些天花满楼从来不拿她当客人,而她也就忘记了自己只是个寄宿的。她以为,她在这里其实也照顾了花满楼,可她根本就忽略了一个事实。花满楼根本就不缺人照顾,事实上他也不需要别人照顾。   就像此刻,她原本以为要等到自己回来换茶具,却早有人做好了这件事。   她其实,同这个不知道从哪里飞来的上官姑娘一样,都是百花楼的不速之客吧!不过是两面之缘,她便将花满楼当成了在京城可以依靠的朋友,但是他的这种博爱无私对所有人都真诚大方的态度,却让莫熙宁觉得莫名的恐慌。   她要的,似乎并不仅仅是这平等的对待。   不,不是这样的……   莫熙宁心中一惊,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得寸进尺了,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啊。   她从来不相信什么一见钟情,她所理解的情爱,应该是如潺潺溪流般悠远绵长、日渐浓厚的相伴相依。   相识至今,不过短短半月,她不可能会……   “阿宁,你不舒服?”花满楼蹙眉,因为他又一次感受到了莫熙宁的情绪波动,不同当初在极乐楼里那两次转瞬即逝错觉般的感觉。   今天的莫熙宁,似乎很彷徨无措。   花满楼站起身上前两步,正欲伸手扶住莫熙宁的肩膀却被她仓皇的躲开了。   “我、我没事,对了,我方才在路上遇到了我家小弟,他说……”莫熙宁干笑两声,如果此刻她手中有面镜子,一定会看见自己哭笑不得的表情有多僵硬。“他说家里的事情解决了,我可以……回去了!”   “不是说要三个月吗?”花满楼有些诧异的抬眸‘望’去,连他都有些惊异于自己的失态。   “那什么,老太太怕我在外面过不好,就、就加快了速度,所以我……我可以回家了!”   咬牙,莫熙宁努力摆出一副轻松的态度将竹篮放在桌子上,继而转向那个仍旧一脸天真又略带茫然的少女,“上官姑娘,方才听花公子说你可以暂时住在这里,那就麻烦你把食材送去厨房了!”   原本百花楼就是有厨子的,只不过是她鸠占鹊巢了而已。   心底,仿佛是乱麻一团,理不清,剪不断。   “没问题!”那少女欣喜的站起身子表示明白,她眨巴着那双灵动的大眼睛让女人看了也忍不住心软。   “阿宁,你是现在就要走吗?”花满楼的眉峰蹙紧,方才还算平静的心情此刻似乎有些乱糟糟。   这,是他从来没有过的感觉。   阿宁,你知道你说谎的时候,真的很难不让人察觉出来吗?   “是啊,其实这么些天没回家我也挺惦记的,现在没事了我自然是想尽快赶回去。那什么,花公子这些天就谢谢你的照顾了,咱们……”不自已的攥紧了拳头,莫熙宁心下一横,转身就朝门外走去,“后会有期!”   莫熙宁的话说的这么冠冕堂皇,花满楼即便再有疑问,却也不便多问。只是,再听着上官飞燕喋喋不休的声音时,他竟然会觉得有几分聒噪。   之后的日子,那个自称来自江南的上官飞燕入住了百花楼,每天缠着花满楼讲他楼中百花的故事,讲那些她不曾听闻过的江湖趣事,并且非常自来熟的包揽了之前莫熙宁的活儿。   打扫卫生,上官飞燕干了。   煮饭烧菜,上官飞燕干了。   修枝浇水,也是上官飞燕包揽了。   无可厚非的,上官飞燕是个特别讨喜的姑娘,年轻富有朝气、漂亮灵动又伶俐可人。十七八岁的年纪,正是女子最为风华正茂的时候,便是女子,亦会被这么个娇俏可人又特别会说话的女孩子打动。更何况是花满楼这样的谦谦君子,虽然他看不见,但是也能感觉到上官飞燕的天真、可爱。   可是莫名的,他便会将总是在自己身边喋喋不休叽喳个不停的上官飞燕,同某个少年老成的姑娘相比较。   年龄,或许她们俩都是差不多的,可是在莫熙宁的身上他似乎很少感受到这种轻松、愉悦的心情,虽然她总是言语带笑口气清平,但敏锐的花满楼总能在她的只言片语中发现些许的凝重气息。   若上官飞燕是块华贵娇弱的美玉,那莫熙宁便是沉稳朴实的磐石。或许用磐石来形容这么个年纪轻轻的姑娘着实不合适,更何况从陆小凤的言语间不难猜想到莫熙宁不输于无艳的貌美之姿,可花满楼仍旧是想到了磐石。   她太过玲珑剔透,太过沉稳机敏,若生为男儿定不会输于陆小凤半分。   上官飞燕在百花楼的第五天,花满楼终究是帮她说出了几日来她欲言又止的话题。   “对不起花公子,我们实在是……遇到了不可解决的麻烦……”   ...............................................................................   莫熙宁除了丐帮少帮主这个身份之外,还有个极少数人才会知晓的身份,那就是赏金猎人莫宁。出道江湖数年来,她化名莫名接了朝廷不少的悬赏令,缉捕江洋大盗、凶残匪寇数十人,为丐帮赚回了不少家当。   俗话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总是风波不断。   杀人的人多了,猎捕他们的人也就油然而生,在赏金猎人的世界里总是良莠不齐,于是六扇门秘密发放了官方认证的悬赏令给赏金猎人们。   星级越高,酬劳便是相应的越高,至今为止最高级的五星悬赏令六扇门发出不过三枚。猎人莫名,便是其中之一。   那日离开百花楼后,莫熙宁当然没有回去丐帮分舵。而是在百花楼附近逗留了两天,看着那只从江南飞来的燕子每天欢欢喜喜的初入百花楼,一如之前的她那般惬意的寄居而不自知。而后她收到了一道神秘的悬赏令,却并不是由朝廷发布。   对于那道悬赏令后丰厚到让人咋舌的报酬,莫熙宁自然是毫不犹豫的打马上路了。   彼时的花满楼,却已经跟着向自己求助的上官飞燕离开了百花楼。陆小凤也在看到好友随身的连心锁出现在那个漂亮的丹凤公主手中时,乖乖的跟着她去了她想要陆小凤去的地方。   莫熙宁从来没有想到,在迷林的深处仿佛是世界的边缘,竟然会有如此的仙境般的地方。虽然看上去年代久远、古老却并不失壮观。竟然,是一座隐藏在深山之中的城池。   可是城池虽大,守城的人却并不多见,寥寥数人的守备若是真的遇到了强敌,想必也是没有多少的招架之力吧!   遇到守门的人拦路,莫熙宁只得将腰间的悬赏令在那人的眼前晃了晃,立刻便被放了行。   来之前她大概的了解了下这次的任务,中间人也没有说太多,只是告诉她是帮雇主去收回一笔几十年的旧账。如若顺利,不过几天半个月的时间便可以轻易完成,只是三个欠债人的居所跨度比较大而已。   “公子这边请!”带路的素衣姑娘将莫熙宁领到了貌似正殿的地方,随即向她伸了手指明了方向,“主人在里边等,请自行进去便好!”   “多谢!”莫熙宁冲姑娘点了点头,这才跨步朝那老旧的朱漆大门走去。   殿门很高大,上面金色的门环似是因为年代的缘故显得有些败落、凄迷。   莫熙宁跨步而进的时候,已然听到了有人说话的声音,抬头她便看到了一个五十多岁的老者正端坐在中央主位上。老者须发花白,头戴金冠,一袭绛紫色蟒袍更是衬得他气度不凡。   大金鹏王!   果然是有王者之气,虽然年岁老矣,却并未消磨掉他身为皇室的贵气。   “年轻人,过来坐吧!”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却带着让莫熙宁甚为反感的命令语气。   “大金鹏王!”莫熙宁唇角微勾,昂首缓步走上前,却并未向上面的人屈膝行礼。   在她眼中,这不过是个没落贵族的自我催眠而已。即便真的如他们自己所表,他的王朝曾经是个比大明朝还要繁荣的朝代那又如何,终究那也是过去式。   “你就是猎人莫名!”不是疑问,是肯定的陈述。   大金鹏王明知故问的态度让莫熙宁不由得想笑,“我既然接了悬赏,那还会有假?”   若是她不愿,自是不会千里迢迢跑到这里吹冷风。   “阿宁?”   “小公子?”   惊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莫熙宁眉头微蹙暗叹一声,这才不甘愿的转身。   “这么巧,你们也在这里!”   来人除了喜欢四处管闲事的陆小凤,以及博爱无私见谁都愿意帮一把的花满楼还能有谁。莫熙宁忽然觉得,自己费了那么大劲儿离开百花楼,然后又单枪匹马绕了那么远跑到这里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三位公子竟是相识,那便是再好不过了!”清甜的嗓音带着笑意,任是谁听到都会觉得心旷神怡,更何况这声音她听起来还蛮耳熟的。   “本以为独来独往的赏金猎人会和花公子、陆小凤不合拍,小女子还烦恼着要怎么请求三位合作帮我们要回那笔财物,如今看来,倒是小女子多虑了!”   上官丹凤温婉的冲莫熙宁施了个礼,粉嫩的脸颊上带着丝丝羞涩的红晕,让人看了都想要扑上去咬上一口。   可是莫熙宁却是冷了脸色,因为她不仅看到了陆小凤和花满楼两个熟人,还看到了个虽然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人神共愤的事情却依旧让她喜欢不起来的人。   “上官飞燕?”   ☆、万梅庄   “上官飞燕?”   那个站在陆小凤身边言笑晏晏的貌美女子,不就是上官飞燕吗?莫熙宁思前想后将事情从头捋了一遍,这才明白过来。   感情假装被青衣楼追杀,而后非常自来熟的住进百花楼接近花满楼的上官飞燕根本不是为了钓高富帅,而是为了让花满楼来帮他们的忙。   那么,陆小凤又是为了什么来此?   “她?”‘上官飞燕’微微一怔,脸上闪过些许的不自在,却又立刻恢复的温柔婉约的模样,“莫名公子认识飞燕?她如今并不在宫中,公子要找她的话小女子定帮你转达!”   “你不是上官飞燕?”   莫熙宁眉头皱的死紧,任凭她怎么看,眼前这个女人根本就是那只飞进百花楼的燕子没错。   “她是飞燕的表姐丹凤公主!”一旁的花满楼忽而开口替她释疑,她们是表亲长得据说八分相似!”   飞燕?莫熙宁满脸嫌弃的撇了嘴角,却在看到陆小凤讥诮的笑容时敛了怒气。   不过表亲?莫熙宁眉头舒展,又多看了那个丹凤公主几眼,这才转向大金鹏王,直接忽视了陆小凤望着自己似笑非笑的表情。   “既然你们找到了陆公子和花公子帮忙,那我想这个任务我也不必再接!在下就此告辞!”   抽出腰间的悬赏榜文塞进上官丹凤的手中,莫熙宁转身便走。她可不想和花满楼再呆在一起,特别是有上官飞燕的时候。   “阿宁!”花满楼折扇倏然收拢。   “莫名公子!”   上官丹凤着急的上前两步挡在莫熙宁面前,而后与自己的父亲交换了个眼神,见莫熙宁停下脚步,上官丹凤这才后退了两步微微俯身施了个礼。   “传闻赏金猎人莫名素来不会半途而废,既然您已经接了我父王的悬赏令,为何又要毁约而去呢!”   上官丹凤本就生的绝美倾城,此刻更是语带哽咽眼波含情,仅是微微的抬眸便胜却了万般娇羞。如此看来,她其实和那个蹦蹦跳跳、活泼开朗的上官飞燕完全不是一个类型。   莫熙宁深吸了口气,也有些后悔自己竟然把气撒在一个完全无辜的少女身上,她也不知道素来都处变不惊的自己怎么会变得这么任性妄为。   “小公子声名在外,猎人莫名素来一言九鼎,这又何苦为难一个小姑娘,你说是吧——莫名公子?”陆小凤围着莫熙宁绕了几圈,方才凑近她耳边促狭笑道。   莫熙宁无奈的白了陆小凤一眼,这才轻叹一声,“好吧,既然盟约已定,在下就勉为其难接了这个任务吧!”   “多谢莫公子!”上官丹凤眸光一亮,当即就要俯身再拜,莫熙宁正准备伸手扶她却被陆小凤怜香惜玉的抢先了一步。   某人不由的在心底将陆小凤狠狠的鄙视了一把,陆小凤便很清楚的在莫熙宁的脸上再次看到了那四个熟悉至极的大字。   色令智昏!   之后,在大金鹏王的所谓宴席上,三个人听了他不知道念叨了多少年的,所谓古老的故事。   那是一个远在大明朝之前的古老王朝从兴起到繁荣,再到最后衰败的故事。他作为那个王朝最后一个皇室的王子,跟着四个忠臣逃离海外来到中原,带着他们准备日后复国的宝藏。但是其中三个家臣中途起了异心,私吞了四分之三的宝藏消失了。   他和叔叔上官瑾苦苦守着唯一的财宝盼着复国,从年幼到成人,再到如今的垂垂老矣。他的叔叔上官瑾不久前终究离世,仅剩下他们父女和叔叔的一双女儿上官飞燕、上官雪儿。他怕自己也活不久了,所以他要为孩子们打算,他要把那三个叛臣贼子揪出来,要回属于王国的宝藏,要那三个人在先皇的灵位前磕头忏悔、自裁谢罪!   而那三个所谓叛臣贼子,他们都认识!   山西首富阎铁栅。   峨眉掌门独孤一鹤。   天下第二富霍休,当然还有人说他才是天下第一富。   大金鹏王说,山西首富阎铁栅就是当年大金鹏王朝的大内总管严立本,独孤一鹤就是大将军严独鹤,霍休就是大金鹏王的镇平王上官木。   如果说在看到陆花二人时莫熙宁已经有些后悔接下这个任务,那么在看到那三个人的名字时,某人已经悔到想要抽自己两个耳光剁手了!   叫你丫手贱,这都接的什么破任务啊!   ...............................................................................   “昔日一别,本以为再见太难,没想到只是信步一走,小公子就变成了莫名公子!”离开金鹏大殿,陆小凤便话中有话的看着面无表情的莫熙宁调笑着,而后又看了她身侧折扇轻摇难得没什么笑容的花满楼促狭勾唇,“阿宁什么的,你们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嗯,黏熟?”   “我是莫名也好,亦或是莫熙宁也罢,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花满楼是因为那只飞入百花的燕子,那你呢,大名鼎鼎的陆小凤又是为了哪朵惹人垂怜的小娇花,甘愿淌这趟浑水?”   想来陆小凤这个人,除了美酒美人,便也不会有什么东西可以打动他了吧!   “这你可冤枉我了,我不过是为了朋友坐坐马车,谁知道这一坐竟然又遇到了小公子。你说,我们是不是很有缘分?”陆小凤嬉笑着牵了马绳递给莫熙宁。   “我想,应该是孽缘!”   世界那么大,她不过随便选了个方向想要好好的放个假,竟然就又遇到了花满楼。莫熙宁觉得,自己一定是出门的时候忘记看黄历了。如果这会儿她手中有那么一本,上面一定会写着,诸事不宜,忌出远门!   “呵呵,小公子真是幽默!”   “现在去哪里?”莫熙宁翻身上马策马前行,陆小凤和花满楼也跟着上来。   “诶,原本我想带花满楼去喝酒赏花的,可是现在……嗯,不方便……”陆小凤故作遗憾的挑了挑眉,却在看到莫熙宁冷冷的瞪他的时候绷不住笑了。   “陆小凤,刚才答应了人家,这可不是你的作风!”沉默了很久的花满楼终于是开口了,虽然他有很多话想问莫熙宁,却始终不知道从何问起。   比如,她为什么知道上官飞燕的名字,还知道她生在江南?明明那日上官飞燕自我介绍的时候,莫熙宁并不在百花楼中。而后,更是消失的迅速。   又比如,她竟然会是那个坊间传说中唯一一个将猎物活着交给官府的赏金猎人,即便是只剩下一口气,却也不会伤及猎物性命的奇特存在。   找人帮忙是件不容易的事情,特别是找一个性格及其古怪又没有要求的人帮忙,那更是难上加难难于上青天。   万梅山庄一年四季都是白雪纷飞,亦或是因为这里特殊的天气,寒梅在这里开的比任何地方都要生机勃勃。往往接近万梅山庄的人,都会被这里的奇景所震撼到。即便不曾见到西门吹雪的剑,亦是此生无憾。   在此之前,陆小凤带着花满楼和莫熙宁去了名叫飘香院的地方,找到了有钱就潇洒无钱便被打的龟孙子买消息。买的,便是能够说动西门吹雪出手帮忙的办法,只可惜陆小凤的五十两银子似乎是白花了。因为号称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大智大同也说,这世上,没有能够打动西门吹雪的办法。   “打动我的办法只有一个!”西门吹雪即便是在笑着,也会让人觉得他面无表情,   “什么办法?”   “只要,你把你那两撇胡子刮掉,你要做什么我都奉陪到底!”   西门吹雪语调平淡的仿佛是在说今日的天气很好般平淡无奇,但事实上他所说的话也并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只可惜这话听在陆小凤耳中,便有些不是滋味。   话说,为什么那么多人都喜欢跟自己的两撇胡子干上?   所以,当陆小凤表情怪异的半遮掩了嘴从万梅山庄走出来的时候,莫熙宁就愣了。   这是,被□□了的节奏?   “我说小凤凰,你是被西门吹雪强吻了吗?嘴唇肿了所以不好意思见人,非得掖着藏着?”   一改方才与花满楼独处时的尴尬,莫熙宁心情难得的愉悦了几分。话音刚落,便见陆小凤哀怨的瞪了自己一眼,他本遮了嘴的手也索性放了下来。   ……   “啊哈哈哈……哈哈哈……”隐忍的低笑自莫熙宁唇间缓缓溢出,而后便是再也憋不住的爆笑不断。   花满楼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得静静的等待莫熙宁笑完了再问。不过,他似乎还从来没有听见过她笑的如此开怀畅快,陆小凤到底是做了什么让她如此开心的事情?   花满楼竟然开始觉得,或者,能看见东西其实会比较好。   “陆小凤,没想到你刮了那两撇胡子,还真的蛮帅的嘛,不过就是□□了些!哈哈哈……”   这货竟然长了一张举世无双的娃娃脸!她终于知道,陆小凤为什么对他的那两撇胡子总是执念那么深了。   “我长这么大很少佩服一个人,不过,西门吹雪算是一个!”莫熙宁努力收敛起笑容,摆出一副正经的表情。   “因为他能让陆小凤无计可施?”花满楼轻笑问道。   于她而言,能让好朋友出糗素来是件值得开心的事情,特别是陆小凤这个朋友!   “对,其实我现在特别想让你看到小凤凰的挫样!”   “我也觉得,还是看得见比较好!”花满楼好脾气的应和着莫熙宁的话,再次相逢,他总觉得他们之间阻隔着什么看不见的壁垒。   破不开,亦是无处下手。   忽然,花满楼变了脸色,没等莫熙宁皱眉,她已经被花满楼拽着手藏在了臂弯之中。足尖轻点,两个人的身形已然飘飘忽忽退出了好几米远。皑皑的雪地上,划出一道浅浅的痕迹。   陆小凤脸色微变,看着那个原本说不跟他们上路的西门吹雪长剑出鞘,剑尖直直的指向方才还笑逐颜开的莫熙宁。   ☆、追债(上)   陆小凤脸色微变,看着那个原本说不跟他们上路的西门吹雪长剑出鞘,剑尖直直的指向方才还笑逐颜开的莫熙宁。   “西门庄主!”花满楼好脾气道,揽住莫熙宁的手却始终不曾放开。   “亮剑!”   西门吹雪面无表情,看的却是满眼无奈的莫熙宁。   “亮剑!”西门吹雪又重复了一次,却并不烦躁。   陆小凤面色怪异的上前,他这个老朋友虽然性格古怪,却从来不会为难女子。因为在他的理念中女子就不该练剑,而练剑的女子就不再算是女子。   可是今天,他却用他的宝剑,冷冷的指着个小姑娘咄咄相逼。   “西门吹雪,她是我的朋友!”陆小凤微微蹙眉。   “能不能不要每次都是这句?”莫熙宁翻了个白眼,虽然来万梅山庄之前她就做好了撞枪口的心理准备,可是一直到刚才,她仍抱着侥幸的心里想着。西门吹雪这人素来不喜欢跟人打交道,只要自己不在她面前出现,不就好了?   “你们认识?”花满楼微微一怔,偏头问道。   莫熙宁摆摆手,示意他不用太过紧张,这才从花满楼‘怀中’钻了出来。   “我都说了不会跟你比,我也比不过你,你干嘛就跟我杠上了呢!”   早知道当初就不要那么热血的自以为见义勇为,结果误把江洋大盗背信弃义的混蛋当受害者,差点儿妨碍了西门吹雪替天行道的大事。   “你有资格跟我一战!”西门吹雪不为所动,一副今天莫熙宁要是不亮剑他绝不罢手的表情。   “您太高抬我了!”   “诶等等,西门吹雪你和莫姑娘怎么回事?你干嘛非得逼着个姑娘跟你比剑?!”   陆小凤不自在的摸了摸上唇本有胡子的地方,更是下意识的将莫熙宁挡在了身后。在他的人生格言中,娇滴滴的姑娘都是用来保护的,而不是用来吓唬的!   西门吹雪微微一怔,原本平举的长剑亦是慢慢的放了下来。他盯着莫熙宁凝视了好半晌,方才淡淡开口,“你,是女子?”   场面一时间沉默了下来,陆小凤忍不住笑了,却并未开口说些什么。   “谁告诉你穿男装的,就一定是男人?!”   莫熙宁横眉咬牙,她长得就那么像男人吗?不过,这似乎是个很好的理由。   双眸微转,莫熙宁扬唇,“现在,你还要我亮剑吗?”   西门吹雪从不屑与女人动武,除非她触了他的禁忌,这是整个江湖都知道的事情。   “你不亮剑,我便不会找你比试!”   “那好,我也没打算再用剑!”莫熙宁撇嘴,反正青冥剑也只是为了防身而已。   如今和这三位顶尖高手一起,要她出手,恐怕也没什么机会了!   “阁下看不见?”西门吹雪复而转向花满楼,这人的身手本事,不在陆小凤之下。   他素来,对高手都比较偏私,如果是用剑的高手,那便更好不过!   “庄主想必也该听说过,花满楼虽有眼睛,却瞎如蝙蝠。”似是明白他的想法,花满楼淡笑着摇了摇头。   “可你比她更快的知道我来了,她看得见,你却看不见。”   花满楼又笑了,“那只因庄主身上带着杀气,而阿宁她爱好和平。”   “杀气?”     “利剑出鞘,必有剑气,庄主平生杀人几许?又怎会没有杀气?”     “难怪阁下过门而不入,原来是受不了我的杀气。”西门吹雪恍悟道,从来没人跟他探讨过自己身上的杀气,他自然也就不曾在意过。   花满楼微笑,“此间鲜花之美,人间少见。庄主若能多领略领略,这杀气就会渐渐消失于无形中的。”     “鲜花虽美,又怎能比得上杀人时的血花,这世上永远都有杀不尽的背信无义之人,当你一剑刺人他们的咽喉,眼看着血花在你剑尸绽开,你总能看得见那瞬间的灿烂辉煌,就会知道那种美是绝没有任何事能比得上的。”他忽然转过头望着面前那片皑皑白雪,似是自言自语。    莫熙宁不置可否的抿了抿唇,这,便是她竭尽全力也无法适应的理念。或许是生在那个尊重生命的时代,莫熙宁的心里永远都不赞同那种将别人的生死拿捏在掌心的生存法则。在这个刀光剑影的江湖中飘摇了多年,却始终无法摈弃对生命的敬重。   唯有律法,才是莫熙宁独独赞同的,可以裁决对错生死的武器。   “花满楼,我觉得你跟西门吹雪这种人绝对玩儿不到一起!”望着西门吹雪渐渐远去的背影,某人郑重的下了个结论。   “为什么?”陆小凤凑过来。   他实在是对莫熙宁这个小妮子好奇的紧,能让西门吹雪逼着亮剑的人,这天下实在少见。   “一个杀人一个救人,不当敌人已经是万幸!反正,我跟那块冰坨坨是玩儿不到一起的!”   ..............................................................................   山西莫熙宁并不是第一次来,因为某些暂且说不清道不明的理由,她对这里也算是颇为熟悉了。可是莫熙宁没有一次像现在这般,极不情愿踏进山西的地界。   所以,在看到那个气度不凡的自称阎铁珊家总管的年轻人找上他们下榻的客栈时,某人很没义气的装肚子痛。   “我们老板好客,任何到了山西境内的武林人士他都知道,当然,并不是每个到山西的人物都可以有这个荣幸可以到阎府做客。但是像莫名公子这样的人物,自然是有资格的!”   阎家总管霍天青不卑不亢,浑身却散发着让人无法违逆的气息。原本还弯了腰装病的某人脸皮微红,被人拆穿的滋味着实不是那么好受,莫熙宁就有些不明白了,明明她装病的功夫一流,就算是白老头儿和邱婆婆那两个老狐狸也都分不出真假,这个霍天青为什么就一眼看穿了呢?   基于原本他们来山西的目的就是找阎铁珊的,陆小凤和花满楼自然不会错过这次名正言顺进阎府的机会。所以在简单的修正之后,莫熙宁有些不甘愿的跟着两人去赴约了。   被领着穿廊越柱九曲十八弯后,他们总算在这所气势恢宏的宅子东南角的荷塘边儿看见了早已落座的两个人。一老一少,老者身后站了个身形笔直的年轻人。   “哎哟,肚子好疼!”莫熙宁眉心微抽,忽而捂了肚子哀嚎着停下了脚步。   “阿宁,你没事吧!是不是吃坏了东西,怎么一到山西就总喊不舒服?”花满楼折扇一收赶忙伸手扶住莫熙宁,对于她这段时间表现出来的怪异,他统统归于水土不服造成的身体不适。   “我、我没事,要不然你们先去,我去解决一下就来!”   躲闪过陆小凤怀疑的目光,莫熙宁将花满楼和陆小凤往荷塘的方向推了推便转身朝相反的地方跑去。   这一举动,无疑让陆小凤更加疑惑了。没人带路,这莫熙宁竟然也能找到茅房吗?   阎铁珊将宴设在一座湖中别致的凉亭内,显然也是花了心思,此处莲叶初成,荷香阵阵,微风徐徐四面拂来,让人只觉扑面的清香。   阎铁珊居上首,管家霍天青站立随侍左右,作陪的乃是峨嵋派掌门大弟子苏少英,足见其对陆小凤和花满楼的重视。这阎铁珊府上连小几上的图案都是名贵的和玉东珠镶嵌而成,果然不失天下第一珠宝商人的身份。   阎铁珊倒是一点架子都没有,对陆小凤和花满楼甚是热情,“都说四条眉毛的陆小凤俊,没想到两条眉毛的也俊,你这下可真是天下闻名了啊,漂亮,真叫漂亮,你这胡子是让女人啃了去吧?”   陆小凤大笑:“还是阎老板了解我,我这胡子是喝完酒没钱付酒钱让酒店老板娘拔去做粉刷子了。”   阎铁珊也哈哈大笑:“那这个老板娘一定是平时挺喜欢你的胡子亲她的脸对吧?”   说着看见花满楼玉树临风的站在那里,赶紧收起猖狂的笑容,换了一副热情的好客的笑容说:“想必这位玉一样的人儿就是花家七童了吧?不错不错,你的哥哥三童五童都曾经来我这里做过客,他们酒量都不错。”   花满楼微微一笑说:“七童也是能喝几杯的。”   “好好好,今天我们也不醉不归!   陆小凤不动声色的倒了杯酒,听阎铁珊开口便是标准的山西调子,立刻叉开话题道,“大老板是哪里人?”   阎铁珊似乎没料到陆小凤会问这样的问题,微微怔愣了片刻后很快用笑声掩饰回答,“呵呵,我就是山西人,没出过什么远门,只去泰山看过一次日出,看来看去也没啥好看的。那次也是因为答应了某个小不点儿陪她庆生,结果我们一帮大老爷们儿陪着他们几个小东西在泰山顶上吹了半夜的冷风,那咸蛋黄出来的时候几个小东西却都睡着了!”   说着,他似是想到了什么特别有趣的事情笑意盈盈的看了眼坐在自己旁边的苏少英。   陆小凤饮尽杯中酒,正想再问却听阎铁珊疑惑的问道,“诶,天青啊,不是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莫名也来了山西吗,怎么没见他出席?”   “莫公子似乎对大老板家的茅房很有兴趣,这会儿应该差不多参观完要回来了吧!”不等霍天青开口陆小凤挑眉一笑,仰脖饮尽了杯中的美酒调侃着莫熙宁。   ☆、追债(中)   “莫公子似乎对大老板家的茅房很有兴趣,这会儿应该差不多参观完要回来了吧!”不等霍天青开口陆小凤挑眉一笑,仰脖饮尽了杯中的美酒调侃着莫熙宁。   阎铁珊哈哈大笑两声不再多问,目光却不由自主的定在了从不远处缓缓走近的侍女翠儿身后的,某个藏头藏尾的玄裳少年身上。   “小公子,大老板家的茅房如何,是不是同这庄园一样壮观辉煌?”   “呵~~呵~~呵~~”莫熙宁白了陆小凤一眼,用几乎能踩死所有蚂蚁的速度‘挪’到了众人面前。   她是真的不想过来的好吗,如果可以莫熙宁宁愿一直呆在阎铁珊家其实还很不错的茅厕里等着陆小凤和花满楼出来。只是那呆在外面候着的小丫鬟见她一直没动静,急的叫了好几声就差点儿没冲进去救人了!莫熙宁这才不得不,硬着头皮跟着她来了水榭凉亭。   “你是……”原本一直静静的坐在阎铁珊身边满目不屑的苏少英忽而皱了皱眉,他的目光在落到那个以手遮脸似乎很不好意思见人的少年身上时却猛然顿住了。   而后,陆小凤便看见原本还趾高气昂对谁似乎都没有好脸色的苏少英蓦然站了起来,或是因为太激动,他面前的茶水被晃得几乎溢出水来。   “宁儿?你是宁儿对不对?!”   苏少英一脸大喜过望的神情,他三步并作两步奔到莫熙宁身边,似是兴奋又似是有些羞赧的搓了搓手试探般的问道。语气柔和的简直不像是他应有的态度,着实让陆小凤大跌眼睛。   莫熙宁本欲背着身子不让人看到自己的脸,却因为他这句话又不得不转过头,无奈的闭了闭眸子复又睁开,莫熙宁咬牙索性放下了遮住脸的手尴尬一笑,“厄、好巧啊少英哥哥!”   “是啊好巧,我正担心今年没办法去江南替你庆生,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你了!”苏少英俊秀的脸上洋溢着欢愉的光芒,原本淡漠的眸子也因为莫熙宁的出现遍布星辰,熠熠生辉!“咱们都两年没有见过了吧,宁儿你又漂亮了!”   属于苏少英这个年纪男子情窦初开时特有的羞涩,让他看上去丝毫没了江湖后起之秀的英雄气概。   “嗯,嗯?少英哥哥你不结巴了?”   莫熙宁忽而挑眉,她怎么记得这货从小就是个小结巴,每次跟他说话都会被带到沟里去,害的她看到苏少英就头痛的要死。   不过两年不见他竟然说话这么流利,哪里像是个结巴的模样?莫熙宁想,自己改明儿一定要问问他,是哪位神医帮他治好了困扰多年的结巴!   “哈哈哈……小不点儿难道你一直都没发现,你少英哥哥从小只在你面前才会结巴!”   原本捋了胡须在一旁含笑看着他们的阎铁珊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他素来说这辈娃儿中宁丫头是最有天赋、最玲玲剔透聪明过人的一个,却不想在情爱方面她也是最愚钝的一个。   “前、前辈你……”苏少英脸红了,说话亦是开始有些不大利索。他埋怨的看了阎铁珊,而后又转过头挠了挠烧红的耳朵冲莫熙宁伸了手,却又迅速收了回去,“那个、宁、宁儿,过去坐、坐吧!”   “原来阿宁与苏少侠认识?阎老板,你们似乎也是旧识?”花满楼微笑着冲莫熙宁的方向点了点头,直到她坐在苏少英为她腾出来的空位上,花满楼这才准确的递了杯热气腾腾的茶水给她。   “哈哈,小不点儿家的长辈与我相交多年,我算是看着她长大,这辈娃儿中,就属她最机灵古怪!”阎铁珊一改之前的生分化身慈祥长辈,看向莫熙宁的目光中满满都是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满足感。   花满楼心中一叹,他总算明白为什么在听到大金鹏王说出的三个叛贼名讳时,莫熙宁会那么的烦躁了。   向自己尊敬的长辈,追讨几十年前欠别人的旧债,依着他了解的莫熙宁怕是怎么都开不了口吧!   陆小凤的神色亦是不再那般的轻松,他看了看满目无可奈何的莫熙宁,亦是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天青,去把我珍藏的那坛波斯秘制果酒拿出来,这女儿家家的怎么能跟大男人一起喝如此浓烈的老酒!”阎铁珊转身对一旁站得笔直的霍天青吩咐了一声,便见霍天青微微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莫熙宁唇角勾起一抹苦笑,能与自家老头儿老太太一样时时惦记着不让自己喝酒的长辈,她真的要将此行的目的如实相告吗?   不,她是莫熙宁,在看着自己长大的长辈面前,她永远做不到铁面无私的猎人莫名。   “宁儿,你、你怎么会到山西来?”苏少英喝了一杯茶,好不容易平稳了自己的情绪这才笑眯眯的问着莫熙宁。   阎铁珊亦是好奇的看着她,“是啊,来之前怎么都不给我捎个信,我好让天青先安排安排啊!月前收到你家老倔头儿的书信说是要为你招个佳婿,可没把这几个小猴崽子给急死!哈哈哈……”   “阎叔叔!”莫熙宁忽然打断了阎铁珊的话,直到他再也没能笑下去,直到苏少英也意识到莫熙宁的脸色不对劲。   握了握手中的茶杯,杯里的茶水仍旧冒着些许的热气,袅袅白烟升腾着,为那沉寂的气氛添了抹难能可贵的生机。   “阎叔叔!”莫熙宁微微垂眸,用极低的声音又唤了一声,而后她才开口说到了正题,“我是莫名!”   为悬赏,来向阎叔叔讨债。   莫名莫名,莫问其名,只为花红从来不问缘由,却绝对不曾失败过的赏金猎人。   莫名为了花红而到之处,定是有人要倒霉!   “你是莫名?!”苏少英不可置信的怪叫一声,阎铁珊的脸色亦是变了又变。   良久,他看了看沉默不言的花满楼以及自斟自饮的陆小凤,阎铁珊舒了口气。   “果真英雄出少年,老倔头儿教出来的孩子,定非俗子!”   “请问严总管又是哪里人?”陆小凤忽然话锋一转,阎铁珊想笑却再也笑不出了。   “是霍总管,不是严总管?”苏少英握了握自己的剑柄,目光却始终停留在那个垂眸不语表情黯然莫熙宁脸上。   陆小凤站起身背向几人,说:“我问的不是阎府的霍总管,而是昔年大金鹏国内务府的严总管。”   顿了顿,陆小凤转身抱臂看向阎铁珊笑道:“这个阎老板一定知道。”   既然这件事情让小公子那么为难,就让他陆小凤勉为其难的当个坏人吧。为美人效劳,可是他最大的荣幸呢!   “什么金鹏国,金鸟国的?陆老弟真是会胡编啊!”阎铁珊挤出个古怪笑容,却在看到莫熙宁微微泛红的眸子时忍不住叹了气。   这么多年了,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恐怕是不光知道吧!阎老板。”看着阎铁珊,陆小凤一针见血道:“阎铁珊老板,恐怕就是当年的严总管,严立本!!”   “你们到底想说什么!”忽然苏少英拍案而起,满腔的怒火冲着陆小凤和花满楼就发了出来。   原本在这里见到宁儿他真的很意外很开心,可是,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状况?   花满楼还没有开口,陆小凤又抢着接口到:“我们是来讨债的!有人托我们向严总管讨一笔陈年旧账!”   “阎老板好心好意请你们来做客,你们说什么无礼的话”   花满楼微微一笑说:“说的是苏少侠不懂的话。”   “你们!”   “少英!”阎铁珊仿佛是经历了一场恶斗般瞬时苍老了许多,他出声阻止了欲拔剑的苏少英缓缓站起来。   “二位,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但是那是我与债主之间的事情,希望你们不要插手!”说话间,阎铁珊沉步走到莫熙宁身后,宽厚的掌轻轻抚上她的肩头,“宁丫头,大人的事情你就不要掺和进来了,阎叔叔自己可以解决!”   莫熙宁吸了吸鼻子,艰难的摇了摇头。   她后悔接下这个任务,却也庆幸接下这个任务。从小认识阎铁珊,她清楚的看着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也喜好和平不爱打打杀杀,虽然武功高强却从来不会恃强凌弱。能和平解决的事情,他绝对愿意和气生财。而且他很爱孩子,每个在他身边走过的孩子,都能得到特别好的照顾。   莫熙宁已经记不得,自己从小到大收了阎铁珊多少稀奇古怪又珍贵的礼物了。那是在阎铁珊人生中,孩子所特有的殊荣。   如果她没有来,是不是就真的将这位值得尊敬的长辈推入了别人的手中。   灵前忏悔?自裁谢罪?   不,她不知道当年他和另外两个人对金鹏王子做过什么错事,莫熙宁只知道自己认识的阎铁珊,是个好人!   “我们既然接受了别人的委托,自然不能背弃承诺!”陆小凤双手环胸上前两步。   ☆、追债(下)   “我们既然接受了别人的委托,自然不能背弃承诺!”陆小凤双手环胸上前两步。   就在这时水榭外突然冲进来五个人,他们个个都是拿着不同的武器。霍天青就站在庭外,怀中抱着个四四方方不算太重的盒子沉默着没有动静。那些人一进来并不向各人攻击,而是五个人同时盯准了花满楼——因为他是个瞎子,人总会以为瞎子是好欺负的!   但是他们却错了。   这个瞎子不仅不像瞎子,反而像长了好多双眼睛一样,不管他们五个人从哪个方向出手围攻,花满楼都稳稳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只是施展他的听声辨位,流云飞袖,将五人的杀招一一挡了回去。   陆小凤没有动,他知道花满楼完全可以对付这一切,他只是静静的盯着霍天青。   霍天青也冷冷的盯着他,冷峻刚毅的脸上没有一点表情,温度比西门吹雪还冷上十分。   他们谁也没有出手也没有出声,陆小凤头一次犹豫了,因为他太不了解霍天青这个人,深不可测。   阎铁珊也没有动,他只是静静的站在莫熙宁的身边用他温厚的大掌无声的安抚着她。莫熙宁的肩膀微微抖动着,似是在极力的忍耐着,便是阎铁珊再怎么安慰她也无法平复自己的情绪。   就在花满楼将这些人全部摔出去跌倒的时候,苏少英也已经将手按在了剑上。   “你想拔剑!”   冷冷的声音,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低沉、冰凉,却是字字撞进了在场之人的心湖。那个人毫无预兆的出现在荷花池中,没有任何依托,他就站在一株荷叶上却丝毫没有触动那薄薄的叶片。清澈的池水平静无波澜,并没有因为这个人的出现卷起半点儿涟漪。   苏少英蹙眉咬牙说:“你是什么人!”   “西门吹雪!”莫熙宁猛然起身,望着西门吹雪无波无澜的脸呼吸一窒。   西门吹雪脸上没有一点表情,他盯着苏少英好一会儿方才惋惜开口,“你不必出手,二十年后必有所成。”   莫熙宁松了口气!   西门吹雪从来不说假话,也不会说客套话,他这样说无非是真心觉得苏少英资质不错,将来必然在剑法上有所造余。却不想这话对一个热血方刚的年轻人是一种什么样的打击,苏少英怒气冲冲向西门吹雪扑了过来。“欺人太甚!”   “苏少英!”莫熙宁大惊,还想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   苏少英的峨眉剑法并不走传统的轻灵路线,而是选择了比较少见的沉重式剑招,他的剑也不像峨眉常见的那种又轻又薄的钢剑,却是一把笨重的剑。   西门飘雪只是看了一眼他的剑,就更加肯定了这个年轻人将来必有所成,“你不必这样好胜,江湖中能在剑上有如此天份的年轻人很少,你是目前我看中的唯二。”   唯一的,自然是某个不愿意与他比剑的女子。   这句话就像在火里加了油了一样,让苏少英火气噌噌沸腾起来,他拿着铁剑向西门吹雪砍过来,别人的确没有看错,他是砍的。   这是峨眉掌门独孤一鹤独创的绝技刀剑双杀七七四十九式,将剑用刀使,刀的笨重结合剑的轻灵施展出来,这正是峨眉独一无二的功夫。   西门吹雪并没有说错,这样的年轻人假以时日定能成为峨眉一派的顶梁之人。   西门吹雪更是眼睛一亮,因为爱剑的人看见新奇的剑法就像小孩子看见新的玩具一样好奇。但是他只看到苏少英到三七二十一式便看出了他的破绽。   “你的剑招,用完了!”西门吹雪淡淡开口,手却是已然按上了自己的剑鞘。   “你怎么知道!”   “你的剑招,重复了!”   “那又怎么样!”苏少英大喝一声,提剑再次朝西门吹雪砍了过去。   “你这样的少年为什么急着求死呢?二十年后,让我上哪里去找你这样的对手?”   没人看见西门吹雪是怎么出剑的,阎铁珊凄厉的叫出声来,“少英!”   少英是好友徒弟中资质最高的,为了自己的事情来到山西,若是出了什么事情他要如何向老友交代!   陆小凤脸上的笑容龟裂了,其他人也怔住了手中的动作,呆呆的看着站在荷叶上似乎身形未动的西门吹雪。就连花满楼,即便是看不见发生了什么,却也是缓了手中摇着折扇的动作。   西门吹雪的剑平举着,直直的指向正前方。那里,苏少英满脸苍白的站在另一片荷叶上,豆大的汗珠顺着他的额角不断的滚落,颗颗坠进荷塘,漾起一圈圈不小的涟漪。   “你亮剑了!”西门吹雪语气平淡的盯着那个搀扶着苏少英的玄裳女子,他的剑尖,正被一柄薄如蝉翼的窄刃软剑稳稳的架住,没有再进一分。   “我跟你比,你放过苏少英!”莫熙宁拧眉开口,“时间地点我来定!”   “宁儿!”   “西门吹雪的剑,出鞘必见血,你不知道?”西门吹雪抬眸,盯着面前的少女冷冷开口。   “见血还不简单!”莫熙宁挑眉,她转头看了眼面色灰白的苏少英忽而身形一动,在场的人只见那抹玄色的身形以一种极为诡异的速度旋身欺近了西门吹雪,再眨眼时她已经单手握住了西门吹雪的剑刃。   右手猛然抽出,丝丝殷红顺着西门吹雪长剑剑身缓缓滑动。   “这是你的原则,我定会尊重!”   “宁儿!”苏少英惨叫着,提气就想再一次冲向西门吹雪,却被西门吹雪迅速闪身躲开了。   苏少英狼狈的栽倒在地,阎铁珊连忙跌跌撞撞的冲过去抱住他颤抖的身体。再抬头看向莫熙宁时,亦是满目心痛。   西门吹雪在剑尖上一吹,一串鲜血就滴下来。   “时间,地点!”   “明年八月十五,峨眉剑池恭候大驾!”   莫熙宁转身,纵身跃下莲池奔向苏少英。   “宁儿,宁儿你为什么……西门吹雪我杀了你!”苏少英还要在挣扎,却是被脸颊上突然的一巴掌打了个蒙。   “再过二十年,你也不见得杀得了西门吹雪!你是峨眉的希望,为什么一定要意气用事去送死!”莫熙宁双手握拳眸子赤红,她恨恨的瞪着苏少英满脸恨铁不成钢!“明明可以长命百岁为什么不珍惜,不是所有人都能跟你一样可以好好的活下去!”   苏少英愣了,阎铁珊的眼圈也瞬间红了几分。那些被花满楼甩出凉亭的人还躺在地上嗷嗷直叫,西门吹雪却已经收了长剑站在了陆小凤的身边。   “宁儿,我……对不起……”苏少英无言低喃,他好恨,自己为何如此无能。   帮不了阎叔叔解决困扰,还要惹宁儿生这么大的气,害她想起不愿提及的隐痛。   阎铁珊招了下人将苏少英带走,自己终究是决定面对陆小凤等人。   “我老了。”   “再老也得还债!”陆小凤瞥了眼右手仍在滴血的莫熙宁,花满楼似是能看见般,径直拉了她受伤的手小心的绑上了他的锦帕。   “可是我并没有欠谁的债?”   “你欠了,我说过有人委托我们来讨债。”   “谁?”阎铁珊满目疑惑,却是在看到花满楼细心为莫熙宁包扎伤口时忍不住舒了口气微微点头。   陆小凤说,“大金鹏王。”   听到这个名字,阎铁珊的表情突然变得诡异,他笑了,却似是在哭,“他?呵呵呵,陆小凤,你是不是……”   他的话没有说完,脸上的表情突然现裂开了,笑容瞬间凝固在了他苍白的脸上。一截剑尖从他胸前穿过,在胸前绽开一朵妖艳刺眼的血花,他的嘴角也流下一缕鲜血。   花楼满眉头一皱,原本被他拽着手的莫熙宁忽然甩开了他朝阎铁珊冲了过去。   “阎叔叔!”莫熙宁低吼着接住了阎铁珊摇摇欲坠的身体,她看见阎铁珊身后,一个满眼杀气却是倾国倾城的姑娘手持长剑,那柄寒剑的剑尖还沾染着阎铁珊仍旧温热的鲜血。   上官丹凤!   莫熙宁猛然抬眸冷冷的盯着上官丹凤,随即抬手一挥便朝她袭了过去。却不料陆小凤怜香惜玉,一个神行百步瞬间将上官丹凤拉开几步躲开了莫熙宁的内力攻击。   “宁儿……”阎铁珊还没有断气,却也已经是气若游丝。   莫熙宁没空再去理会上官丹凤,连忙低头抱住阎铁珊死死咬了唇角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   生离死别她早已经在脑海中演练了千百遍,她以为自己可以笑面人生,却仍旧是高估了自己。   “宁儿……”   “我在,阎叔叔我在……小不点儿在这里……”   拼命的将真气灌注进阎铁珊的体内,莫熙宁顾不得自己还未止血的伤口再次裂开,却终是徒劳的发现阎铁珊的气息依旧渐弱。   “不要浪费力气了……”阎铁珊无力的摇了摇头,大手努力的举起摸了摸莫熙宁的脸颊,“老了,也就看开了,当年的事情……咳咳……也该有个了结了……”   莫熙宁拼命摇头,哽咽着,她无法说出一个字来。她怕自己只要开了口,便再也控制不住情绪会哭出来。   “叔叔为你准备了……生辰礼物,你、你定会喜欢,不过那物性燥,不到最后关头千万、千万……别用……”阎铁珊费力的交代着,到最后,他已经快要提不起气来。   莫熙宁只是拼命的点着头,鼻头的酸楚让她几乎要嘶叫出声。   “你这个该死的贼子,去死吧!”   上官丹凤忽然再次举起了长剑,她的剑招轻灵、诡谲,若是放在别处也算的上是高手。可是在这个全是高手中的高手们面前,却是不值一提。   莫熙宁没有动,上官丹凤却再也没办法将那柄剑往前刺出一分。   “你也用剑?”   上官丹凤美丽的脸庞上那双黑曜石般的双瞳立刻流露出惊恐,她听到眼前那个轻易就捏住了她的剑刃的男人凉凉开口了。   上官丹凤怔了怔,最后点了点头。   “从今以后,你若再用剑,我就要你死!”   “凭什么?”不管她是不是没落的贵族,她自小被人捧着加上她美丽绝伦,什么时候受到这样的冷遇?即使已经被吓到了,她还不服气地回应道。   西门吹雪目若寒星,冷声道,“剑不是用来在背后杀人的,若在背后伤人,就不配用剑!”   挥手,“咔擦”一响,这柄剑就突然断成了五六截,无助的掉落在地上。   又有风吹过,夜雾刚从荷塘上升起,西门吹雪忽然就消失在雾里。   阎铁珊也在这时候咽下了最后一口气,他抚着莫熙宁脸颊的手猛然滑落。   莫熙宁一惊,连忙伸手去抓他的手,却只是抓到了虚无。   “莫小姐,这是老板为你准备的生辰礼物!”霍天青抱着那个盒子稳步走了过来,慢慢蹲在了她的身边。   莫熙宁没有动,她就那么愣愣的看着已然闭眼的阎铁珊沉默着。   霍天青默默地帮她打开了盒子,一根孩童手臂粗的老参静静的躺在盒子里。   莫熙宁只是看了一眼,眸中便闪烁起了流光,“去熬!”   霍天青没有动,亦没有开口,仿佛没有听见莫熙宁的话似的。   “我叫你去熬了它!”   莫熙宁怒吼,她的声音却是颤抖的不像话!   “老板不会答应,而且他已经死了!”   莫熙宁抬头怒视霍天青,却见他依旧表情平静,看着她轻轻开口。   “这颗参老板找了三年,派了三波人在长白山顶守了两个月!他不会答应你就这么浪费掉的!”   原本还能强忍着情绪的莫熙宁,下一刻便崩溃了!   她伏在阎铁珊的尸身上嚎啕大哭、声嘶力竭,让在场的人都忍不住心头酸涩。   花满楼握紧了折扇,陆小凤亦是黑沉了脸面无表情的看了眼上官丹凤。   她实在,不该杀了阎铁珊!      ☆、荒庙惊   起风了,衬着这原本和乐的凉亭尽显阴冷。   陆小凤俯身轻轻拍了拍早已经停止哭泣的莫熙宁,却发现她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晕了过去。   微微皱眉,陆小凤小心翼翼的将莫熙宁抱起,她的手却仍旧死死的抓着阎铁珊的衣襟不肯放开。   花满楼从陆小凤手中接过莫熙宁抱在怀中,脸上满是难以言喻的心疼与愧疚。或许一开始,他们便不应该插手这件事情。   陆小凤再次俯身掀开阎铁珊右臂的袖子,果然看到了一副人面纹身。大金鹏王曾经告诉他们,凡是他们金鹏国的亲贵都有这样的人面纹身。左为尊是皇族,右为卑是臣子,而金鹏王之所以确定阎铁珊、霍休、独孤一鹤是那三个叛臣,就是因为他们右臂的纹身。   “霍总管,若你刚才出手……”陆小凤直起身子,转而看向一直沉默盯着他们的霍天青。   他是阎府总管,却比任何人都置身事外,实在不合常理。   “我若出手,也许会跟老板一样下场,不过既然老板欠了债,那么那个债主什么时候来要,我便替他还上。”霍天青人如其名,面对这样的变故依旧是云淡风轻。   明明这其中有什么不对,偏偏他的话说的毫无漏洞有理有据,即便陆小凤想怀疑什么,却没有证据,更没有理由质疑。   霍天青将着装着那只老参的盒子递到了陆小凤手中,而后他弯腰抱起阎铁珊的尸体,一个俊俏的燕子三抄水离开这堪称夺命的凉亭。   ...............................................................................   莫熙宁是被花满楼一路抱回客栈的,他和陆小凤本以为莫熙宁只是因为伤心过度才会晕厥,却在等了一夜都没有见到莫熙宁醒来才开始担忧。   山西虽然不比京城,却也是能找到好大夫的。可是这个好大夫在帮莫熙宁把脉良久之后,却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而后频频摇头。   “大夫,你为何摇头,阿宁她可是有何不妥?”   那只花费了阎铁珊三年光景,耗费了无数人力的老参让花满楼不得不忧心。   陆小凤亦是皱紧了眉头盯着胡子眉毛都花白的老大夫,单指不自在的抚着光溜溜的嘴唇。   “诶,可惜了这么个年轻的孩子!恕老夫才疏学浅,只知其症而不知如何治其症!”   花满楼紧紧的握着扇骨,“大夫何出此言?”   “这姑娘的脉象着实混乱,体内有数股强悍的气息彼此冲撞不歇,恐怕这姑娘命不久矣!恕老夫,无能为力!”   老大夫摇摇头,留下一张补气养神的方子后便提着药包走了。   “怪不得她要与西门吹雪定在明年的八月十五,原来不过是敷衍而已!”   陆小凤从来没有觉得像现在这般沮丧过,他的朋友很多,来来去去也是常事。可是从来没有谁的离开,会让他这般难受过。   这件事情,想必她的亲人都知道,阎铁珊费尽心思弄到手的老参也是为了以防万一吧!   花满楼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坐在床边小心握上了莫熙宁微凉的手腕,那只不久前才被西门吹雪那柄绝世的好剑划开的手掌已然结痂。   可是在花满楼的心口上,却已然撕开了一道看不见、触不到又难以愈合的伤痕。   他想,他总算是明白了莫熙宁前后矛盾的行为。也知道了,他和她之间那道看不见的壁垒,究竟在哪里了。   沉睡了一天一夜的莫熙宁在第二天的傍晚终于是醒了过来,彼时那个骄横的丹凤公主已经被陆小凤安抚好后离开了山西。还沉浸在失去亲人的情绪中的莫熙宁并没有注意到陆小凤和花满楼对自己的小心翼翼,她收好了阎铁珊给自己留下的老参,决定继续将这件事情追查下去。   毕竟,除了阎铁珊,这件事情还牵扯到另一个与他息息相关的人,她众多授业恩师之一——独孤一鹤!她不能在莫名其妙失去一个叔叔之后,再让自己的恩师出事。   明月皎皎,夜风徐徐,刚打坐调息完的莫熙宁觉得身体轻松了不少,为了不让自己耽误了事情的进展,即便是没有胃口莫熙宁仍旧逼迫着自己喝了碗清粥。   花满楼就那么静静的坐在她的对面,虽是认真的听着那个上官家的小丫头雪儿说话,心思却始终是放在了默默喝粥的莫熙宁身上。   “我姐姐一定死了,我知道是我表姐杀了她!”上官雪儿依旧自顾自的表达着她心中的恐惧。   她喜欢撒谎,对任何人说话都没什么可信度,可是她依旧乐此不疲。就像当初,她骗陆小凤说自己已经二十岁了,是丹凤公主的表姐那般。   “不,你姐姐没有死!”花满楼忽然开口。   “为什么?”雪儿不解的看着他,“你又看不见,怎么知道她没死?”   花满楼轻笑,他感觉到莫熙宁喝粥的动作似乎停顿了一瞬,不由得杨了唇角,“我总有种感觉,你姐姐她一定还活着,而且就在我们身边!”   这是属于他的直觉,他的直觉素来很准,或许这便是他眼盲的补偿吧!   “你有这种感觉,那你一定是在发花痴!”上官雪儿吃吃的笑了起来,晶亮的眸子里难得的闪过属于她这个年纪才会有的天真。   “你啊!”花满楼无奈摇头,对于上官雪儿这个小妖怪,他与陆小凤一样都是没办法。   莫熙宁本能的撇了撇嘴,仰脖将碗里的清粥喝了个干干净净,顺手又拿过一个大胖馒头开始啃。   “你怎么吃这么多,我姐姐从来都是吃一点儿就饱了,你不怕胖吗?”上官雪儿双手托腮呆呆的盯着吃相与优雅二字毫不沾边的莫熙宁,可是和姐姐比起来,她似乎更喜欢这个冷冰冰的女人吃饭的样子。   看起来似乎很享受,仿佛只是一个馒头她也吃的特别幸福。   “那是因为你姐姐没口福,有种人天生命好吃再多都不会胖,你就羡慕吧!”   莫熙宁挑眉,其实她蛮喜欢这个叫上官雪儿的,或许是因为她还年幼,不懂成人世界的功利诱人,所以她不像她那个表姐上官丹凤那般狠毒。也没有她姐姐上官飞燕的矫揉造作,虽然雪儿总是撒谎,但是哪个孩子小时候又没有说过谎话呢?   更何况,生长在这么复杂的环境之中,大人们心心念念的都是复国宝藏,想必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来关心她的成长吧!   她说谎话,或许,也只是为了得到大人的关注而已。   “谁稀罕啊……”上官雪儿有些羡慕,但是她绝对是不肯承认。   就在这时突然传来一阵幽幽的歌声,夏夜本身四周就安静,除了不时的蝉鸣之外,这一阵歌声便显得特别突兀,似是有无限的哀愁诉说。   花满楼抬起头向歌声传来的方向望去,莫熙宁亦是停下了凌虐馒头的动作朝窗外望去,秀气的眉峰不自觉的蹙紧。   “是我姐姐的歌声!”上官雪儿惊喜的站起来,小小的脸上遍布喜悦的光芒。而后她又转头看向花满楼,语带惊诧,“你说的没错吗,我姐姐她真的还活着?”   花满楼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却并没有说话。   “的确是你姐姐那只燕子在唱歌!”莫熙宁没好气的放下馒头站起来,朝窗外望了又望。   而后,莫熙宁叹了口气复才转身走到花满楼身边柔声安慰,“放心吧,她那么机灵,不会有事的!”   温柔如花满楼,该是非常担心那只天真、可爱的燕子吧!   明明吃醋吃到快酸死自己的莫熙宁,却还要违背着心意去安慰花满楼,这让花满楼心中也很不是滋味。   这时陆小凤也从屋外赶来,几个人便顺着那歌声的方向追寻而去,在远处的山腰上,他们看到一间破败的庙宇里亮着灯光,歌声似乎就是从那里面传出来的。   忽而,上官飞燕的歌声嘎然而止。   他们小心翼翼的进入破庙,四下打探之后却并没有发现那只燕子,上官雪儿却在原本应该坐落了一尊佛像的位置,看见了那个死相狰狞可怖的萧秋雨!   断肠剑客真的被断了肠,死得十分的惨,在江湖上能把萧秋雨弄死得这么惨的人也算是顶尖高手了!他身上还贴着一张字条,草草书着几个大字,“不要多管闲事。”   意思就是让他们不要再多管闲事,否则上官飞燕就性命堪忧   “花满楼,看情形也许下一个死的就是我和你喽,这是青衣楼给我们的警告,要我们不要多管闲事,看来上官飞燕已经落在青衣楼手里了。”   “那该怎么办?”花满楼一脸清明,同陆小凤的放荡不羁很不同,细看却会发现他们的表情竟然是那样相像,或许是因为他们两人都有着同样的无所畏惧吧。   “还能怎么办?我这人天生就是个怪脾气,越是不让我管,我偏要管。”   “致命伤在身后,看上去是不设防的情况之下被人捅死的!”莫熙宁半蹲在那具乱七八糟的尸体前翻查着,淡淡下了这么个结论。   以萧秋雨的实力能在这种情况下让他不设防,必定是亲近之人。再不济,也是个熟识到让他能够放下戒心的人。   “是青衣楼吗?!”上官雪儿死死的躲在花满楼身后,小心翼翼的探出脑袋问道。   陆小凤的神情凝重却不忘记打趣花满楼:“这下可不能不管了,那姑娘可是对你痴心得紧!”   花满楼拧眉,正想说什么却听莫熙宁走了回来,她说,“不得不承认她是个可爱的姑娘,至少不像她表姐那么凶残。青衣楼水太深,得想办法救她出来才是!”   “阿宁你……”花满楼握着折扇的力道微微紧了三分,却又颓然的松了开来。   阿宁若始终放不开,他又怎能强求?   ☆、严独鹤   按照陆小凤的计划,他们会在第二天一早去霍休设在山西的别院碰运气。他深知这个老朋友的习性,但凡霍休到山西做生意,便是一定要在那别院小住几日的。   莫熙宁则是担心着独孤一鹤,阎铁珊死了,那么独孤一鹤也不会轻易放过,她当即与陆花二人分别准备转道峨眉。却是在即将出城的时候,遇到了丐帮山西分舵的舵主。   那人在年前丐帮总部大会的时候见过莫熙宁,对这个虽然不常在帮众面前出现却是令他印象极为深刻的年轻帮主特别尊敬。并且,他告诉莫熙宁一个不至于让她跑冤枉路的消息,独孤一鹤日前已经进了山西地界,此刻应该就在太原城里。   想着自己的师傅或是接到了阎叔叔去世的消息,莫熙宁决定再去阎府,一来吊唁那个自己尊重的长辈,二来希望能够阻止事态恶化。   陆小凤和花满楼去别院的时候自然是没有见到霍休,原本他们就只是为了碰碰运气。不过虽然人没有找到,花满楼却在霍休珍藏的一本宋刻县志里发现了有关青衣楼的线索。   莫熙宁四处寻找的独孤一鹤,却也在这个时候出现在霍休的别院,还轻松松的诛杀了十来个围杀他的杀手。   独孤一鹤显得异常愤怒,本来好歹作为一派掌门,应该有点起码的风度,可他却招招皆取要害,单纯的杀人,也没有想留下活口,也没必要留活口。   “严独鹤?”听到打斗声赶来的陆小凤和花满楼看着独孤一鹤,他扫了眼遍地尸体复而抬头望向对面浑身杀气的老者。   不过听人叫出严独鹤的名字,似乎并没有惊吓到这位可算蓬头垢面的大掌门心情。   “我就是严独鹤,那又怎样?”   陆小凤又扫一眼地上的尸体,这才勾唇轻笑一声,“是不是他们也知道你是严独鹤,你才杀了他们灭口。”   严独鹤翻翻白眼,刚毅方正的脸上满是莫名其妙以及不耐烦,“是他们要杀我,不是我要杀他们!”   花满楼摇摇折扇,客气的上前一步温声开口,“严掌门,在下花满楼,有人说很久前欠了一笔债,想要讨还,不过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似乎并不是这样,严老板若是相信,陆兄和花某想听听严掌门的说法。”   本来严独鹤还算冷静,只是心情不好,然而一定到那个债字,霎那间如同扎毛了猫,   “债?我倒想好好算算这笔债,到底是谁那么大胆竟然敢杀阎铁珊!到阎铁珊府上咱们一起算算这笔债!我欠谁了?阎铁珊他又欠了谁的了!”   陆小凤还想说什么,却被不知道在思考什么的花满楼忽然打断了,“请问独孤掌门,可与莫熙宁莫姑娘认识?”   这次一定要将损伤减小至最低,即便花满楼看不见,但莫熙宁那日在阎府声嘶力竭的哭喊却是重重的烙在了他的心底,抹不掉、抚不平。花满楼想,无论如何他也不愿意再见到她那般伤心了。   “宁丫头?”原本还怒火中烧的独孤一鹤听到莫熙宁三个字立马冷静了下来,他狐疑的打量了花满楼与陆小凤几眼,这才拧了眉头,“你们认识宁丫头,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这么说严独鹤又是一个与小公子沾亲带故的长者咯,哎呀花满楼,你说这下子怎么办呢!”   陆小凤有些头大的拍了拍额头,其实从莫熙宁这一路的表现上根本就不难猜出她与这些人有关系。原本以为有了西门吹雪帮忙,再加上花满楼、莫熙宁和他,这件事情会不难解决。却没想到莫熙宁竟然身份神秘至如此,直到现在陆小凤也猜不到莫熙宁到底是什么人。   而且,事情的发展也越来越偏离轨道,事情似乎远不像丹凤公主和大金鹏王所说的那样。若只是为了讨回那些应属于他们的财宝,上官丹凤根本就不用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人灭口。   其实依照阎铁珊的武功,上官丹凤根本就没有机会杀了他,可是他确确实实是死在了她的手中。   这一点儿,陆小凤却是一直都想不通透。   他也曾猜想,是不是阎铁珊受了什么内伤或者早已经中了毒,只是他们一时间没有发现而已。可是谁又那么有本事对这个山西第一珠宝商人,当年大金鹏王朝的内务总管下毒手而不被察觉呢?   陆小凤脑子里忽而精光一现,他想到了一个怎么看都有嫌疑而且有机会对阎铁珊下手的人——霍天青!   霍天青曾经说过阎铁珊对他有恩,按道理他不该做出那种背信弃义的事情才对,可是有些人就是说不准。像霍天青那种气度不凡且身手、胆识都高人一等的人物,竟然甘心情愿在阎府做管家原本就让人值得怀疑。   “花满楼!”陆小凤双眸发亮,看向花满楼时便见他正微笑着冲自己点了点头。   他们,又是想到一起了吧!   再回头时,他们这才发现独孤一鹤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霍休的别院。   “遭了!”花满楼猛然收紧折扇,陆小凤竟也被他吓了一跳。   “怎么了?”   “西门吹雪会去找严独鹤!”   原本请了西门吹雪便是为了以防万一,虽然他早已看出刀剑双杀七七四十九式的破绽,但是苏少英是苏少英,独孤一鹤是独孤一鹤。   如果那日没有莫熙宁出手,苏少英必然死在西门吹雪剑下,而西门吹雪必然死在独孤一鹤的内力之下。   一个人练武功,剑式可以出神入化,但是内力不可能有太大突破,这是靠长年累月的累积起来的不可能有捷径。自然,是独孤一鹤这样的老人内力更强。   曾经他们的计划是由花满楼、陆小凤、西门吹雪三人同人出手,彼时还不一定有致胜的把握,甚至他们连莫熙宁那个女孩子也考虑了进去。如今西门吹雪一个人去,恐怕凶多吉少。   “那照这样说,我们是去帮西门吹雪收尸的?他那脾气!”   花满楼苦笑,“他那脾气,唉!”   陆小凤说,“希望他这次能改改性子,不急着出手,也希望我们能赶得及,不然……”   一个出手从来都不会给别人留余地的人,也等于没有给自己留余地。如果一个人只以杀人为主,这个人本身就存在很大的破绽。也许他可以胜一百次,但是输的仅仅那一次,必然是要他的命。   没有任何侥幸可言。   阎府上下挂满了素白,因为是阎铁珊的头七,很多人都前来祭拜,因为在他们心中阎铁珊虽是财大气粗,却并不是个难以相处的暴发户大财主。   人,多的让霍天青略微皱眉,他不喜欢这么热闹的情景,他喜欢清净,一如多年前灵泉寺那般。   “霍天青我问你,阎铁珊怎么死的?”严独鹤气势汹汹,脚刚沾地便冲着一袭孝服的霍天青咆哮。   “因为老板很久以前欠了一笔债,他是被讨债的人杀死的。”霍天青淡定从容,他头也不回的替阎铁珊添上了一炷清香后这才转过身来。   “我看是阎府的奴才见死不救!”   “道长所说的话我听不明白,不过,我倒是想问问道长,我家老板有难的时候道长你又在哪里!”话不投机三句废,霍天青是戳到严独鹤的痛楚。   严独鹤恨恨咬牙,“问我,你还不配!”   “我不配?”霍天青冷笑,忽而他脸色一沉声线拔高,“那你看看这招配不配!”   迅如闪电、身似惊魂,严独鹤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便已经被左右夹击。两个一模一样的霍天青将他左右堵死,即便内里在高剑法精奇,严独鹤也难免在震惊中失了准头,“天禽老人是你什么人!”   霍天青竟然使出了据说早已经失传多年的天禽派绝技——凤□□,而已招式融会贯通、流畅自若。   “你问他,还不配!”霍天青眸色骤沉,一掌重重的打在严独鹤的身上,将他硬生生的推着后退了数米远,而后抵在了墙裙上神色痛苦。“今天是我家老板头七,我不想伤人,你走吧!”   严独鹤狠狠握了拳头,他转头看了眼阎铁珊孤零零的灵位忽而苦笑一声,转身便朝门外走去。   一条雪白的缎带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飞过来,将严独鹤生生的逼回了灵堂。白绫散开,怀抱寒剑的雪衣男子静静的站在门口,竟然没有人看见他到底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   “严独鹤!”西门吹雪冷冷开口。   “西门吹雪?”严独鹤看着这个传说中年轻一代中令人闻名丧胆的剑客,“是你伤了苏少英!”   “他是为了严独鹤,该死的是严独鹤!”   “凭什么!”严独鹤睚眦欲裂,手中的笨剑已然嗡嗡作响。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好啊!有本事就来收!”严独鹤大吼一声,笨剑出鞘。   高手过招,胜负往往就在一瞬间。   严独鹤内力深厚,又有峨眉刀剑双杀四十九式傍身,本该是轻松取胜。虽然西门吹雪已经从苏少英那里知道了四十九式的剑招,但严独鹤与苏少英毕竟不是一个等级。   苏少英在使出刀剑双杀七七四十九式时,在他出到三七二十一式时西门吹雪已经看出三次破绽了。他本以为自己至少有三次机会可以杀了独孤一鹤?可是独孤一鹤一次机会也没有给他,他会自己补自己的破绽。   西门吹雪一生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的剑法,以为那是个破绽,其实是个圈套,他有三次机会可以杀了西门吹雪但是都没有!   可是,独孤一鹤内力受损,再后来面对西门吹雪的时候已然有些力不从心!   独孤一鹤的剑,忽然就乱了。   西门吹雪长剑翻飞,眼见就要刺进独孤一鹤的心窝。   “等等!”   ☆、情窦开   “等等!”   一抹紫色身影飞速的腾跃而入,陆小凤呆呆的看着自己夹空的二指。西门吹雪的剑尖,已然刺进了独孤一鹤的心口。   然而,他并没有死。   因为有另外两根手指头正死死的夹住了西门吹雪剑刃中段,阻止着它再进一分。那手指的主人,速度竟然比西门吹雪的剑还要快上三分,危机之间陆小凤竟然没有察觉到她的出现。   “西门吹雪,休伤我师傅!”   雪白的发带,乌黑的马尾,莫熙宁一袭雪衫却是专门为了吊唁而穿。   西门吹雪没有动,他静静的看着眼前这个不止一次打破他原则的女子。汩汩鲜血,顺着他泛着冷意的剑身从独孤一鹤的胸口缓缓溢出。   莫熙宁眸光微闪,她指尖一个用力将西门吹雪的剑弹开,顺势扶住了脸色煞白的独孤一鹤。   “独孤师傅!”莫熙宁眉峰蹙紧手忙脚乱的封住了独孤一鹤身上的几处大穴,简单的探脉查验之后,她才长长的舒了口气。   好在剑入不深,若是再慢一步,让西门吹雪的剑再送入一截伤了心脾,怕是大罗金仙都救不回来了。   “宁丫头,你怎么在这!”独孤一鹤疲惫的坐在地上,看着眼前很久不见的小徒弟显得格外意外又开心。   “不仅是我,四秀也来了!”莫熙宁来不及多解释,便看见峨眉四秀急匆匆的从外面跑了进来。   看到自己素来敬若神明的师傅脸色苍白还受了伤,四秀连忙奔了过来将独孤一鹤围了个满。   “西门庄主,此时尚有疑点,严独鹤不能杀!”花满楼上前一步冲陆小凤点了点头,心中庆幸他们总算是阻止了又一场的悲剧。   “他是青衣楼的主人,该杀!”西门吹雪依旧冷冰冰   原本还围着自家师傅的四秀一听这话立刻不淡定了,特别是小师妹孙秀清,当即冲到西门吹雪面前就想争辩,却在看清他的容貌时忽而怔了怔。   “怎么是你!”   竟然是那个在客栈里,救她出火海的怪人!   西门吹雪此刻也认出来了面前的女子,那个在客栈大厅里与自家师姐妹大大咧咧谈论男人的峨眉小道姑。那时候他刚好到客栈,便听见这个女孩子说,陆小凤不如西门吹雪,她就喜欢西门吹雪这样的男人。   “你为什么说我师父是青衣楼主,我告诉你,我师父这次来关中就是因为他收到消息,说青衣第一楼就在啊——”   孙秀清的话没说完,人便毫无征兆的向前扑倒下去。西门吹雪本能的伸手,便将孙秀清揽进了他冷冰冰、硬邦邦的怀抱。   “什么人!”   其他三秀惊呼着冲出了门外,独孤一鹤脸色骤变,忙挣扎着想起身阻止却已经来不及。   痛苦的哀嚎仅有一声,其他三秀便已经悉数倒在了院子里。   陆小凤和霍天青连忙奔出去,花满楼忽而蹙眉高声喊道,“阿宁,保护你师傅!”   话音未落,一根极细的银针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直直的朝独孤一鹤的方向射了过来!   莫熙宁来不及多想,只能尽量的将独孤一鹤推开,自己死死的护在了他行动不便的身躯前。   ‘噗嗤’一声闷响,花满楼只听到银针刺破布帛的声音,却是让他心惊肉跳到难以保持冷静。   “阿宁!阿宁你有没有事!”花满楼凭着感觉奔到莫熙宁和独孤一鹤身边,拽住他微凉的手连声问道。“阿宁!”   “花满楼,你的手在发抖!”莫熙宁反握住花满楼挑起一个不算难看的笑容,可是她知道,其实自己心里怕的很。   她怕死,真的,看到阎铁珊就那么死在自己面前,莫熙宁觉得自己以前的潇洒都是在自欺欺人!   特别是,在她发现自己真的似是离不开花满楼时,莫熙宁就更加的害怕了!   若是死了,就要一个人孤零零的呆着。下黄泉也好,上天宫也罢,都只有她一个人。   想想,那种孤寂无助的凄凉甚至比死亡更加恐怖千百倍。   “阿宁你告诉我你没有受伤,是不是!”花满楼无措的握紧手中的皓腕,他发誓,他真的听到了布帛被刺穿的声音。   如果不是独孤一鹤,那么肯定是莫熙宁受了伤。   他不知道那飞针上面有没有淬毒,那毒又是否严重,可是一想到莫熙宁受伤花满楼就觉得那银针是生生的扎在了自己的心脏上。   撕裂的痛,像极了七岁那年的那个夜晚。   独孤一鹤捂着胸口看着花满楼,又看了眼自己身边笑的格外明媚的小徒弟忍不住微微点头。   花家七童温润如玉,也只有这样的人物才能配得上宁丫头。   只可惜……   “我没有受伤……”莫熙宁拉着花满楼的手移至自己的腰间,那里,便是方才那根银针刺穿她衣衫的位置。   此刻那根针,正悬挂在莫熙宁的腰带里,针头扎进了她挂在腰间的一块儿上等美玉上,刺出了点点坑痕。   那块玉花满楼很熟悉,正是当日在极乐楼自己抵给莫熙宁的那块佛手玉扇坠。   “幸好当时没有脑袋抽风坚持把玉坠还给你,否则我今天就惨了!”莫熙宁笑了,下一秒便被花满楼稳稳地揽进了怀里。   然后,她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阿宁,你没事太好了!”   他说,阿宁,我不会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了!   ...............................................................................   四秀没有莫熙宁的身手好,也没有她幸运有护身符。孙秀清在第一时间被西门吹雪带走了,其他三秀在服下花满楼随身携带的丹药暂时延缓毒发。   彼时阎铁珊的灵堂早已经是狼藉一片,霍天青却在帮他们安排好住宿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独孤掌门,事到如今我们只想知道真相,也不必等霍休,你知道什么就说什么吧,你可真的欠了大金鹏国的债?”陆小凤看着脸色比之前看上去似乎是好了几分的独孤一鹤劝道,阎铁珊已死,所以说现在严独鹤必须说出真相。   “没错,我的确是大金鹏国的臣子,拿了他们的宝藏,复国的宝藏。但是当年,上官瑾带着小王子只想享乐根本无心复国,是他提出我们四人平分财宝各走各路的!但是现在倒好,他们的那一份挥霍完了,我们善于经营却越来越多,我有了峨眉,阎铁珊成了珠宝商,而霍休有了珠光宝气阁。所以他嫉妒,想霸占我们的财产,便找来你们来讨这劳什子的债?陆小凤,你说天下有没有这样的道理!”   独孤一鹤很愤怒,为他的重伤的弟子苏少英以及生死不明的四秀,也为那没良心的金鹏王子。   陆小凤点点头,果然这背后一切都是有预谋的。这件事情是有人精心布置的两张网,一张机关算尽,一张将计就计!   陆小凤还是决定去一次珠光宝气阁,霍休在山西建筑的一座神秘莫测一般人都不敢擅闯的地方。这件事情目前最后一个不曾露面的人,也是陆小凤他多年的老友,陆小凤一点儿都不希望看到自己的朋友和阎铁珊一个下场。   传闻这里面有一百八十道机关,一个不小心,便会成为机关下的牺牲品。可是陆小凤知道,他这个脾气古怪的老友是不会随随便便就弄死他为数不多的朋友的。   “啊,小公子我很好奇你把严独鹤藏到哪里去了,还有你那三个昏迷不醒的师姐?”陆小凤抚了抚上唇,现在嘴上已经冒出了些许扎手的青色胡茬,看上去极为怪异。“你就这么放着他们不管跟我们跑来珠光宝气阁,就不担心那个凶手再次出现?”   “我把他们送去了丐帮分舵,秦漠的能力我还是信任的,他能护独孤师傅周全!”莫熙宁看着珠光宝气阁大门上那个似乎是深怕别人看不见的‘推’字微微一笑,没有丝毫犹豫的抬腿便踹了上去。   沉重的大门发出闷响,‘嘎吱嘎吱’便打开了一道足以两个人并排而入的门缝。   “丐帮分舵?”   陆小凤皱了皱眉紧随其后,花满楼亦是连忙跟着两人跨进大门。   “嗯,山西分舵在一个及危险却又十分安全的地方!”莫熙宁点头继续跟着墙壁上的提示走,   “不管是大金鹏王,亦或是青衣楼的人,应该不容易找到他们!”   “看在朋友一场的份上小公子你能不能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你到底是什么来头?”陆小凤三两步追上莫熙宁笑道,彼时莫熙宁正好走到一个拐角处,面前的墙壁上一个大大的‘转’字格外醒目。   莫熙宁转身,朝着那条狭长似迷宫的通道走去。   “丐帮!”   “啥?!”陆小凤惊呼,原本只是微笑着听着的花满楼亦是有些惊诧的愣了愣。   陆小凤快速追上莫熙宁挡在她面前,满目不可思议的盯着她,良久,“你开玩笑的吧,你是丐帮的人?!”   “我是丐帮帮主!”莫熙宁点点头,陆小凤却是仿佛被雷劈了般猛然拔高了音量。   “什么!!”   怎么可能,丐帮帮主是谁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丫头片子,怎么没人通知他一声?   “我从来不骗朋友的,你问了我自然会告诉你,至于信不信那是你的事情!”莫熙宁站定,唇角轻扬冲着陆小凤和花满楼笑的灿烂!“你只知道丐帮帮主是胡峰是吧,却不知道他只是副帮主!而,我才是丐帮少主,而且已经当了八年!”   ☆、珠光宝气阁   “我才是丐帮少主,而且已经当了八年!”   说着,莫熙宁皱了皱眉头,因为她们面前已经没了去路,一堵冰凉的石墙挡住了她的视线。“没路了!”   陆小凤转过头,脸上仍旧带着不敢相信的神情。花满楼却在微微摩挲了石壁片刻后,找到了那个并不显眼的机关。   ‘哗啦’一声响动,她们面前的石墙已经上升至头顶,一间空荡的石室出现在他们面前。   三人静默了片刻,这才决定走进那间石室。   石室并不是很大,足够宴请十来人吃喝的空间而已。而且在石室的中间,果真摆了一张石桌。   没有凳子,却有三只翠玉小碗,精致、华美。   玉碗中酒香四溢,直把陆小凤肚子里的酒虫给馋醒了!   “可是你就哄了西门吹雪!”陆小凤一口饮尽玉碗中的酒,莫熙宁却看见花满楼的脸色似是有些不对劲。   “我说了跟他玩儿不到一块儿,又不是朋友哐他又怎么了?”莫熙宁撇嘴。   陆小凤语塞,果然女人就是那么不讲道理的存在。   “怎么了?”扶住有些站不稳的花满楼,莫熙宁皱了皱眉,她似乎闻到了什么香味。   “你们有没有闻到什么香味?”花满楼甩了甩头,让自己尽量保持清醒。   “没有啊,哪有什么香味?是不是啊小公子?”   陆小凤砸了咂嘴,一脸的意犹未尽。莫熙宁搀扶着花满楼使劲儿在空气中嗅了嗅,果然发现了少许清甜的淡香。   “把这酒喝了!”莫熙宁发现陆小凤似乎并未被着几不可闻的气味所干扰,料想是因为他喝了那玉碗中的酒缘故,于是连忙将一碗酒送到花满楼唇边。   花满楼喝了那酒,果然很快就没了那种眩晕的感觉。   “诶,小公子你怎么不喝?你,没事?”   莫熙宁端起剩下的一碗酒微微挑眉,“就这种段位的迷药,还迷不倒我!我可是,从小在药罐子里泡大的!”   目光落在陆小凤翻过来的玉碗上,莫熙宁揉了揉鼻子满目疑惑,“摔?”   陆小凤低头,也明显的也看到了那个字忽而咧嘴,“既然没办法保证能安全进来,不如索性大方点儿,他让我摔,我就摔咯!”   ‘啪’的一声脆响,玉碗被摔得四分五裂,然后一道翻板门从侧面打开,陆小凤和莫熙宁对视了一眼后便率先猫腰钻进翻板门后,那个小小的空间里。   莫熙宁也拉了花满楼钻了进去,三个人就那么并排着站在那方看上去仅有两平米见方的狭小空间里。   脚下的地板‘嚯嚯’作响,莫熙宁只觉得一种极为熟悉却又遥远的失重感忽而袭来,再回神时她发现他们已然升上了头顶的楼层。   竟然是古代版的电梯!或者说,是升降梯比较恰当。   莫熙宁不得不再一次佩服这古代人民的智慧之神奇,要知道即便是再她以前那个世界,也是到了后现代才有人发明出电梯这种智能工具!   走了不到十步,又是一道机关卡门,但是那机关却是出奇的简单,只消稍稍碰一碰便开了。   然后,他们看到了四个人,四个穿着打扮几乎是一模一样的老者并排坐在龙椅之上。   那是,四个穿着织锦绣金滚龙袍、腰系玉带的大金鹏王!   他们的脸色都是苍白无血色的,看上去就像是很多年都不曾见过阳光般病态、虚弱。   “尔等何人,竟敢未经通报就擅闯孤王寝宫!”四人异口同声,表情严肃的似是真正的帝王一般。   “你们是……”   “孤王乃是金鹏王朝第十三代大金鹏王,尔等为何还不跪拜!”其中一个老者抢先开口,其他三人听了立刻跳了起来。   “你千万莫要听这个冒牌货胡说,孤王才是真正的大金鹏王,他们是假冒的!”   “他们才是冒牌的,我是真的……”   “我是真的……”   “怎么会这样?”花满楼无奈的摇了摇头。   四个老人争得面红耳赤甚至大打出手,莫熙宁不耐烦的翻了个白眼拽了花满楼就朝另一边走去,陆小凤连忙跟了过去。   他其实,觉得这四个老人该是都有毛病吧!   遇见疯子,不走还留下干什么!   他们转向了另一条相反的通道,大概走了百十来米,莫熙宁便看见了通道尽头出现了一扇玉门。   “哈哈哈能平安进来的都是朋友啊,既然来了就过来喝杯酒吧!”   爽朗的笑声隐含内力,干净朴素却略显寒酸的装束很难让人将眼前的瘦弱老头与这声名在外的珠光宝气阁阁主霍休联系在一起,然而他就是霍休,这是不争的事实。   霍休是个富甲一方的人,对于天下第一富这个头衔其实江湖上挺有争议的。关于是花家最有钱,还是霍休更富裕江湖上的人总是各执一词,但是霍休这个富甲天下的有钱人,却喜欢过着隐士般的生活,所以很少有人能看见他的真面目。只是江湖传说,这个坐拥着拥有一百八十道机关的老人,是个脾气非常古怪的隐者。   此时这个脾气古怪的隐者却是满脸含笑的看着他们三人,他身上穿着已经洗到泛白的蓝布褂子,脚下穿着双老旧的草鞋坐在地上温酒。   陆小凤鼻头一动忍不住勾了勾唇,真是,好香的酒啊!   “总算没有找错地方,而且看上去时间刚刚好!”陆小凤大大咧咧的率先走了过去,莫熙宁退到了花满楼的身边。   毕竟,霍休是他们俩人的好朋友,与她却并未见过。   但是莫熙宁下一刻却推翻了自己的想法,因为她似乎,真的在什么地方见过霍休那样一张普通到扔进人海中就看不见的大众脸。   “能平安进来,是因为我太了解你!”陆小凤毫不客气的端起一壶酒仰脖就喝,直到酒壶见底,他方才随性的用手背抹了抹嘴角笑眯眯的开口。   “是吗,那你说说你了解我什么!”霍休笑呵呵的举了酒壶,又温上了一壶。   “你朋友本来就不多,若是再被你那些设计巧妙叫人怎么都躲不开的机关给弄死几个,你可就没有朋友了!”   “还有什么!”霍休点点头继续问道。   “还有,你原本不姓霍,你姓上官叫上官木,是金鹏王朝的镇平王,阎铁珊和独孤一鹤都是金鹏王朝的重臣。”陆小凤站起身双手负立,“当年王朝覆灭,你们临危受命带着王子来到中原伺机复国,可是你们三个却背叛了王朝带着四分之三的宝藏并未去寻找金鹏王子。”   “你错了!”原本听得频频点头的霍休忽然开口,花满楼倏然收起折扇开口。   “哪里错了?”   霍休转身,伸手撩起右臂显露出一副人面纹身,赫然同阎铁珊右臂上的一模一样!“我们的身上永远烙下了金鹏王朝的印记,便永远是金鹏王朝的臣子,这么些年来我们一直在寻找他们,可是他们却躲着不出现!”   “难道你们真的一直在寻找他们?”陆小凤微微拧眉,这,似乎和严独鹤的说法比较符合。   “是,对于第十三代金鹏王子,我们一直没有放弃寻找!”霍休点头,而后又无奈的摇了摇头,“但是他们躲着,我们又如何能找得到?”   “怎么可能,谁会放弃自己的财产?”莫熙宁上前两步,她仔细的盯着霍休那张布满皱纹的脸看了又看。   像,实在是太像了,这世上怎么会这么相像的一张脸?   “那是金鹏国的财宝,不是他们的,得到了财宝便要肩负起复国的众人。你以为,这财宝是那么好得的”   “可是偏偏,那个小王子和上官瑾都不愿意担负众人”陆小凤猜测道,莫熙宁却退回了花满楼身边半垂了眸子默不作声。   花满楼感受到了莫熙宁情绪的变化,于是伸出手去握上了她柔软的手在她掌心轻轻捏了捏。   莫熙宁抬眸,便看见花满楼和煦温暖的笑容,她本幽暗的眸子立刻便亮了起来。   “与其腥风血雨,不如平平安安的过日子!”霍休叹了口气   “有句戏词唱的好,愿生生世世莫生在帝王家!”花满楼亦是叹了口气,都道帝王风光,却不见背后的忧伤。   或许,金鹏王子当年便是这样才会逃避这三位臣子的寻找吧!   “花满楼说的好。”霍休点头,顺势将温好的酒壶一一提了出来,“生于帝王之家便意味着更大的责任,可是小王子却叫我们空等了四十多年!”   “那现在他们为什么又要来找你们!”阎立本、严独鹤都已经先后受到袭击。   “来找我的人还少吗,你们不是已经看到外面的四个大金鹏王了吗?在财富面前,谁又能保持本心而不乱呢!”   “你的意思是,找到我们的那个大金鹏王是假货?和外面四个一样?”莫熙宁忽然问道,她总觉事情复杂的让她快要理不清。   “是不是假货你们一看便知道,我们大金鹏国的嫡系子孙都有个隐秘的记号,他们的双脚趾都有六根。那些人自以为冒充得天衣无缝,却不知道他们有独特的辨认方法,所以才被拆穿了关在这个地方,活活闷疯了。”   陆小凤微微一愣,继而笑了,“那,我还真的得好好的去看看!不过,你为什么要指使人去杀严独鹤,他又为什么会出现在你的宅子?”   陆小凤以为,经过前后的推理,阎铁珊和严独鹤死了,除了大金鹏王收益最多的便是霍休。能够支撑青衣楼这么庞大的组织开销的,也只有霍休这样的富人。青衣楼的楼主,除了霍休他真的想不到还有哪个人能担任了!   “呵呵,独孤一鹤是我叫去的,阎铁珊死了,我们便想要商量一下怎么保护他的那份财宝。”微微顿了顿,霍休站起来将一壶酒递给了陆小凤,“至于峨眉的人被杀的事情我也查出来了,是我的管家干的,他早已经投靠了青衣楼!”   “是吗,是他投靠了青衣楼,还是他原本就是青衣楼主人的管家!”陆小凤笑的不置可否,顺势干了那壶美酒他挑了眉。   霍休没有否认,却也没有承认,他从桌边站起来走到南面的石墙边上停下了,“如果我是青衣楼的主人,那又怎么会救下被青衣楼追杀的人?”   说着,他碰了碰石墙上的烛台,一道石门轰然打开。   “花公子!”   一张苍白无色的俏颜,出现在三人面前。   ☆、情难续   一张苍白无色的俏颜出现在三人面前,她看上去似乎是受了伤,整个人的气色都不是太好。   “我没想到还能活着见到你!”女子拖着病弱的身体飞扑进花满楼的怀抱,语气里是浓浓的委屈与不舍。   花满楼惊喜的问,“飞燕?”   莫熙宁原本握着他的手被迫放开,看了眼将整个脑袋埋进花满楼怀中的上官飞燕,又低头看了看自己仍旧残存着他掌心温热的手,莫熙宁唇角勾起一抹苦笑。   “好了,没事就好!”花满楼柔声安慰着,上官飞燕却是依旧小声啜泣着。   “我好怕再也见不到你!”转而她又笑了,笑的那样甜,让莫熙宁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她说,   “多亏了霍老爷子,是他救了我!”   花满楼转身,冲霍休拱了拱手微微点头。   “那我还是青衣楼主人吗?”霍休笑呵呵的捋了捋胡须,他看向陆小凤,等着他再次发问。   “自然不是!”陆小凤撇了嘴角摊了摊手,而后转向再次藏进花满楼怀中求安慰的上官飞燕,   “请问上官姑娘,你是怎么落到青衣楼手中的?”   “我和萧秋雨知道丹凤公主来了关中,便准备到这里跟她汇合。没想到在半路中遇到了青衣楼的人追杀,萧秋雨死了,我被抓了!”   “那山神庙里,是你在唱歌?”莫熙宁总算决定开口,她刻意去无视上官飞燕与花满楼的亲昵,将注意力放在上官飞燕的脸上。   这么看来……   妈蛋,她今天是怎么了,怎么看谁都那么眼熟?这个上官飞燕的长相,和丹凤公主根本就是一个   模子印出来的好吗!为毛除了自己,别人都不会怀疑的啊!   花满楼似是想到了莫熙宁,连忙不动声色的放开上官飞燕稍稍后退了两步,“我们听到你的歌声赶过去,发现萧秋雨死了,但是你的歌声停了却没有看见你。”   上官飞燕习惯性的低下头咬着嘴唇说:“那是他们逼着我唱的,开始我不明白为什么,后来我才知道是为了引你们去的!”   “他们,青衣楼?”花满楼问。   但是上官飞燕却仿佛很害怕,全身都抖了起来,眼神充满了惊恐:“他们警告我劝你们不要再查下去了,不然,不然他们一定会杀了我!还会杀了你们!”   上官飞燕脸色惨白,似是想到了非常不愿意提及的不堪回忆。花满楼体谅她,便也不再多问。   “上官姑娘,请问你有没有听说过飞风针?”陆小凤忽然换了个话题,他想起了当日在那个大金鹏王那里,上官雪儿那个小妖怪提过的杀死她姐姐的飞风针。当时她说那是她表姐丹凤公主的独门暗器,但是丹凤公主却并未承认。   后来在阎铁珊家,袭击峨眉派的暗器也是那种细细的银针。   所以,陆小凤怀疑上了上官家的人。   “飞风针?”上官飞燕顿了两拍,这次摇了摇头,“那是什么,我从来没有听说过。”   陆小凤点了点头不再说话,莫熙宁却明显的看到了他脸上的神情变得不太自然。   从珠光宝气阁出来,陆小凤决定再回阎铁珊家看看,莫熙宁表示也要回丐帮看看独孤一鹤与三秀。花满楼原本想同行,却不能放下重伤到连走路也得人搀扶的上官飞燕,只能听从莫熙宁的建议暂时送上官飞燕回百花楼养伤。   “你就这么放心花满楼和上官飞燕走,她可是对花满楼一往情深啊!”陆小凤摸着扎手的胡茬笑的促狭,莫熙宁和花满楼之间那点儿小猫腻他早已经看出来。   虽然莫熙宁着实是个让男人欣赏的姑娘,但并不是他的那道菜,他可以欣赏她、视她为知己至交,也能喜欢她却不能爱上她。   并非仅仅因为他陆小凤喜欢的是风情万种、乖巧听话的姑娘而莫熙宁似乎与这便准完全不沾边,而是因为她是他好友花满楼心仪的姑娘。花满楼重情重义,一但动了真情便是用尽全力,那他又怎么能跟好朋友争女人呢?   更何况陆小凤也明白,他也争不到早对花满楼有情的莫熙宁。   “那又如何,人若是遇对了,为什么不让他们在一起?”莫熙宁挑眉,望着龙泉马车渐行渐远违心的笑了笑。   其实上官飞燕也蛮可怜的,有那种野心勃勃的家人,却连累了无辜的她时时被青衣楼追杀。如果有花满楼保护的话,对上官飞燕来说是最好不过了。   “你不吃醋?”   “吃醋又怎样?”莫熙宁轻笑一声翻身上马,“你不是知道我活不长了吗,既然命不久矣又为什么要掺和到花满楼的生活里去?驾——”   长鞭策马,马儿嘶鸣一声欢快的跑了起来。   其实在客栈醒来闻到药味儿的时候,莫熙宁便知道陆小凤和花满楼或许已经了解了她的情况。即便是普通的山野郎中,也都能轻易看出她的毛病,又何况是花满楼请来的大夫?   只不过他们不问,她便也乐得思考如何解释。之前陆小凤说她哄了西门吹雪,莫熙宁便想到他的意思了。   的确她是哐了西门吹雪,比试约在明年八月十五,那时正好是大夫给她下的第三次病危通知的最后期限。   若是熬不过二十岁,她也不必跟西门吹雪拼剑了;但若是幸运的熬过了,她也相信自己能想到办法毁约。要真是逼到万不得已,她就去万梅山庄偷了西门的乌艄剑,让他没办法找自己比。   陆小凤望着绝尘而去的莫熙宁不由自主的摇了摇头,有这番气魄的女子他当真不曾见过,偏偏她却活不长了,着实叫人惋惜!   陆小凤快马加鞭,赶到大金鹏王朝的宫殿。   彼时他的宫殿里空荡荡的没个人影,与他们初始来的时候完全不一样。大金鹏王孤零零的坐在那个宽大的龙椅上闭目养神,看样子也像极了那四个疯的。   听到陆小凤的脚步声他睁开眼睛,脸上闪过一丝欣喜:“你回来了?”   陆小凤点点头。   大金鹏王的眼睛十分闪亮,充满了希望了问:“可是替我解决了那三个叛臣?”   陆小凤摇头说:“解决了两个。”   “还剩下谁?”   “霍休。”   大金鹏王皱紧了眉头,他有些愤怒又有些悲凉,陆小凤看不懂他的心思,也不愿意再去猜测。   “为什么留下他?”   陆小凤说,“因为他让我回来看看你的脚,再回去杀他也不迟到。”说着出其不意的弯下腰去,闪电般掀开了大金鹏王的衣袍下摆。   却陡的一愣。   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大金鹏王一愣,然后笑了,“想看我的脚?可惜晚了?”   陆小凤问:“你的脚呢?”   大金鹏王似是有些尴尬的呵呵两声而后说到,“你知道的,人年轻的时候喝酒喝多了,总会有这样那样的毛病,特别是风湿骨痛这种毛病最烦人了,搅得我日夜不得安宁,所以干脆截肢了。”   陆小凤两条眉毛几乎皱在了一起,他问,“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几天前,可惜你来晚了。”   陆小凤忽而舒展开眉峰,他笑了笑,“也不晚,腿截了,鞋总还在吧,如果脚下长了六个指头的人鞋子和袜子也和常人不一样,会有痕迹留下。”   大金鹏王的脸色变了,“这个,这个嘛?”   陆小凤双手环胸冷睨着他说,“别说你腿截了,鞋也烧了?”   大金鹏王定了定神,这才点了头,“是的、是的、你没有说错,鞋子和袜子全都烧了。”   陆小凤冷笑着就要上前制住他,可惜晚了一步。一支毒箭射过来,这位大金鹏王就口吐黑血,永远的闭着眼睛坐在了那个龙椅之上。   陆小凤猛然回头去寻找,却什么都没有犯险,只好苦笑一声缓缓走出了大殿。   太阳很烈很晒人,一动就是一身汗,像刚从蒸笼出来一样。   陆小凤缓缓走在大金鹏王宫殿的后花园里,仔仔细细的想着这件事。却发现一个穿着宫装的小丫头正拿着铲子在一个树下铲着什么,便走了过去。   赫然,竟是上官雪儿那个小妖怪!上官雪儿扎着俩小辫,看见陆小凤连忙拉着他帮忙。而要他帮的,竟然是找蚂蚁这种幼稚的事情,“我们这里经常有很多蚂蚁,但是最近没有了。”   “那这能说明什么?”   “说明这里的土有毒,蚂蚁都被毒死了。”上官雪儿笃定的说道,仿佛她的话理所当然。   “土里为什么有毒?”陆小凤好笑的看着她认真的小脸,说实话,若是不了解她的人肯定就被她给骗了。   上官雪儿凑到陆小凤耳边悄悄对他说,“我怀疑我姐姐是被毒死的,就埋在这里,所以她的毒气散发出去,把周围的蚂蚁全害死了。”   陆小凤好笑着问:“那谁会毒死你姐姐呢?”   上官飞燕好好的活着,他不久前才看到过她,而且现在她只怕过的很快活。   所以陆小凤说了,上官雪儿就是个爱撒谎的小妖怪。用莫熙宁的话来说,这小妖怪的话真的连标点符号都不要相信,虽然陆小凤着实不明白什么是标点符号。   ☆、内情显   上官雪儿低头看了看四周,用极低极地的声音开口,“我怀疑是上官丹凤。”   陆小凤心头狂跳:“为什么怀疑她?”   “因为她自小就不喜欢我们姐妹,特别是我姐姐,和她长得像,却比她漂亮又比她聪明能干。”   上官雪儿催着陆小凤帮他挖着土,陆小凤本十分无奈不想跟小孩子玩儿,却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死死地盯着那块土地。   土质很新,和周围的颜色比起来的确新鲜了几分。说明这块地是最近才翻新过的,看上去大概是三个月左右的样子。虽然此刻的太阳很毒,他不动都一身汗,一动更是热得炸毛,但是陆小凤还是决定碰碰运气。   他一边挖一边说:“小表姐,你确定?确定这里面埋有尸体?你确定不是耍着我玩?”   上官雪儿像个小大人一样一边催他快点一边说点头,“是啦,是啦,一定有,耍你又没有钱收,我耍你干嘛?你相信我……”   上官雪儿的话还没有说完,陆小凤的铁锹就碰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雪儿赶紧跑过去小心的扒开浮土。   一件粉红色的宫衣,一个脸色铁青的死人。   上官雪儿的脸更铁青,她动了动嘴唇半晌,似是要哭出来又似乎是想笑,“这不是姐姐!”   陆小凤眉心一跳:“她是丹凤公主?”   “这是丹凤公主,那我姐姐呢?”   陆小凤没有说话,伸手去扒开浮土后脱了丹凤公主的鞋。上官雪儿在一边不屑的说:“你口味可真重,竟然去看死人的脚。”   陆小凤苦笑,默认了这一点,的确口味挺重的。   脚上有六个脚指头。   “的确是丹凤公主啦,她的脚上就有六个脚指头。”确定了死的不是自己的姐姐,上官雪儿明显轻松了几分。她瞥了眼陆小凤讥诮的开口。   “你怎么知道?”   “她自小就从来不跟我们一块脱鞋玩水,怎么说她都不肯脱靴子,我就觉得她肯定是脚长得丑。有一次她在房间洗脚,我突然闯进去看见的。她还给了我很多银子,求我不要告诉别人。”   一个女孩脚上长了六个指头,和别人不一样自然是心里自卑的不想让人知道。   人起码已经死了三个月了,大部分□□都有保存尸体的功能,所以尸体十分完整还没有腐烂。的确是丹凤公主的脸,不过她已经永远不能再说话了。   陆小凤的心情突然很沉重,替花满楼担心起来。   太原城里丐帮分舵中,莫熙宁以内力将三秀的毒给逼了出来,这才让人端了补气血的药给她们喝。独孤一鹤经过一夜的调息,内伤也稳定的差不多了。   莫熙宁将他们在霍休那里得到的回应告诉的独孤一鹤,却见他是越听越黑沉了脸色,直到最后听莫熙宁说霍休否认自己是青衣楼主人,独孤一鹤再也沉不住气了!   “不对,霍休他就是青衣楼主人,他怎么可能不承认?”独孤一鹤拍了桌子咆哮,想到自己多年的老友竟然暗中刺杀自己,他就觉得心里一阵火大。   当年他们的确是四处寻找小王子和上官瑾,也真的没有找到他们。这次阎铁珊遇难,霍休修书让他前来商量却并没有出现,反倒是让人在那里等着自己自投罗网。   独孤一鹤知道那些杀手是青衣楼的人,却不明白为何霍休要这样对待自己。现在想想他似乎是终于明白了,他们都死了,小王子要是也死了,那么霍休便成了最大的受益者。   所有的财宝,都是他一个人的,那他就真的成为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富了。   独孤一鹤一掌拍了桌子,几乎将它拍了个粉碎。丐帮山西分舵舵主秦漠小心翼翼的看着独孤一鹤,他们分舵本来就不是很富裕,这张梨花木八仙桌真的很贵好吗!   “独孤师傅,我想问问你,霍休有没有双生兄弟?”   “没有,你干嘛问这个?”   莫熙宁皱了皱眉,“可是我看到了两个霍休!”   “什么两个霍休?”   独孤一鹤很是讶异,同霍休一起长大的他又怎么不知道,霍休还曾经有双生兄弟?   “是吗?”莫熙宁在屋子里来回走动,忽而他转身看向一旁的秦漠,“秦舵主,一年前我来山西,是不是曾经送了个昏迷不醒的老头到你这儿?”   “啊?”秦漠没想到还有自己的事儿,晃了晃神这才跑过来点了点头,“是啊,有一个,昏迷了很久,是中了很剧烈的□□,全靠少帮主您当日留下的解毒丹。这不半个月前才彻底清醒过来,这会儿还在咱们分舵休养呢!”   那个老头简直就是福大命大,中了那种古怪的南疆蛊毒,少帮主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弄来的灵丹妙药,竟然将他救活了!   “那好,你带我和独孤师傅去见见他!”   莫熙宁展眉,她想,事情已然到了峰回路转的时候了吧!   百花楼同他们离开之前一样,依旧是花香四溢,繁花盛开。带着上官飞燕回来已经好些天,她的伤情也在渐渐的好转。花满楼一边照顾着上官飞燕,心底却是担忧着仍旧留在山西的莫熙宁和陆小凤。   扑棱棱的羽翅煽动声再一次响起,花满楼好看的眉峰微微的蹙了蹙。虽然上官飞燕总是告诉他,那只不过是普通的鸽子因着百花的吸引在楼上栖息片刻,但是他能感觉到,每次有鸽子来,她的情绪都很波动。她,很紧张那些鸽子。   “你很紧张那些鸽子?”   上官飞燕双眸微闪,她望着鸽子飞走的方向稳了稳心神,这才扯开一道甜美的笑容,“怎么会,我没有紧张啊!是你说的它们失去了自由很可怜,那我就放了它们回到蓝天白云的怀抱啊!”   上官飞燕满面娇羞,似是在向情人撒娇般令人不忍责备。花满楼摇了摇头轻叹一声,而后他转身大踏步朝楼外走去。   “你去哪里?”上官飞燕面色变了变连忙追了上去,整个人像只树袋熊般挂在了花满楼的背上。   花满楼皱眉皱眉轻轻推开上官飞燕,轻声道,“我要走了!”   “那你不管我了?”   “对不起,我管不了你!”花满楼淡淡摇头,面对这种如此会演戏的女人,他着实觉得心累。   想想,还是阿宁相处起来舒服的多。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峨眉的人伤情是否有所好转?   上官飞燕漂亮的脸蛋上闪过一丝狰狞,她却依旧故作委屈的咬了咬嘴,“你不要我了?是不是因为莫姑娘,你喜欢莫姑娘对不对?”   想到莫熙宁那张丝毫不逊色于自己的脸,想到她冷冰冰的瞪着自己毫不留情的挥掌,想到花满楼每每面对莫熙宁时眼中满含的柔情。再想到某个她本以为早已经被她捏在掌心随意揉搓的男人珍藏的那副肖像,想到他即便是在与自己温存时竟也叫着别人的名字。上官飞燕本娇美、倾城的脸蛋已然扭曲的不成样子!   莫熙宁那个贱人,她恨不得立刻划烂她那张波澜不惊的狐媚脸。   “与阿宁无关,我从来也没有要过你不是吗?我要不起!”花满楼不悦的皱了眉头后退几步,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嫌弃一个人的碰触。   上官飞燕愣在那里,可是她却不能表示出来此刻内心的怨愤。于是,她做出更加委屈的神情哽咽着说,“你这是什么话?”   花满楼叹了口气说:“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和你在一起我总会想起丹凤公主。我看见丹凤公主的时候也会想起你,总觉得你们很像。”   上官飞燕更加紧紧的靠近他,说,“那当然,我们本身就是表姐妹,自小就像。”   “像可以,但是不能一样!当你伤好了之后,我发现你和上官丹凤的气息以及脚步声,根本就是一模一样!”   不待花满楼再说上官飞燕突然伸出手,点住了花满楼的穴道。花满楼吃惊的望着她,她轻笑着说:“你既然不要我了,我也不需要再对你客气是吧?你说的没错,我本就是上官飞燕,也是上官丹凤!”   花满楼只是不能动,却还能说话:“你想带我去哪里?”   上官飞燕说:“当然是一个能让你见到陆小凤的地方!”   花满楼苦笑,不再吭声!   陆小凤自诩风流浪子,一生都在女人堆里打转,向来都只有他欺负女人的份儿,却不料这回自己也栽倒了女人的手中。千防万防的陆小凤怎么都没有想到,上官飞燕竟然会利用自己的妹妹。对于上官雪儿那样一个只会说说谎骗骗大人的小妖怪来说,着实容易让人放松警惕。   所以,即便是陆小凤已经发觉上官雪儿身上有种香甜的气味时,却也没有朝着阴谋的方向去考虑。自然的,他也中了招!   陆小凤倒下的时候上官雪儿直接给吓蒙了,以致于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被人架着带走了也没能反应过来。等她想起来要追问他们想带陆小凤去哪儿的时候,却早已经看不见任何人的踪迹了。   ☆、新欢旧爱   陆小凤睁开眼睛的时候,花满楼早已经清醒了。彼时两个人正面对面的,被铁链栓在对立的两面墙壁上。   “陆小凤,这个世界上没有上官飞燕,只有丹凤公主,我们怕是都被人骗了!”   陆小凤苦笑着扯了扯手腕上的铁链,“你错了,这个世界上有上官飞燕,她就是上官飞燕,真正的丹凤公主几个月前就死了。”   花满楼愣了没有说话,陆小凤无奈的停下扯铁链的动作,“上官飞燕杀了丹凤公主和真正的大金鹏王,冒充丹凤公主想得到这笔钱。”   花满楼张大了嘴,“那上官飞燕的确是如意王上官瑾的孙女?”   “自然是,陆小凤你比我想象中的要聪明,但是有句话叫做聪明反被聪明误,怎么样,栽在女人手中的滋味如何?!”   此时的上官飞燕褪去了她纯情、善良的伪装,露出了属于上官丹凤的狠戾与上官飞燕的狡猾。   陆小凤没有说话,只是淡淡的够了勾唇角,“有很多男人都愿意为了你去死,可是你偏偏一个都不要!”   “那又怎样,他们都是我手中的工具,包括你和花满楼!”上官飞燕表情狰狞,美艳的脸蛋上满是残忍的笑意,“我只是勾勾手指头,便将你们这些男人迷了个七晕八素为我做牛做马!”   “诶呀,只可惜啊你只迷得到我们这些看得见的男人,却始终迷惑不了花满楼!”陆小凤不怕死的挑战着上官飞燕的底线,他知道她这种自视甚高的女人或许不会轻易的交出自己的真心,但是她一定会痛恨自己所得不到。   像她这样的女人,有着绝世的容貌与非凡的手段,该是自以为能将所有男人玩弄于股掌之中。可是花满楼偏偏不为所动,这又如何不让上官飞燕抓狂。   “那又如何,他和你一样还不是落到我的手里。你们别得意,我迟早收拾了莫熙宁那个贱人!”   “是吗,那么我便自己送上门来让你收拾好了!”   这石牢尽头传来轰隆的闷响,混着一道爽利含笑的嗓音传来。上官飞燕转头便看见了一袭紫衫的妙龄女子缓缓朝自己走了过来。   “诶呀,每次都是出其不意,花满楼、陆小鸡你们这是要给我惊喜还是惊吓?”   花满楼心里暖暖的。   陆小凤这次笑得是真的愉快,能看见莫熙宁绝对是件愉快的事,“竟然让小公子你看到我这么狼狈的样子,实在是让人汗颜啊!不过小公子你今天真不该来!”   莫熙宁无视上官飞燕几乎想要直接烧死自己的眼神上前了两步,微微歪了脑袋盯着陆小凤和花满楼挑眉,“该不该来我也都来了,谁让我一出门满耳朵听到的都是有人要准备宰只凤凰来下酒呢。”   “有酒有肉倒是惬意,只不过我还不打算立地成佛,那美酒就只能浪费了!”陆小凤不以为意的笑了,花满楼亦是勾了唇角轻轻点头。   看见在地牢里这三个人都在笑,特别是花满楼看向莫熙宁时眼中满含柔情满是信赖,上官飞燕心里的怒火便蹭蹭蹭的往头顶冒,直烧的她双眸赤红。   恶狠狠的咬了咬牙,上官飞燕忽而一挥手扬剑指向陆小凤和花满楼,“到这个时候了竟然还能说说笑笑!哼,我倒是要看看,你能怎么办,现在我就要你做个选择,是救陆小凤还是花满楼!”   长剑一挥寒光四裂,原本还昏暗的地牢瞬间变得透亮,莫熙宁这才看到陆小凤和花满楼背后的石墙上露出了千百个洞孔。阳光,便是从哪些密密麻麻的洞孔中透进来的。   “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是喜欢花满楼还是陆小凤?”上官飞燕眉峰一挑,忽而像是又想到了什么特别有意思的事情般吃吃的笑了起来。“这里每一个孔洞都布上了毒箭,只要我一启动机关,他们就会立刻变成刺猬!”   莫熙宁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欣赏着上官飞燕的变脸绝技,心想她便是用这绝佳的演技,才能利用那么多高手来帮她达到自己的目的吧。“这句话应该问你,你是喜欢花满楼还是陆小凤?是柳余恨还是萧秋雨,又或者是霍天青?嗯,我是该叫你上官飞燕还是上官丹凤?”   上官飞燕丝毫没有半点脸红,却是在听到了她的后半句话时猛然黑沉了一张俏脸,忽而她又笑了,笑的格外迷人又天真,让人再找不到一丝一毫上官丹凤的影子。   “你说的对,我差点儿忘了还有他!”   ‘啪啪’两声掌击,她身后的石墙豁然开启,一个被捆缚在石凳上的人从后面的石室里翻转了过来。   “霍天青?”陆小凤的脸色变了变,自从独孤一鹤在阎铁珊府上受袭之后他便失踪了。陆小凤曾经想过找到霍天青,可是他却仿佛是世间蒸发了一样让陆小凤无处可寻。   陆小凤也想过霍天青和上官飞燕是一伙的,可是这会儿看来,又是个什么意思?   “莫熙宁,新欢旧爱,你要选择救哪个?”   莫熙宁挑眉疑惑的看了上官飞燕,又看向霍天青,此时的他早已经没了当日在阎铁珊水榭凉亭的沉稳、淡漠,唇角泛紫眸光涣散,却是在看见自己的时候明显精神了几分。   听上官飞燕的意思,霍天青便是她口中自己的所谓老情人!   “霍天青是小公子你的老情人?”陆小凤吃惊的瞪大眼睛半天合不拢嘴,却是在看见花满楼不善的脸色时硬生生忍住了继续问下去的欲望。   “我们仅有三面之缘!”莫熙宁不咸不淡的开口,而后似是解释般的再次补上了一句,“嗯,包括阎叔叔头七那次!”   花满楼微微舒了口气,霍天青却是在听到这句话时,散了眸中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神采。   上官飞燕仅是怔愣了两秒便猖狂大笑起来,她长剑划上霍天青的脸满目讥诮,“看看,这就是你心心念念的灵泉仙子,这就是你费尽心机放弃天禽派也要救的女人!她根本连你是谁都不记得,你竟然连跟我温存的时候都念着她!”   越说越怒,上官飞燕的长剑狠狠地划过霍天青早已经没了人色的俊脸上,一丝黑红顺着他的下颚滴滴答答落于泥土之中。   霍天青冷笑着并未出声,他只是淡淡的扫了眼面目狰狞的上官飞燕唇带讥诮,再转向莫熙宁时却是神色复杂让人看不分明。   灵泉仙子?   莫熙宁微微愣了愣,思绪在脑中不断盘旋搜索着这四个字,良久她的记忆回到了五年前的一个冬天。   漫天的大雪,掩盖了灵泉宝刹的朱漆大门。   “她有我美吗,有我温柔体贴会伺候你吗?你竟然敢欺骗我利用我,就是为了这个贱女人!”   素来都只有她利用男人,什么时候,又轮得到他来耍弄自己?!   上官飞燕又是一剑戳在了霍天青的胸口,那里,瞬间多了一个血淋淋的窟窿。莫熙宁的眸子闪了闪,垂于两侧的手忍不住收紧了几分。   “霍天青,这就是你想要的东西!”上官飞燕忽然从腰间翻出一个小瓷瓶在霍天青眼前晃了晃,然后他的目光便又亮了几分。“可是我不会给你,我会让你知道,欺骗我上官飞燕的下场是什么!”   又是狠狠地一脚踩上霍天青的胸口,痛的他再也没有说话的力气。莫熙宁微微一动,却被上官飞燕喝住了。   “莫熙宁,若是不想我在花满楼身上也开上几个洞,你最好站在那里千万不要动哦!”   上官飞燕的剑尖抵上了花满楼的咽喉,她妖娆的笑着看了面无表情的莫熙宁甜甜开口,另一只手却已经捏了飞风针。   ‘嗖嗖嗖’几声过后,莫熙宁原本白皙如雪的脸上,已然被划出了几道血痕,莫熙宁却依旧是一动不动站在原地淡淡的看着她。   “上官飞燕!”失血过多让霍天青几乎抬不起头,却并不妨碍他用眼神死死的剜着上官飞燕。   “阿宁!”花满楼问道了不属于方才的血腥味,又听到霍天青气急败坏的呵斥,心,当下沉了几分。   陆小凤的眉头皱成了疙瘩,却是一声不吭。   “啧啧啧,真是痴心一片啊!”   ☆、忆往昔   咋舌摇头,好不容易疯够了,上官飞燕这才满意的收回沾满血红的剑接着刚刚花满楼的话题说,“花满楼你没有搞错,我的确就是如意王上官瑾的孙女上官飞燕。”   “你为什么要杀了你堂姐和伯父?”花满楼皱眉问道。   “你们很好奇是吧?那我就来告诉你们。同样为大金鹏王朝的皇族,为什么上官丹凤的爹生下来就是太子,我祖父只能是王爷?就必须要辅佐他对他称臣?同样是皇族后代为什么我就没有封号,而上官丹凤的就是公主?而且是大金鹏王朝的唯一继承人?如果将来复国了,她甚至都要当女王?为什么自小她的生活待遇都比我和雪儿高一级别?好吃的,好穿的都先供着她,然后等着她来赏赐我们?自小大家都说我们长得像,但是我比她更漂亮,更聪明,可是不管我怎么努力,主角仍然是她,大家都只围着她转,我永远只有默默的在下边看着她风光?凭什么?我不服,我就是不服!”   “你的嫉妒心还真强!”   上官飞燕并不以为意,她得意的昂着头斜了莫熙宁一眼说,“不错我就是嫉妒心强,很小的时候我就开始嫉妒上官丹凤了,我七岁的时候,别人送来一件珍珠衫我十分喜欢,但是我爹却进供给了丹凤公主。于是我趁着她睡觉了,将这件衫子给剪了个稀巴烂。”   “你喜欢的东西,如果得不到便要毁了,让别人也得不到?”莫熙宁平静的看着疯狂的上官飞燕微微摇头,果然名利权势富贵害人!   上官飞燕哈哈大笑。   陆小凤在一边说:“所以当你知道我已经知晓金鹏王朝的嫡系传人脚趾的秘密,便截掉了那个假的大金鹏王的双腿,更是在我追问的时候索性暗杀了他!你们的消息,传的可够快!”   那假金鹏王算不算是作茧自缚,为了虚无缥缈的财富毁了自己的腿不说,更是赔上了自己的性命!   花满楼在一边叹了口气说:“陆小凤,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东西叫信鸽,比人和马都飞得快。”   陆小凤无语了。   “你到底想做什么?”莫熙宁撇了撇嘴角,眉心微抽看了眼上官飞燕有些受不了的开口。   这个女人真的好磨叽,跟她打交道真心累人。   上官飞燕大笑,“你们没有想到青衣楼的楼主竟然是我吧?哈哈哈……”   莫熙宁突然叹了口气说:“你也没有想到一件事吧?”   “什么事?”上官飞燕眼皮微跳,不知道眼前这个女人想做什么。   “你为什么不问问,我是怎么进来的?珠光宝气阁的机关总是叫人避无可避,虽然我的轻功不错,但要毫发无伤的躲开环环相扣的机关也是不容易的!”   “你?”上官飞燕皱了皱眉头,这才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劲。“你是怎么进来的!”   “自然是我送他进来的!”   说话的,是紧随而入的那个布衫老者,他这会儿正笑意盈盈的盯着被捆缚在铁链上的陆小凤和花满楼。   “祖父,你这是干什么?”上官飞燕惊讶的看着霍休,又或者是上官瑾连声问道。“你到底去了哪里?”   上官瑾并没有做声,他依旧含笑着缓缓踱步到陆小凤与花满楼面前。   “老朋友,我这里的环境还不错吧!”上官瑾意有所指的看了眼左右的洞孔,而后满眼促狭的看着陆小凤唇角带笑。   相交那么些年,陆小凤自然是对这个‘老友’颇为熟悉,可是这会儿他却是愣了。   “你……”   陆小凤没有再开口,只是顿了顿忽而笑开了花。   “祖父你做什么!”   上官飞燕又气又急的看着自己的祖父竟然挥手关闭了墙上的机关,她一剑架在花满楼的脖子上,一边却又不得不用询问的目光望向自己的亲人。   她不明白,她的祖父为什么要放过陆小凤和花满楼。   “你觉得你的点穴功夫可以点住花满楼和陆小凤?”莫熙宁忽然笑了,笑的那般甜美又妖娆,上官飞燕不由的愣了几秒。   “你想他死吗,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花满楼!?”上官飞燕有些焦躁,莫熙宁的武功她是见识过的。不说别的,单凭她能以一柄软剑架住西门吹雪的剑,还能先陆小凤一步以两根指头阻止西门吹雪杀严独鹤,她的武功便不是她所能招架得住的。   这会儿,她若是再上前一步,上官飞燕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逃出莫熙宁的手心。   “既然他们被点了穴道,为什么我还看见陆小凤在跟我挤眼睛,还能动手动脚?”   上官飞燕立马向花满楼和陆小凤看去,只见他们果然能动。不仅能动,而且还能轻易的扯断原本捆缚着他们手脚的铁链。就像是扯断一根绳子似的,轻松的很。   上官飞燕大叫着不可能!   “上官姑娘,你会点穴,而且功夫也不错,但是你不知道我和花满楼正好会一门功夫,叫移穴!”陆小凤动了动手腕,笑眯眯的开口。   “在你点我穴道之前,我已经将自己的穴位移开了!”花满楼亦是点了点头,他不过,是想知道事情的真相而已。   所以才会将计就计,跟着上官飞燕到了这里。   上官飞燕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站到了自己的面前,花满楼更是轻轻松松的躲开了她架在他脖子上的寒剑。   上官飞燕呆呆的站在那里,她此时已经没了任何筹码,只能将希望的目光转向自己的祖父。   花满楼走到莫熙宁身边,抬手,轻轻的抚上她脸上仍旧渗着血珠的伤痕眉心微抽。莫熙宁微微摇了摇头表示无妨,这才转身走向霍天青封了他的穴道,低身抱住了他。   “上官飞燕,把那个瓶子给我!”莫熙宁头也不回的伸手,低声命令道。   她知道霍天青中了奇毒,是什么,莫熙宁暂时还不清楚,只是明白若是不及时解毒,他便活不了多久。   而上官飞燕手中的那个瓶子,便能让他活命!   “休想!”上官飞燕冷眉倒竖,死死的攥紧了那个精致的小瓷瓶,“这天香玉露丸是我金鹏王朝的至宝,能活死人而肉白骨,治疗一切内伤旧患,凭什么便宜你这个小贱人!”   莫熙宁好笑的看着上官飞燕扭曲的脸开口,“你真的,不是在给你的天香玉露丸做广告吗?”   “什么?”上官飞燕一愣,下一刻却觉得手中一空,原本还捏着的瓶子竟然不知为何已经不见了。   “哎呀,看来看去也不是什么稀罕的玩意儿嘛,亏得你们金鹏王朝把它当成宝贝!”陆小凤捏着瓷瓶来回翻看,嘴里却是将之贬低至一文不值。随后,他将瓶子递给了莫熙宁。“小公子,这真是宝贝吗?”   “陆小凤你——”上官飞燕气得浑身发抖,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陆小凤皮笑肉不笑的挑了挑眉,却并不再理会她。   即便这个女人美如天仙,他也再爱不起来。曾几何时他真的以为她是个天真、单纯的小公主,是会为他这个浪子担心的好女人。   可如今……陆小凤不得不想到了那句古话,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他这个,算不算是阴沟里翻船?   “把这个吃下去!”捏碎丹丸外面的蜡封,莫熙宁将那粒丹药送到霍天青的嘴边示意他张嘴。   陆小凤脸上的笑容僵住了,花满楼亦是皱紧了眉头,就连上官飞燕也惊诧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别人不知道,他们可是明白那丹药对莫熙宁的重要。   霍天青更是清楚的很,他为了这粒传说可以起死回生的药与上官家的人虚与委蛇整整三年。他拼了天禽派的未来,抛却自己的命不要便是为了得到这粒丹药,为了能让她活下去。   可是,她竟然这么眼也不眨的要自己吃下去。   霍天青紧闭着嘴巴猛摇头,他似乎明白了阎铁珊临死的心情。其实阎铁珊早就知道自己中了天禽派的独门化功散,却一直没有拆穿他。或许,便是因为阎铁珊看到了他珍藏的那副肖像吧。   那副,五年前灵泉宝刹前雪落仙子的肖像!   我天生绝脉,这药可解天下奇毒疗世间内伤,独独治不了天阴绝脉你该是知道的!”莫熙宁微微一笑,趁着霍天青惊愕之际将天香玉露丸塞进了他的嘴里。   被迫吞下了丹药,又被莫熙宁以内力催动了药性发作,霍天青只觉得一股热流在体内攒动着,蔓延至四肢百骸。   霍天青勉强笑了笑,久久的盯着莫熙宁平静的面容,“你记起我了是吗?”   “我天生绝脉却从来没有不快乐,因为记挂着我的人很多。如果真的有一天我死了,有你记挂着,这很好!”莫熙宁微微勾唇,撤回抵在霍天青背上的掌扶他站起来,“你该是还记得我说过的话,但是你并没有听进去!”   她从来没有告诉过那个少年,别人的命会比自己重要!甚至重要到,放弃所有。   “小宁……”霍天青痛苦的望着她,喃喃开口,唤出了那个让他魂牵梦萦多年的亲密称呼。   “天禽老人七十七岁生了你,你是天禽派唯一的希望,我说过,希望有一天天禽派能成为丐帮的支柱!”   “我记得!”所以,他和上官飞燕合作,想要兴复天禽派。   但是他还不够狠,所以输给了那个女人。   “所以,你不能死!等你恕了所有的罪过,若是我还有命,我会去天禽派看你!”   霍天青听到这句话,含笑闭上了眼睛。良久,他方才再次睁开眼睛,眸子里的沮丧与悲痛已然不复存在。   ☆、真霍休   “好,我等你,你一定不能食言!”霍天青艰难的倾身,轻轻在她额头亲了亲,“为了你,我这辈子什么事都愿意做。”   这句话像是说给莫熙宁听的,也像是说给花满楼他们听的,更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我一直在创造奇迹不是吗?”莫熙宁轻笑,“我相信,我会是第一个即便有天阴绝脉也不会死掉的人!”   因为她是第一个,能够练武而且还超于常人的天生绝脉之人。这本身,就是一个不可能的存在。   花满楼和陆小凤都叹了口气,然后,便有人将一个身形狼狈的老者押了进来。   “祖父?”上官飞燕此时的震惊不亚于看到陆、花二人自行断开锁链,因为她看见自己素来敬仰的祖父浑身狼狈的被两个连脸都看不清明的青衣楼弟子推了出来。“你是霍休!”   不是询问,上官飞燕已然明白了什么似的绝望大叫出声。   “我自然是霍休!”真正的霍休笑意盈盈的点了点头,陆小凤仔细的打量着这个比他和花满楼之前才见过的‘霍休’明显要瘦弱几分苍白几分的老朋友难得的皱了眉头。   “你没死!你怎么会没死!”跌倒在地的上官瑾依旧贴着那张‘霍休’的脸,即便早自己孙女一步知道了霍休仍旧活着,他却依旧无法平复心中的那份震惊。   当初让自己的孙女勾引了霍天青,让他趁机会在霍休的酒水里下了蛊毒害死霍休,上官瑾自己再李代桃僵收货了他的财富和青衣楼。可是他没想到时隔一年,霍休竟然会活生生的站在他的面前,还捣乱了他们祖孙两人谋划多年的计策。   “我没死自然是因为我命大!”霍休笑呵呵的回答着,还不忘小小了饮了口美酒而后意味深长的看向莫熙宁。“也因为有个喜欢到处捡命的小丫头!”   那边,被莫熙宁扶着的霍天青亦是目瞪口呆,当年是他亲手下得毒,虽然□□是上官飞燕给他的他并不知道其毒性有多猛烈,却也是在送走霍休尸体的时候检查过。当年的霍休,的确是没了脉搏没错。   “南疆金蚕蛊毒的确狠辣,却也并非无药可解。恰好,我随身都会带着些稀奇古怪的丹药!”莫熙宁勾唇挑眉。“也亏得霍天青当年没有让霍休暴尸荒野,坟地的泥土腥臭让蛊虫自己爬了出来减少了毒性!”   说着,她朝霍天青点了点头,为他当年的一念之仁感到欣慰。   一年前她为了追捕采花大盗娄麟进了乱葬岗,意外发现在那种荒凉的地方竟然有金蚕蛊虫那种本不该出现在中原的东西,莫熙宁顺着蛊虫爬出的位置找回去,便发现了那座孤零零的新坟。   十二岁的时候白老头儿曾经找过一位南疆的巫医替她治病,所以莫熙宁曾了解不少关于南疆医巫之术,在看到金蚕蛊虫的时候她便想到中蛊的人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莫熙宁又是你这个贱人,我杀了你!”上官飞燕咆哮着想要冲上来,却被上官瑾死死的抱住了腰。   他比他的孙女更加清楚大势已去,原本以为能利用聪明绝顶的陆小凤,却不料纸始终包不住火。他所做的最错误的决定,便是自以为是的招来了猎人莫名!   那个无论身份背景,还是自身能力都超出他意料之外的莫熙宁!   霍休一直以为只有她的孙女飞燕,才能称得上这世间最有手段的巾帼枭雄,却不料这个莫熙宁比飞燕还要强大。   “当年霍休和其他三位重臣保护金鹏王子来到中原,上官木也就是霍休现在尚存,大内总管严立本死在了上官飞燕手中,我师傅独孤一鹤也就是严独鹤重伤几乎被你们暗算,我四位师姐也差点死于上官飞燕的飞风针之下。如今四人只剩下如意王上官瑾不知所踪,我想除了你告诉陆小凤的属于臣子的人面纹身,在你的左臂上应该还有个属于皇族的纹身吧!”   莫熙宁上前两步,对于阎铁珊的死,她至今都无法释怀。如果当日她多加防备一些,那阎叔叔也不一定会死在上官飞燕的偷袭下。   “你说的没错!”上官瑾冷声一哼,“我就是如意王上官瑾!”   上官瑾松开自己的孙女,大方的拉开了自己的左臂,那里果然有着一副与他右臂一样却又有些许差别的人面纹身。   “我曾经检查过阎铁珊的尸体,也看过独孤一鹤的右臂,他们身上的纹身无论从哪个方向看,眼睛都像是盯着你看。而你右臂上的纹身却明显的呆滞许多。所以我想……”陆小凤抚了抚下巴若有所思的说道,“你右臂上的纹身,是刺面郎君柳余恨替你模仿着纹上去的吧!”   “没错!”上官瑾坦诚的承认。   “只可惜他再也不能说话了!”   “那是他活该,竟然想要跟我分享财富,说什么双宿双栖他也配?”上官飞燕咬牙冷着一张娇美的脸,“也不看看自己长什么样,癞□□想吃天鹅肉!”   莫熙宁摇头,“即便他丑如修罗,对你,却是忠贞不渝!”   可惜,他始终爱错了人!   亦或者爱是没有对错的,他只是做了错误的选择而已。   “上棺木,没想到你我还有再见的机会。”说着,上官瑾撕下了自己脸上那层薄薄的□□。   霍休与上官瑾为堂兄弟,自小相熟,没想到今日竟然在这里见面,再次以真面目相对时,两人也都已经垂垂老矣。   “总是应了那句古话,好人有好报!”霍休微微一笑。   上官瑾皱眉,“你我都知道王子自小天性胆小懦弱,让他来复国根本就是痴心妄想,这样的废物留着又有何用!我这些年隐姓埋名等的就是这一天,所以我杀了他和他的女儿取而代之。”   霍休叹了口气说:“你我曾为同族,我们都是大金鹏王朝的王族,深受先皇器重,国难之际先王将国库分成四份托我们保护王子东来是对我们的信任,没想到你竟然异心皱起还害了王子父女。”   上官瑾已经有些颠狂,眼中布满了红血丝:“上官木,你和你爹一样只喜欢经商,你哪里懂得享受财富的幸福?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这些又算什么?我也是金鹏国的王族,凭什么要把财宝分给那些外人!”   随着他兴奋得发红的面色和闪亮的眼睛,他仿佛已成坐成天下,统一霸业,霍休冷冷的打断他说:“停止你的春秋大梦吧,你已经败了,这个梦想你这辈子都实现不了了。”   “你的那些财宝三十个人也花不完,你……”花满楼惋惜的摇了摇头,这果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贪欲害人不浅。   “你知道什么!”上官瑾打断了花满楼的话,“你的老婆,你愿意同别人分享吗!”   “这根本就是两回事!”花满楼皱眉。   “不,对我来说这就是一回事!”上官瑾坚定的低吼着,“不管是财宝还是老婆,我就算是死,也绝对不跟别人分享!”   “祖父,不要跟他们废话,让我杀了他们!”上官飞燕尖叫着挥动着长剑朝莫熙宁冲了过来,她的剑法轻灵、迅速,但在莫熙宁等人面前总是不值一提。   “看来,不需要我们出手了!”   莫熙宁微微后退了两步轻松躲开了上官飞燕的袭击,下一刻她却笑了。   陆小凤无奈的挑了挑眉,他的话音刚落,上官飞燕便感觉到一股瘆人的寒意从四面八方袭来。   西门吹雪就那么突兀的出现在众人的面前,他是从他们头顶落下来的,却没有人知道他到底是怎么进到这个密闭的石室。   毕竟,除了那些个不到幼儿拳头大小的箭孔,他们实在是没有看到另外的出口。   西门吹雪的剑法没人会怀疑,更何况对手只是上官飞燕那种注重心机背后偷袭却从不注意习武的小女人,西门吹雪只消一招便刺穿了她的身体。   “我说过,你再用剑我就杀了你!”西门吹雪微微偏头,凌冽的剑身上吹出了一串血花。   “孙女!”上官瑾踉跄着冲到倒地不起的上官飞燕身边小心扶起她,苍凉的老脸上满是绝望!“我们输了……我们输了啊……”   “我……不认输……”上官飞燕惨白了一张脸,挣扎间却依旧死不悔改的捏了把飞风针冲莫熙宁射了过去。   陆小凤脚下一闪,眼疾手快的捏住了那三根飞风针,与此同时西门吹雪的剑亦再次挥动。   细长的血痕在上官飞燕白皙无暇的脖颈间蔓延开来,她就那么睁大了漂亮的眸子,死不瞑目。   “上官瑾,你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你孙女的性命!”花满楼摇摇头,莫熙宁却不再看上官瑾祖孙二人转身扶了霍天青朝石室外走去。   上官瑾抱着自己已然气绝的孙女老泪纵横,陆小凤最后看了他一眼也同花满楼、西门吹雪转身。   身后传来利箭破空的声音,而后,再也听不见上官瑾啜泣的哀鸣。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真假霍休,夜一直觉得对于陆小鸡来说自己多年的好友竟然是匹腹黑狼实在是太可怜了,所以做了个改写,夜借鉴了《何铁手重生》的剧情走向,当然有人要是说夜抄袭的话也没关系,反正又不是为了挣钱,权当为了完成JJ的任务了。(大家请轻PIA~~~~顶防爆毯爬走~~~)   ☆、祝寿桃花堡   上官瑾和她的孙女永远的留在了青衣第一楼的天牢里,没有人为他们落葬,因为霍休觉得让他们留在金玉堆满的珠光宝气阁里,是对他们最大的尊重。   莫熙宁却是觉得,这或许,也是最大的讽刺。   终其一生所想要得到的,死了竟是离不开。   寒风凌冽,却已是草长莺飞。   奢华质朴的马车前已经站了七个人,秃顶的山西雁、‘西北双秀’樊鹗、简二先生等所谓市井七侠,他们正静静的站在马车前看着不远处相对无语的两个人。   莫熙宁一袭素白雪纱长裙,唇角带笑眉眼清亮。霍天青看上去已经好了太多,不得不说那金鹏王朝的至宝不是浪得虚名。   “保重!”   莫熙宁轻轻开口打破了沉寂,她从未想到五年前的偶遇会给霍天青造成这么强大的影响。   霍天青是骄傲的,这点当年莫熙宁便看出来了。他一出生便背负了振兴天禽派的重担。可想而知身为天禽老人之子的他,心里顶着怎样的压力。他那么骄傲,从来不愿意活在父亲的名誉之下,他总是想要以一己之力成就大事。   他太过骄傲,以致于终究还是走了弯路。   “记得你的承诺!”霍天青定定的看着莫熙宁良久,这才开口。   他该走了,虽然他实在是舍不得,可是他记得自己当年对她的承诺。所以不管以后还要面对多少艰难挫折,他都要振兴天禽派。   莫熙宁没有说话,她只是笑意盈盈的冲他点头。   “保重!”小宁!   霍天青转身,单手抚上胸口的位置,那里他的心脏正沉稳的跳动着。在此之前,他曾经以为自己会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就像阎铁珊那样。   对于阎铁珊,霍天青此刻是极为愧疚的,他待自己素来不薄。不仅仅是财力上,更是情感之上。   或许是因为阎铁珊曾经是太监,一生无妻无子,对于晚辈他总是慷慨器重的。   只可惜他自以为是为了小宁,却无端的为她添上了诸多的孽债。   望着绝尘而去的马车,莫熙宁重重的叹了口气。   “五年前,我跟着长老去山东灵泉寺拜会智胜禅师。因为听不懂佛法,我悄悄的溜出了禅房。”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莫熙宁并未回头,却是轻轻的开口,似是解释又像是自言自语。“然后我在雪地里看见了一个穿着单薄的少年,他很困惑,他在哭!”   花满楼和陆小凤没有开口,他们静静的听着她说着往昔的故事。   “我们聊了很久,聊了些什么我都忘了!后来,我只记得生死劫发作,我觉得浑身都很疼……”   那是她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做被压路机来回碾压,什么叫做肝肠寸断血脉逆流。那是莫熙宁第一次,痛恨老天爷让自己穿越到这个时代。   如果没有智胜禅师的纯阳内力相救,她那次,估计就真的挂了吧!   “再后来,我便再也没有见过那个雪地中的少年!没想到时隔多年,他竟执念如此之深!”顿了顿,莫熙宁笑了,“估计当年是被我吓到了吧!”   自己满地打滚的样子,一定很难看!   “这些年我身边的过客很多,时间太久我几乎忘记了他们的长相和名字,可是能被仅有一面之缘的人挂念着,也不虚活这一世!”   陆小凤素来自认口舌流利,什么样的姑娘能抵挡他的甜言蜜语,独独今日,他完全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话来安慰莫熙宁。亦或者,她本就不需要别人来安慰,她比所有人都看的通透、看的豁达。   花满楼静静的站在莫熙宁身后,感受着她的宁静与平和。那是一种,只有在百花楼的时候他才能得到的感受。   金鹏王朝的案件宣告落幕,阎铁珊和财物在霍休和独孤一鹤的一致商量后主动进贡给了国库。   花满楼和陆小凤自然是两手空空的离开了山西,因为表示要替阎铁珊守孝至尾气,并且还要解决峨眉三秀所中飞风针之毒,莫熙宁并未同花满楼、陆小凤同行,这让两人着实有些惋惜。   至于被西门吹雪救下的孙秀清,离开珠光宝气阁时莫熙宁曾经询问过她的境况,只得到西门吹雪冷冷的一个白眼,某人当即便明了的点了点头,说了句‘有劳’便不再追问。   三个月后她和西门吹雪大婚的消息传到丐帮时,莫熙宁正在为等着自己的第四波相亲宴发愁,本想借着喝喜酒做借口,却不料万梅山庄只是传了个消息却并没有要邀请各方豪杰、娘家亲友去喝喜酒的意思。   于是某人只能另想办法,至于是什么办法自然以后再表。   时值七月,艳阳如火。   莫熙宁恨不得将自己身上的皮也扒掉一层方才爽利,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年江南的七月会这么炎热,早些年她也不曾有这样的感觉。   她已经连续一个月没有接过悬赏令了,整天呆在四季如春的丐帮总舵也抵挡不住她汗流浃背的感受。莫熙宁觉得,自己真的快要变成烧烤了。   白老头儿几日前从京城赶了回来,说是要带她参加一位老友的寿宴,具体是谁他信中并没有说清楚。只是说,有一位医术高超江湖人称药侠的神医也在那里,白老头儿志不在祝寿莫熙宁也明白。这么些年其实她也看淡了,但若是能让家里这些老头儿老太□□心,她又何必违逆他们的好意?   江南美景如画,四季如春,京城的春天是寒冷,而江南的春天是温暖舒适的,说不出来的惬意与柔和。也只有这样温柔的水土,方能养出花满楼这样如玉般的男子。   直到马车到达花家大门,莫熙宁这才知道原来白老头儿的老友竟然是花满楼的父亲,曾经的江南大侠花如令。   花家不愧是天下第一富,莫熙宁愣愣的盯着那高大的牌匾发呆时,却不想有更多的人正呆呆的盯着她犯傻。   虽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比周围的人都感觉热几分,莫熙宁却也绝对不会亏待自己的身体,所以这回她并没有像平常那般衣冠楚楚彰显一帮之主的风范。莫熙宁选了正经女儿家绝对不会穿的所谓‘暴露’装束,半截藕臂被夏日的凉风拂过让她觉得无比的舒爽,V字低领及膝短裙更是让她感受到了那个遥远世界的气息。   因为是祝寿,莫熙宁一袭火红在这喜气冲天的环境中显得格外锲合。人们投向莫熙宁的目光里少了不屑,端的是满满的惊艳与诧异。   花如令的寿辰正好在孟河灯会开始的第一日,因为白老头儿的关系,莫熙宁得到了上宾的礼遇。不想打扰他们老友相聚的莫熙宁借口观赏园景离开了重阳阁,在丫鬟的指引之下一路赏花观景穿梭在人群之中好不闲适自得。   另一边在别院毓秀山庄的花满楼和陆小凤却遭到了桃花堡下人的暗算被迷晕了软禁在山庄,以为家中出事的花满楼和陆小凤焦急的赶往桃花堡,却只看到了一派喜气洋洋的场景。   “陆小凤,你看到了什么?”花满楼顿住了脚步,微微偏头疑惑的问着身边的人。   陆小凤很少这么神不守舍,除非他看到了非常美丽的女人。这回,难道也是如此?   “一个熟悉又陌生的美丽女人!”陆小凤抚了抚唇上的两撇胡子微微一笑,花满楼只听见他忽然提高了音量边叫边朝前面走去,“小公子真是巧啊,就连来蹭杯寿酒也能遇到我们真是有缘分!”   原本斜倚在莲池旁柳树边的莫熙宁循声回头,看见来人便忍不住扬唇轻笑起来。她本就白皙细腻的肌肤在火红的衣衫衬托之下,更是晶莹剔透如玉如雪,令人一见便移不开眼。   “不巧,我是来向花伯父贺寿的!”手中的香妃扇呼呼作响,莫熙宁轻轻拭去额头的薄汗这才起身朝花满楼和陆小凤走来。   “阿宁!”花满楼笑的很开心,这是今日以来他第一次发自肺腑的这般开心。 作者有话要说:  金鹏迷局就这样结束了,下一次更新夜也不知道是多久,希望各位亲亲千万不要抛弃夜啊!嗯,就酱紫,下回见咯~~~( ^_^ )/~~拜拜   ☆、铁鞋盗   “阿宁!”花满楼笑的很开心,这是今日以来他第一次发自肺腑的这般开心。   三月不见,本以为时间可以冲淡思念,花满楼却终是承认自己是低估了他对莫熙宁的感情。   他也曾想过要给她发请帖,可是一想到莫熙宁刻意回避的态度,花满楼便犹豫了。他不想亦是不愿意,去做些让莫熙宁感到为难的事情。   忽而花满楼的脸色变了变,莫熙宁还来得及看清楚有什么变故,就听到一声求饶在身后响起。   “少爷!少爷别……”   “说,为什么暗算我!”花满楼显得有些气急败坏,他着实是太担心自己的家人了。   所以在发现迷晕自己的花平居然还在府中出现,花满楼便失了素日的沉稳。   被自家少爷死死压制住的花平哭丧着一张脸想解释,却又似是想到了什么赶紧闭上了嘴。   莫熙宁眉心抽了抽,她觉得花如令这次的寿宴估计不会那么顺利了。   “楼儿!”   威严中带着慈爱的声音传来,三人回头,便看见了一位气质非凡的老者正朝着他们走来。   老者身后,跟着个头戴孺巾的中年男人,接着是光头的鹰眼老七、大侠乌金鵰,丐帮九袋长老白子敬以及另外几个跟他们年岁差不多的男人。   “爹,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花满楼焦急的拉着自己的父亲连声问道。   “诶……”花如令长叹一声,半晌方才沉痛的开口,“楼儿啊,这些年是爹错怪你了,他真的没死,他回来报仇了!”   陆小凤疑惑的‘啊’了一声,莫熙宁亦是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任谁在如此重要的大好日子里被人寻仇,都是不会让她开心的事情!   花如令叹了口气,缓缓说起那段整个花家都不愿提及的往事。   原来在十几年前,江湖上曾出了一个恶贯满盈,穿着铁鞋,带着僵尸面具的大盗,人称铁鞋大盗,他一夜之间,可在两处相距千里之地作案,神出鬼没,不知多少豪杰死于此人刀下,搞的天怒人怨。   其手段之残忍让江湖正义之士义愤填膺、忍无可忍。   大家甚至都不明白他的做案目的是什么,似乎只是为了杀人而杀人,为了伤天害理而伤天害理。   那人似是天生的变态杀人狂,所到之处皆是血腥满目。花如令和江湖五大门派及一些正派人士多次出手阻击他却都被他逃脱,传说他来无影去无踪,脚上穿着一双特制的铁鞋,每每大家都快要抓住他的时候,他就像突然消失在空气里。   当年,作为正牌武林的领袖人物,花如令便连同少林苦智大师,武当石雀道人,乌金雕先生等一众英雄狙杀铁鞋,一度将那大盗逼得走投无路。可是,在大家的围捕之下铁鞋大盗竟然还是仗着轻功逃到了花家的密室。   那时年仅七岁的花满楼听到密室有动静,便悄悄的跟了进去,结果便看见自己的父亲正和那铁鞋大盗对峙着。   花满楼被铁鞋挟持,他自幼在父亲的熏陶下懂得什么叫侠之大义。面对铁鞋的威胁恫吓丝毫不畏惧,他痛骂铁鞋大盗,并在挣扎间划烂了他的面具,并弄伤了铁鞋的脸。   于是,铁鞋大盗便残忍的毒瞎了他的眼睛。   他要花满楼记住他的脸,因为那是花满楼此生看到的最后一张脸,一张萦绕着他一辈子噩梦般的存在的脸。   铁鞋大盗当时十分猖狂,还狂笑着对花如令留下了这样一句话:“花如令,我不会杀你儿子,我只是弄残废他,让你一辈子看着这个残废儿子内疚。   “他当时完全可以杀了楼儿,但是他没有,只是让楼儿一辈子看不见,活在黑暗里,这比杀了楼儿还难受。”   事实上,铁鞋大盗做到了。所及即便后来铁鞋大盗被花如令及江湖中的朋友给围歼了,但是花满楼的眼睛却永远也好不起来了。铁鞋大盗死了,花满楼却一直不相信,在他的内心里有着深深的恐惧。   他始终觉得铁鞋大盗没死,而且就在桃花堡,就在他身边。   花满楼是个很柔和的人,但是也很固执,很少这么坚持一件事。   所以,就像是他的眼睛一样,他永远不相信有机会复明。   但是可怕的事情却还是来了,就在花如令六十大寿的这一天,他收到了铁鞋大盗出现时才会有的专属物件。   一张,印着大鞋印的宣纸。   虽然对铁鞋的再次出现百思不得其解,但花如令还是立刻做出了抉择,他把花满楼留在毓秀山庄软禁起来,就是害怕他再次受到伤害!   “爹,我已经长大了,就让他来吧!”花满楼安抚着自己的父亲,一边,却似是极为期待铁鞋的出现。“也好做个了断!”   或是为了一雪多年的仇怨,亦或者,只是为了给自己一个交代。   “铁鞋大盗?”听了良久故事的莫熙宁习惯性的扯了扯衣领,好让凉风能透进两分让自己舒服些,“不知道若是抓到了铁鞋,花伯父有没有花红奖励?”   莫名出手,一向都只是为了花红。莫熙宁想,这个作恶十数年的大盗身价定然不会太低。花家富甲天下,出手也该不会太少才对。   最重要的,莫熙宁真是想见见当年弄瞎花满楼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花如令愣了愣,白子敬却是忍不住瞪了自家小丫头一眼,而后转向老友抱歉开口,“如令兄你别介意,这丫头素来没规矩惯了,这些年她总是抓些小偷小盗收点儿花红习惯了!”   “白长老,猎人莫名盯上的猎物也算是小偷小盗吗?”陆小凤瞥了眼莫熙宁微醺的小脸促狭一笑,不知道怎么回事,这次见到莫熙宁陆小凤便发现她似乎怕热的很,明明已经穿的特别清凉却仍是能看见她光洁的额头冒出薄薄的细汗。   分明是天阴绝脉,却表现出炎毒袭身的状态。   “猎人莫名?”几位早已经享誉江湖的大侠、前辈皆是一惊,谁也不相信眼前的小丫头片子会是那个在赏金届出了名的猎人莫名。   再看向白子敬时,便看见他脸上已满是得意与骄傲。   “小公子,其实我觉得花伯父不用奖励你什么花红,他直接把花满楼嫁给你做夫君岂不是美事一桩!”   “噗——”   陆小凤的话音伴随着喷了自己满脸的茶水一起落下,莫熙宁一张小脸涨得通红,也不知道是羞得还是憋的。   花满楼亦是微微一愣,俊美的脸上亦渐渐开始泛红。   “咳咳……咳咳咳……”被陆小凤这一句重磅炸弹轰了个措手不及的莫熙宁咳嗽连连,好半天都没顺过气来,花满楼连忙伸手拍拍她的背脊帮她顺气眼含焦急,惹来在场除了陆小凤之外所有人的讶异围观。   看来,这个陆小凤并非不靠谱的瞎说啊!花如令手捋胡须看着自己儿子满脸担忧的模样,忍不住微微勾唇。   “这个奖励太贵重,你是要我把铁鞋祖宗十八代全挖出来的节奏?!”好不容易缓过劲儿,莫熙宁无奈的朝陆小凤翻了个白眼,“一个铁鞋大盗就闹得十几年前的江湖鸡犬不宁,要是多翻出几个来还让不让人活了?”   花满楼本替她顺气的手顺时僵了僵,虽然早就明白自己与阿宁之间或许只是有缘无分,可是亲耳听到她说出婉拒的话,花满楼难免会觉得太过失落。   莫熙宁亦是察觉到了花满楼的落寞,料想他定是想多了,心中不由心疼。   “放心,铁鞋这次要敢来我第一个帮你弄死他!”莫熙宁转身拍了拍花满楼的肩膀,语气虽是柔和的仿佛快要滴出水来,说出的话却是寒气十足。   所以即便是炎炎夏季,重阳阁里的大侠名仕们也都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杀意。白子敬有些诧异的看着自己养大的孩子,这些年来,她似乎从未曾像此刻这般杀意外露过。似乎从来没什么事情,能让她如此在意。   转头又看看温润的花满楼,白子敬心中一阵惋惜,花家七童自是儒雅君子,与自家丫头当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   只可惜一个是身带残疾,一个是天生绝脉。   “小公子怨气好强啊!”陆小凤愣了愣,这才笑着打趣儿道。   “嗯,最近肝火比较旺!”莫熙宁不以为意的点了点头,手中的香妃扇被她摇的哗哗作响。   心火一上来,感觉更热了有木有! 作者有话要说:  铁鞋大盗暗搓搓的回来鸟~~~   ☆、儿女盟   紫薇阁内人声鼎沸,来之五湖四海的朋友齐聚一堂。大家推杯换盏欢声笑语不断,皆因为首富花如令祝寿。   花如令位于上座不停的答谢举杯恭贺的好友,人人脸上皆是喜气洋洋的。只有花满楼满腹心事,对铁鞋的事情耿耿于怀无法放松。   “别那么紧张,即便他真的来了,这里有这么多高手他也讨不到什么好处!”陆小凤品着杯中的美酒,回头间看见花满楼绷着张脸忍不住安慰道。   “我始终担心铁鞋大盗,不知道他想要做些什么。”花满楼摇了摇头,刚举起的杯子还没碰到唇瓣,便又被他轻轻的放下了。   温热柔软的手抚上了花满楼的眉心,他只觉得鼻尖一阵馨香侵袭,“有什么好担心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有我呢!别愁眉不展了,不好看!”   “阿宁!”花满楼忍不住握住了抚着自己眉头的莫熙宁的手,心跳乱了节奏。   “吃点儿吧,吃饱了才有力气抓贼!”莫熙宁轻笑,顺手夹了一筷子菜送到花满楼嘴边,看到他顺从的吃了下去,她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陆小凤撇了嘴角促狭凑近两人,用极低极细的声音提醒道,“小公子,你给花满楼吃的……可是猪腰子!”   “对啊,怎么了?”莫熙宁不疑有他点了点头,她只是顺手夹了离自己最近的菜而已。   陆小凤坏笑两声,又转过身去为自己倒了杯酒浅浅啜饮着,直到一杯下肚莫熙宁方才听到他小声嘀咕。   他说,这是妥妥的以形补形,还未成亲小公子就关心起自己未来的幸福了啊。   某人的脑回路弯了十八个拐后终于回归正轨,对于陆小凤这句话瞬间懂了。   “花满楼,你想不想吃烤凤凰,我亲自下厨如何?”莫熙宁咬牙切齿的瞪了某只不怕死的凤凰,被花满楼仍旧握着的手已然被她捏的咔咔作响。   口胡,这种事情也能拿出来大庭广众之下说的吗,陆小凤这个臭不要脸的流氓活该流连花丛无法安定。   陆小凤连忙作揖讨饶,他可不想成为铁鞋大盗的替死鬼让小公子泄愤。就在众人欢笑举杯间,一曲风格怪异的丝竹声响起,门口突然燃起了鞭炮。   一个身着异族服饰的小胡子男人跳着舞蹿进了大厅,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下,那那人操着一口怪腔怪调的语调自我介绍道,“各位尊贵的客人,在下艾米尔,奉翰海国国王之命特来为花庄主祝寿。接下来,请大家欣赏在下带来的小把戏。”   江湖中人都知道花如令与瀚海国老皇帝旧交,今天他六十大寿,他们都知道瀚海国会派人来送礼,当即也不疑有他。   三个大桶接连滚进大厅,三个小孩各自从桶里蹦出,献出金银珠宝无数。一个蒙面露肚的女子踏着音乐摇曳着身姿走了进来,随着乐声跳起了舞。她身后一群舞姬穿着更是暴露,身上香气熏人,一个个也跟着那领头的女子风骚的跳了起来。   男人看着女人扭动的水蛇腰会意乱情迷,就像陆小凤,眼睛都快眯成缝了。不时地,他还会转过头将眼前的异域舞女与身边同样穿着清凉却风格迥异的莫熙宁对比笑的诡异。   至于他对比下来的结论,莫熙宁不想知道。   面对美人,男人和女人的关注点永远不相同,比如莫熙宁此刻关心的便是那女子妖娆身姿背后真正的长相。只是一双眼睛,高傲、妩媚亦是含着轻蔑,莫熙宁看不懂这女子身为一个舞姬为何会有那般凌厉的眼神。   当陆小凤和天下第一捕,六扇门总管金九龄抢葡萄酒喝的时候,花满楼和莫熙宁正在他的房间抚琴品茗。   琴是好琴,弹琴的人更是难得一见的如玉公子,莫熙宁彼时正双手托腮漫不经心的品尝着济南最出名的茶商特供给花家的新出碧螺春,眼睛却是一瞬不瞬的盯着抚琴的人。   想到白日里陆小凤的建议,莫熙宁的唇角止不住渐渐上扬。其实在阎铁珊死后她便想通了,人生在世不过短短数十年,既然看不见明天是好是坏,何不及时享受人生?   虽然所有大夫都说她这具身体撑不过二十岁,但奇迹这种事情谁又能说的准呢,她不是已经撑过两次生死劫了吗?   两辈子加起来好不容易碰上个让她心动的男人,还是千金不换百年难遇的绝世好男人,她就这么轻易放弃了岂不可惜死了?   “花小七,这次我若是解决了铁鞋,你不会赖账吧?”莫熙宁起身走到花满楼身边微微倾身凑近他,忽而挑眉轻笑道。   温热的呼吸混着西域葡萄酒的香气喷洒在自己耳边,花满楼忽然就觉得有些燥热难当。   “什么?”花满楼顿住了抚琴的动作微微仰头,眼含疑惑轻声开口。   莫熙宁柳眉倒竖,有些哀怨的瞪着花满楼俊美的脸咬了咬牙,片刻后方才语高八度,“花小七,陆小凤做媒要你爹把你嫁给我做夫君,你爹可没有反对诶!怎么,你不愿意啊!”   花满楼愣了,放在琴弦上的双手微微颤抖起来,他不敢置信的望着莫熙宁沉默良久,心中却是各种情绪翻滚不断几乎就要从他胸口喷涌出来。   莫熙宁就那么定定的盯着花满楼坏笑,不时地便凑近在他耳边吹上一口热气。“我不管哦,反正等我搞定铁鞋大盗你就是我莫熙宁的未婚夫君,以后出门都得贴上熙宁专属的标签,省的有些不长眼的莺莺燕燕有事儿没事儿就往百花楼上窜!”   某人想到了那只飞上百花楼已经变成死燕子的燕子,俏丽的小脸仍旧是忍不住黑了几分。   要是当日自己早一点儿想通,绝壁不会轻易的让上官飞燕接近花满楼!那种表面良善、美丽实则奸诈、狡猾的女子,怎么配让花满楼为她出头!   花满楼身边从来不乏倾慕他的女子,却从来没有一个像莫熙宁这般让他牵肠挂肚。而此刻,她清楚的告诉自己她亦是对他有情。抛却那道关于生死的壁垒,她就站在自己的面前。呼吸近在咫尺,让人只想靠近,再靠近。   莫熙宁捏着香妃扇冲出去的时候,花满楼已经与那个一袭银色披风脸罩僵尸面具的不速之客交上了手。那人招式凌厉、出手迅猛,可是莫熙宁忽然就觉得有些古怪。   因为那个不速之客的某些招式,她似乎很是熟悉。再仔细看看,莫熙宁更是觉得那人无论是身形,还是某些下意识的小动作,都特别特别眼熟。   似乎,那就是一个常常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才应该给予她的感觉。而且,那人的行为看上去根本就是故意招惹花满楼,而后不断逃窜引诱花满楼追逐。   接着便有帮忙的人从不同的房间跑了出来,他们围堵着那个不速之客,直到退无可退。那人最终落在庭院中间,被花满楼带着无限杀意的剑锋直指背心。   “花满楼不要!”   莫熙宁皱的死紧的眉峰几乎拧成疙瘩,眼见花满楼的剑就要穿透那人的身体,莫熙宁急速闪身至那个戴着面具的人身前伸手。   与此同时,花满楼似乎也是发现了什么停止了攻击。闪着寒光的长剑被莫熙宁的两根手指,轻松的钳制着。   整个庭院一片死寂,莫熙宁松开了手,花满楼亦是收回了长剑冲到那个背对着他们的面具人身边。他伸手在那人肩头摸了摸,忽而气急败坏摔了长剑一声低吼。   “陆小凤,你开什么玩笑!”   莫熙宁眉头微蹙,她看向那个掀开面具脸色阴沉的人,不是陆小凤那个麻烦精还有谁?   “如果这是玩笑,未免也开的太大了!”陆小凤伸手在自己所穿的衣服上用力一扯,那衣服便像是纸片般被撕成了几片。“若不是小公子和花满楼当机立断,我恐怕已经变成了死凤凰!”   “楼儿!”花如令和其余几人站在不远处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直到花满楼真的发飙了,他们方才恍悟般的清醒过来。   “有没有人可以告诉我,这到底是唱的哪出戏?”   莫熙宁站出来,朝众人摊了摊手开口问道。她想,花满楼此刻一定特别的烦闷,期待了那么久的铁鞋现身竟然会是这么一场闹剧。   换做她被这样戏耍,也会上火的。   “楼儿,我这都是为了你好啊!”花如令长叹一口气,其他人也都迎合似的点着头。   忽然莫熙宁眸光一闪,她竟然忘记了自家白老头儿,按照他的脾气外面闹腾的这么厉害早该出来凑热闹了,可是到现在她都没有看见白子敬的影子。   “老头儿!”莫熙宁低叫一声,连忙转身朝自家老爷子所住的房间跑去。 作者有话要说:  宁楼定盟约咯~~~   ☆、金雕陨   “老头儿!”莫熙宁低叫一声,连忙转身朝自家老爷子所住的房间跑去。   其余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连忙跟了上去。陆小凤也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朝另一个方向跑去,因为就在方才与花满楼缠斗的时候,他发现了一个与之前计划不一样的意外。   白子敬所住的客房在芙蓉园,距离乌金雕的客房仅隔着一个庭院。莫熙宁撞开白子敬房间时,看到的便是已经老脸苍白的白子敬。原来他晚上喝了太多的酒,导致多年未犯过的老胃病再次造反。花满楼在前院同乔装打扮的陆小凤打斗时,白老头儿的胃还在抽搐泛酸,想出去看热闹他也是有心无力。   无奈看了眼自家老头儿无语望天,莫熙宁只得交代他好好休息,自己则是准备去找药侠宋文草要些缓解胃痛的丹药。可是等莫熙宁找到众人时,却看到了意料之外的一幕。   乌金雕死了,他就那么平躺在自己的房间地板上,双目圆睁死不瞑目。遍地的碎片、横倒的桌椅不难让人想象出当时此地的战况有多激烈。   乌金雕的尸身下面,还压着一张印了大鞋印的宣纸。   花如令在看到那张属于铁鞋的标志物时,瞬间惨白了一张脸,身形踉跄的后退几步坐倒在仅剩的一张椅子上连连叹息。   所有人面面相觑,花如令哀叹,“原来魔怔的是我们呀,楼儿你的直觉没有错,铁鞋果然根本没有死,乌兄~是我害了你啊!”   “铁鞋原本就没有死啊,你们到底在说什么!”莫熙宁不解的盯着陆小凤,事实很明显。花满楼的父亲,陆小凤以及在场除了他们俩之外的所有人,都参与了这场演出,他们在自己和花满楼的面前表演了一场并不完美的戏。   如今,这出戏不仅唱不下去了,还赔上了乌金一条命!   “爹,到底是怎么回事?”花满楼有些沉不住气了,这是这么些年来他第一次如此迫切的想要知道一件事情的真相。   花如令不断摇头,然后,他讲出了一个属于他们精心策划了很久的计划。一个,本欲消除花满楼多年心魔的计划。   为了自己的儿子,日渐年迈的花如令找来了当年一起围剿铁鞋的五大门派老友,又找到陆小凤假扮铁鞋大盗。他们计划在这次寿宴上,让花满楼亲手‘手刃’当年那个害的他终身活在黑暗之中的罪魁祸首,已解除他内心的魔障。   当然,他们事先已经做好所谓万全的准备,陆小凤身上穿着刀枪不入的雪蝉丝,脸上罩了与当年铁鞋所戴的一模一样的僵尸面具,身上也穿着宽大的银色斗篷。脚下,更是穿着一双铁鞋。   然后,花满楼会因为记忆深处铁鞋踩在瓦砾上的声音发现‘铁鞋’的出现,之后的事情顺理成章。   按照计划他们应该先是到了十二连环坞总瓢把子鹰眼老七所住房间的外边,他就是安排的第一关,之后再到乌金鵰房间时陆小凤却发现没人接应。与花满楼缠斗间,他却看到了仰面躺在一片狼藉中的乌金鵰。   谁都没想到竟然事与愿违,花满楼发现了陆小凤的身份,乌金鵰更是莫名的惨死,一切都朝着无法控制的方向发展。   “我没有魔症,那是我的直觉,我自小就感觉铁鞋大盗没有死,一直就在花府周围,一直就在我身边,我甚至能甚至他的眼睛时时在盯着我,可是你们都不信!”花满楼眉峰皱的死紧,握着长剑的手忍不住收紧了一分又一分。   现在大家都信了他的话,可惜晚了。   “的确,我们看着楼儿长大,他一直说铁鞋没死。如令兄都说他是心理阴影还让我开了不少药调剂,就是药没有效果,我们才想到这个办法,想从根源上铲除他的心魔,没想到楼儿的预感竟然是正确的。”药侠宋问草亦是满面愁容,他检查了乌金鵰的尸体,是一刀毙命。   夜半三更的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自然是避无可避的惊动了所有人。所以当看见那队瀚海国的杂耍艺人出现在房门口时,花如令原本就头疼的厉害的脑袋,更是涨大了几分。   三言两语将看热闹的人群劝说离开,花如令和几位老友,连带着花满楼、莫熙宁以及陆小凤留在了案发现场探讨真凶。   “一刀毙命,以乌金雕的身手能这么轻易干掉他的绝对不是外人!”莫熙宁伸手在乌金雕的尸体上翻看了一番,最终将目光锁定在他的致命伤上。   又是背后一刀!   莫名的,莫熙宁想到了阎铁珊,又想到了背后偷袭阎铁珊的上官飞燕!   她清澈明朗的眸子里,霎时闪过一丝冰冷!   最特么嫌弃那种背后搞偷袭的人了,没本事真刀真枪就不要出来混啊混蛋!   似是感应到了莫熙宁的心思,花满楼温柔的低身抚了抚她的肩头无声安慰。莫熙宁微微一笑,这才顺势借着他的力道站起身来。   “不会吧,满屋打斗的痕迹,如果是熟人做案他又没防备,不会激烈打斗啊?”   金九龄笑了笑,“瓶瓶罐罐碎了一地,柜子椅子也倒了一地,看起来是很激烈的打斗过是吧?破绽其实就在这里!”   众人这才发现乌金雕看似是被人从后边捅了一刀直接倒地上,只是他的眼睛瞪得老大,像是很吃惊不敢置信一样。   “乌堡主到死都不明白来人为什么要杀他,所以脸上是这样的表情。众位请看,他的身下!”   莫熙宁挑了挑眉,顿时也明白了。   屋里全是瓶瓶罐罐打碎了一地,乌金雕的衣服上,伤口上,头发里都有碎渣渣,但是尸体下边却没有。   尸体下边干干净净,一旦将尸首挪开,便是一目了然了。   伪装的案发现场,始终会有漏洞。   山东大侠关泰吸了口气说,“他是先被人杀死,然后又摔了桌椅,推了柜子,砸碎花瓶?”   金九龄说:“对,凶案现场是伪造的!”   “凶手专门伪造现场,就是想掩饰熟人作案的真相!”陆小凤双手环胸接着解释道。   金九龄点了点头。   陆小凤突然笑了,“熟人作案且用刀,和我没关系,金老九,不会是你吧?”   被人这么质疑,金九龄却没有一丝的恼怒,反倒是满脸严肃的点了点头说,“非常有可能。”   花满楼也笑了,“我看不可能,你的刀一刀下去,他身上的窟窿不可能这么小。”   “那就不是铁鞋大盗了!”有人开口问道,却被金九龄否定了这个说法。   “没人知道铁鞋长什么样子,或许,他本就一直隐藏在人群中间。就像花公子所说,铁鞋一直逗留在桃花堡周围。所以他,很有可能是熟人!而且你们看他的伤口……”   众所周知铁鞋大盗的武器是剑,乌金雕是被厚刀捅死的。   金九龄扫视了周围一圈后,将目光定在了几位用刀高手的身上,“在场用刀的人不多,我和山东大侠关泰,还有虎头帮帮主袁飞,因此我们都有嫌疑。”   莫熙宁撇嘴,还真是有神捕风范,连自己一块儿算进去。   “杀人不一定要用自己的刀,可以随便找把刀。”   袁飞也在旁边连声应和着关泰的话,“是的,是的。”   袁飞也在旁边连声应和着关泰的话,“是的,是的。”   花满楼点了点头继续说,“不管是用谁的刀,刀很重要,是凶器就一定得找出来。”   刀虽然是件常见的兵器,但是每个人的刀都完全不一样,刀口刀背,长度宽度都不一样,还有每个拿刀人的功夫都不相同,拿出来在伤口上一比划就清楚了,可是找不到凶器。   关泰从背后抽出自己的佩刀说:“既然这样,我们几个用刀的就先把刀亮出来看看。”   他的刀是宽口且厚重,完全不是乌金雕的那种伤口。   金九龄和陆小凤等人都将目光转向袁飞。   只见他耳红面赤,一个汉子急得满头大汗,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金九龄用他一惯查案的刁难口吻问,“袁帮主,你的虎头刀呢?”   然后所有人竟然看见袁飞结巴了,他半天说不出话来,一张脸憋得通红。   花如令在一边说:“不太可能是袁帮主吧,我与他相交二十余年,他与乌堡主更是情同兄弟。”   没错,得知乌金雕被人杀了,他还哭了一场。   没错,得知乌金雕被人杀了,他还哭了一场。   金九龄笑着摇头,“花伯父,我们也没有说是他,但是他的虎头刀呢?”   在众人怀疑和逼问的眼光中,袁飞突然暴喝一声,“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我们没有什么意思,只是大家在江湖上这么多年都知道,武器就是自己的命,丢了武器就等于丢了自己的命,有的甚至头断也不丢武器,为什么袁帮主会丢了自己的刀?”   人在刀在,这是江湖规矩,每一个刀客就明白。   更何况少年袁飞就凭一把虎头刀闯荡江湖,名震关东,成为一代大侠,并一手创立了虎头帮,怎么会突然丢了自己的佩刀?   金九龄这时候却又开口,“你不知道刀去了哪里,我来替你说。” 作者有话要说:  大雕还是被射下来了~~~   ☆、帮主V5   金九龄开口,“你不知道刀去了哪里,我来替你说。”   “昨日,我们制定好计划后,夜里,时辰未到,你一个人来到乌堡主的房间里,乌堡主看见是你并没有房备,还开门将你迎了进来,你和他聊天却是趁他背过去没有防备,就抽出刀从背后捅了他一刀杀死了他。再然后你伪造了现场,将桌子椅子推到瓶子砸碎。之后就等着陆小凤和花满楼打斗到这里的时候,冲出来假装帮助花满楼。”   袁飞再也忍不住暴喝,“放你娘的狗屁,金九龄你不要血口喷人。不错,我的刀的确丢了可是那又怎样?那就证明是我,杀了乌金雕了吗?!”   袁飞早就脸红得像涨出血来,红着眼咬着牙说:“我的刀的确丢了,昨日我不小心喝多了酒,算着时辰没到就躺床上眯了会儿,结果醒了却发现刀没了。你们休想栽赃我,老子不吃这一套,爱信不信!”   说着他随即摆开干架的姿态,就要和金九龄拼命。   花如令连忙拦着,“金九爷,仅凭他的刀丢了就不能说明什么吧,乌堡主已经不在了,我不想再失去一个兄弟,这件事我们从长计议,查清楚再说,不要冤枉了好人。”   关泰却在这个时候跳出来冷哼了一声,“哼,好人,自己兄弟都能杀的人也算好人?这也太巧了,刀就丢了?这种事情分明就是说出来骗三岁小孩儿吧?”   袁飞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来,许久才憋出一句话:“关泰,我自认从来没有对不起你,你怎么落井下石?我没做就没有做,今天我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要证明我的清白,老子没做的事就是不认。”   袁飞成名江湖已久,是著名的铁争争的汉子,哪里经得起这些人的冤枉,一个开山掌就向关泰劈来,关泰连忙举起自己的大刀抵抗。   不想花满楼却比关泰的刀风更快的,拦住了他挡在袁飞的面前!   花满楼没有抽出剑来,只是用两只指头轻轻夹住了关泰的虎头刀。   身无彩凤□□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灵犀一指。   花满楼与陆小凤是好朋友,两个人相互切磋武艺,陆小凤学会了花满楼的听声辨位流云飞袖,花满楼也学会了陆小凤的灵犀一指。没有夹断关泰的刀,不是花满楼的功力不够,而是他比陆小凤温和。   如果是陆小凤出手,关泰的刀此刻已经断成两截,但是花满楼仅仅只是夹住了他的刀而已。   他的刀毫发无伤。   关泰涨红了脸,“花满楼你这是做什么?他是凶手!”   “金九龄只是说他有嫌疑,而碰巧他的刀丢了,并不说明他是凶手。”   金九龄点头表示赞同,“是的,你也曾经说过,凶手可以用别的刀,因为用自己的刀实在太蠢了。”   “你们是说,有人偷了袁帮主的刀,杀了乌堡主?”   “这个人一定是铁鞋的帮手,是谁?”   “请诸位好好回忆一下,在花伯父的酒桌上,是谁拼命灌袁飞喝酒了?”   只有把袁飞灌醉了,才能从他眼皮底下把他的随身佩刀偷走。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关泰。   在酒桌上,所有的人都记得,关泰扯着袁飞灌酒,不喝还不行,大家都只以为山东人爱酒而且直爽,谁也没有将他的行为放在心上。   “很好,不错,故事编得很团圆,但是你们有没有搜到那把刀?”关泰强自镇定,他以为只要没有找到行凶的兵刃,这屋里便谁都动弹不得他。   “按计划,花满楼和铁鞋打到乌堡主房间的时候,来帮手的是你,如果是你作案,你来不及将带有血迹的刀带走,一把虎头刀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沾满血迹在花府你还真不好藏,所以这刀应该还在屋内。”金九龄围着屋子全了几圈,眉峰微微蹙起。   “这屋已经被你全部搜查很多次了,可是你并没有找到任何东西。”   “的确,我们的眼睛都没有找到凶器,可是关大侠你忘了,有人可是能闻出来的!”一直站在旁边看陆小凤和金九龄表演的莫熙宁总算舍得开口,关泰只看见那个貌美的女子冲自己意味深长的笑了,却是莫名的让他背脊发凉。   他想到了白日里莫熙宁的话,她要帮花满楼弄死铁鞋大盗。她不是普通的丫头,她是猎人莫名,是白子敬一手教出来的徒弟。   众人的目光一致转向花满楼,便见他正微笑着‘看’着莫熙宁满脸宠溺。   “花满楼你知道凶器在哪儿?”陆小凤连忙追问。   “凶器就在我的鼻子里!”花满楼点头,莫熙宁便自发的凑到他面前献出了自己的耳朵。   两人咬耳朵的画面实在太过温馨,这让原本还为乌金雕哀痛的花如令着实暖心几分。   莫熙宁唇角勾起一道狡黠的弧度,她潋滟的眸光轻闪,围着早已经冷汗淋漓的关泰转了两圈后忽而纵身一跃翻上了房梁。   再下地时,莫熙宁的手中已然多出了一柄沾满血迹的大刀,血迹已经变黑凝固。   正是袁飞的虎头刀。   乌金雕就是被这柄刀捅死的。   关泰的脸白了,嘴却还很强硬,“找到了刀,也不代表是我。”   “果真不到黄河心不死,关大侠,用别人的刀很别扭吧?!”莫熙宁轻‘嗤’了一声走到关泰身边,一把拽住他的左手,让他的掌心暴露在众人眼前。   关泰习武多年,宽厚的掌心和指腹上早已经结上了厚厚的老茧。可是在他右手虎口的位置,竟然莫名的添上了一道新的痕迹。   没有破皮更是没有出血,只是略微的红肿成块,像极了月牙的模样。   “袁大侠,晚辈见您的刀与常人家不同造型很是特别,怕是稍有不慎便会弄伤自己吧?”   莫熙宁扬唇,冲着袁飞挑眉道。   “没错,老子的刀是三十年前从悍匪涂不归手中缴获来的,这刀刚猛霸道,想当年老子才练的时候也吃了不少苦头!”   袁飞气势汹汹的从陆小凤手中抢过自己的刀往关泰掌心一放,刀柄上虎头雕饰与关泰手上的新伤完美的重合着,说明了一切。   “关泰你娘的,老子跟你做了几十年的兄弟,到头来你他妈的竟然偷老子的刀还陷害老子杀人,老子宰了你!”   关泰突然面色变得很奇怪,也很苍白。   可是下一秒他便再次有了底气,因为他已经本能的将那柄杀了乌金雕的大刀横在了莫熙宁的脖子上。   “都别动,否则这娃儿就死定了!”   “阿宁!”   “关兄你冷静,别伤了孩子!”花如令上前两步,却在看见关泰手中的大刀又贴紧了莫熙宁白皙的脖颈几分时连忙停下了,花如令叹息,“关兄我们也相交二十多年,不想你……唉,你这到底是为何啊?”   关泰苦笑一声说,“花兄,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难道你不知道吗?不是谁生下来就像你花如令有这么大的财产是天下第一富的,我需要维持山东大侠的名声,需要大笔花销,他能给我!”   花如令进一步问到:“他,他是谁?是不是铁鞋?”   “我不会告诉你的!你该是知道的,想要得到必须付出同等的代价,我根本输不起!”关泰笑的很勉强,他一手拽着莫熙宁的肩膀一手架刀,“想要这娃儿没事,就全部闪开!”   众人担忧着莫熙宁的安危,只得听关泰的话为他让开了一条路。   “陆小凤,你说这肝火过剩要怎么办?”莫熙宁闲淡的扫了眼神色如常的陆小凤微微挑眉。   陆小凤亦是似笑非笑的望着莫熙宁,又看了看神色紧张的关泰满是同情,“小公子,肝火旺盛这种问题你应该问宋神医,我不懂医道。不过你若是问我,我只能说,发泄了就好!”   “嗯,说的没错,我也是这么想的!”莫熙宁似模似样的点头一副受教的表情,关泰却忽然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   所以,等他想要防备的时候已然来不及了。   全身上下最脆弱的地方被狠狠的踢了一脚,关泰整个人不由自主的蜷缩着眼看就要倒地,手中的虎头刀也早被莫熙宁两根手指头弹飞。   一个干净利落的过肩摔,关泰重重的瘫倒在地连哀嚎的力气都没有了。   “挟持姑奶奶?你到底知不知道莫名缉凶的手段?”莫熙宁扭了扭脖子掐掐手指,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一脚踩上了关泰的胸口。“叫你丫助纣为虐!叫你丫杀人!叫你丫栽赃嫁祸!”   骂一句,踹一脚!   众人只听见关泰的手脚骨头发出‘咔咔’的碎裂声,每次莫熙宁一脚踹下去,关泰便发出杀猪般的惨叫,直到最后他只能发出哼哼唧唧的哀鸣,可想而知这个表面看上去柔柔弱弱的丫头出脚是有多狠! 作者有话要说:  少帮主霸气侧漏~~   ☆、孔雀妃   “谁不好帮你偏帮铁鞋!不知道本姑娘想扒了丫皮很久了吗,叫你找主子也不带眼!”一把揪起瘫软在地的关泰狠狠的撞在墙上,莫熙宁挥拳就朝他的眼睛揍了过去。   砰砰几拳下来,关泰双眼乌青、鼻血长流,牙齿也断了两颗,嘴唇仿佛是挂了两根肥香肠似的肿的老高。   陆小凤肩膀抽动,极为不忍的遮住了眼睛,金九龄则是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将脸转到了一边。   袁飞本来很想笑,却是碍于面子只能强自忍着憋了个满脸通红。   花满楼虽然看不见,但是听着莫熙宁中气十足的怒骂声便也知道她没事了,当即便放下心来。   最终还是花如令不忍心出声阻止,这才避免了关泰被莫熙宁活活打死。宋问草更是连连劝慰着莫熙宁别再动气,动气伤身什么的。   被揍成猪头只有出气没有进气的关泰被绑了起来,莫熙宁出了一身汗却是觉得更加闷热烦躁了起来。   “关大侠,我看你还是告诉大家到底铁鞋大盗是谁。”陆小凤挑了眉,笑眯眯的看着猪头关泰建议到。   话说真的宁得罪小人,也莫得罪女人,特别是像莫熙宁这种战力值爆表的女人。   想到莫熙宁制服关泰的第一招,陆小凤忽然就觉得下半身很冷。   “他……他……”关泰哆嗦着唇瓣,支支吾吾开口正想说什么。   突然烛光一闪,众人的注意力被突如其来的那阵怪风吸引了,再回头时关泰已经一命呜呼。   他的眉心,一只银针已经没入头骨三分,泛着黑色的血液顺着关泰的鼻梁蜿蜒而下。   一代大侠竟然就这么被人悄无声息的灭了口。   所有的人都觉得不可思议,全天下的高手几乎都在这里,却让贼人将关泰灭了口,所以的人都觉得特别的讶异又憋屈。   无奈,他们只得再次回到了花家的大厅。   然而,一盆花草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静静的摆在桌面上,格外的刺目。鲜红的花蕊被片片狭长的叶子包裹着,显得格外诡异阴森。   鹰眼老七突然瞪大了眼睛,“七叶断肠草?!”   花满楼脸色微变,“可是传说中的七叶七花催魂夺命断肠草?”   “七叶奇花江湖断肠,据说每次这种花出现江湖,便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每当这花掉落一片叶子,便会横死一人,等到花落叶尽,就是满门灭绝的时候!”宋问草满目惶恐的盯着那盆花喃喃解释道,众人听得不由一身冷汗,神情紧绷。   这盆花有十个花瓣。   在场有十个人。   花如令、木道人、苦智大师、鹰眼老七、宋神医、袁飞、花满楼、莫熙宁、陆小凤以及金九龄。   莫熙宁的眉头皱了起来,她定定的盯着那盆据说带着诅咒的断肠草看了很久,也没有看出它到底有什么魔力能让在场的江湖前辈们吓破了胆子。   不过一盆花草而已,十片叶子就代表十个人的性命?   她还就不信了!   那盆花放在那里本来就鲜红得让人心惊,突然一片叶子自己落了下来,悄无声息。所有人的表情瞬间变得畏惧,莫熙宁唇角抽了抽,忽而她眼中精光闪动,众人还来不及反应便见原本还摇了香妃扇扇凉的莫熙宁神色一冷,以一种绝对诡异又不可思议的角度闪到了袁飞的面前。   素手轻扬,一根食指长的银针稳稳的夹在了她的两指间。可是下一瞬莫熙宁手腕微转,那根淬了见血封喉剧毒的银针便重重的嵌进了一旁的花架上,寒光凌冽。   袁飞的脸色霎时间白了又黑,黑了又紫,三番循环后终于涨得通红。   “你奶奶的铁鞋,有本事给老子出来单打独斗,背后暗算算什么英雄豪杰!!”   所有的人都心惊肉跳,他们紧张的四下张望,不时地又看看那盆催命夺魂的七叶断肠草,深怕它再一次的掉下叶子来。   变故,往往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鹰眼老七快疯了,大叫到,“是谁,谁背地里伤人?铁鞋大盗,你给你滚出来,这样装神弄鬼算什么?”   木道人也恼了,大声叫着,“要打要杀当面来,这样背地里弄什么妖蛾子?”   可是没有人回应。   整个大厅非常寂静,静得可怕,大家都不知道下一个轮到的是谁。   莫熙宁冷冷的盯着那盆花,又看了眼那支闪着寒光的毒针。同灭口关泰的暗器如出一辙,明显的,下手的是同一个人。   握着香妃扇的手缓缓收紧,莫熙宁忽然‘哗’的甩开香妃扇运足内力,扇子脱手。   众人回头之际,只看见那柄高速旋转的香妃扇直直的飞向桌上那盆催命的七叶断肠草。   ‘哗啦’一声脆响,七叶断肠草连花带盆碎了个稀巴烂。   所有的人都呆呆的看着莫熙宁,宋神医明显还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好半晌方才傻愣愣的看着莫熙宁结巴道,“这……这这断肠草掉一片叶子就要死一个,你怎么把一整棵草都毁了。”   “故弄玄虚!”莫熙宁冷笑一声,不在意的拍了拍手走到七叶断肠草的残骸便踹了几脚,“它死了,可是我们都还活着,我们为什么要被铁鞋牵着鼻子走?他不是要一个个杀吗,那我就打乱他的计划让他手忙脚乱不知道如何下手!”   “小公子说的对,什么诅咒,无非就是想让大家先入为主的认为会因为诅咒送命,从而降低了对敌人的防备之心。”陆小凤赞同道,忽而他眸光微暗,转身就朝门外奔去。   其他人也听到了门外的异动,鹰眼老七、木道人和苦智大师更跟着陆小凤追了出去。莫熙宁和花满楼殿后,花如令、袁飞等人刚走到门口,便看见一个身着夜行衣的女人被先行的四人围在了中间。   似乎并不在意别人发现她的身份,那女人索性摘下面纱露出真面目。赫然,竟是那个所谓的瀚海国代表团的领舞舞姬,此刻她一改当初的妖娆妩媚,眼角眉梢全是腾腾的杀气。   花如令气炸了,厉声道:“你不是翰海国王派来的,你到底是谁?”   “我当然是翰海国王派来的,只不过是新王罢了,草民花如令见到本御还不下跪。”那女子满目傲气,丝毫不将花如令放在眼中。   “这么说你是孔雀王妃了?”花如令冷笑。   “正是本御!”   “本御是个什么鬼?”莫熙宁翻了个白眼,这瀚海国的风俗还真是奇怪!   她只知道后宫妃子的自称有本宫、哀家,什么时候又有了个本御?好吧,请原谅她这个历史盲!   花满楼无奈轻笑。   “即使你是王妃,没有翰海国王的信物和诏令,就休想得到玉佛。”   花如令面对这个所谓的孔雀王妃亦是毫不畏惧,说出来的话却令在场的人大吃一惊。   别人不清楚,但是苦智大师可非常明白。那瀚海国的至宝玉佛,可谓是无价之宝,没想到这些人竟然是为了玉佛而来!   孔雀王妃冷哼一声,“那可由不得你花如令,识相的就把翰海玉佛交出来,我可以考虑给你们留下全尸。”   说完,孔雀王妃面带得意的拍了拍手。   三个小孩拿着弩从不同的方向跑了出来,尖利的□□直直的对准了众人。   莫熙宁嘲讽的挑了挑眉,“留个全尸?呵呵,那还得谢谢你啊!”   “王妃殿下,你这是要跟小孩子玩儿啊!”陆小凤好笑的开口。   “哼,你先别得意,四条眉毛的陆小凤!”孔雀王妃冷冷的睨了陆小凤一眼,莫熙宁忍不住勾了勾唇。   “看来陆小凤不得不承认,他的魅力值在直线下降!”   花满楼轻笑着点头,眼角眉梢全是对莫熙宁话中的赞同。   如果说莫熙宁是第一个没有被陆小凤的魅力倾倒的女人,那这个孔雀王妃便是第一个用鼻孔看陆小凤的女人。面对这样的女人,想必素来自诩风流的陆小凤定是挫败无比。   众人还没有缓过神,却听到一阵诡异的笛声传来。吹笛的,正是那个自称埃米尔的大胡子男人。   原来那一队杂耍团的,个个都是能人!   魔音作怪,在场的高手们皆是气血翻腾,内力受损。这笛声仿佛有一阵力量,让这些高手都抵挡不住,越运功,越觉得穴位刺痛难忍。   莫熙宁觉得自己的胸口都快要炸开了,越是运动内力抵挡越是难受。花满楼紧紧的搂着她,自己也几乎站立不稳。   电光火石之间,莫熙宁想起了黄药师的碧海潮生曲。似乎与这魔音,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大家不要运功抵挡,这魔音内力越强受损越严重!”   自己尝试着放弃抵抗,莫熙宁觉得果然轻松不少后忙出声告诫众人。听到莫熙宁的提点,在场的高手也逐渐放弃了运用内力,果然发现轻松了许多。 作者有话要说:  少帮主独树一帜,从来不按常理出牌!套路是神马,能吃吗?   ☆、入密室   听到莫熙宁的提点,在场的高手也逐渐放弃了运用内力,果然发现轻松了许多。   孔雀王妃见莫熙宁破解了她魔笛的法门,当即大怒着挥手,那些拿着□□的孩子就开始发射,黑色的箭头急速朝着他们射过来,被金九龄拿着刀挡去。   苦于不能使用内力,陆小凤这回的灵犀一指耍的十分狼狈,虽然还是接下了不少的毒箭,却也让他感觉体力流失严重。   利箭朝众人一统乱射,还带着噌噌的火星,众人避之不及暗暗叫苦,还好花满楼并未饮酒,金九龄和陆小凤事先饮了解药,才稍稍护的众人周全后退。   可是等他们退回大厅抵住门楣时,方才暗叫不妙!   “不好,昨日这些贼人送上三桶贺礼里面装的全是火药!”   听到莫熙宁的提点,在场的高手也逐渐放弃了运用内力,果然发现轻松了许多。   孔雀王妃见莫熙宁破解了她魔笛的法门,当即大怒着挥手,那些拿着□□的孩子就开始发射,黑色的箭头急速朝着他们射过来,被金九龄拿着刀挡去。   苦于不能使用内力,陆小凤这回的灵犀一指耍的十分狼狈,虽然还是接下了不少的毒箭,却也让他感觉体力流失严重。   利箭朝众人一统乱射,还带着噌噌的火星,众人避之不及暗暗叫苦,还好花满楼并未饮酒,金九龄和陆小凤事先饮了解药,才稍稍护的众人周全后退。   可是等他们退回大厅抵住门楣时,方才暗叫不妙!   “不好,昨日这些贼人送上三桶贺礼里面装的全是火药!”   院中正乱作一团万箭齐发,火光四溅。然后不知是谁又吼了这样一声,火药二字一出口,若是在场之人心性稍弱一分,恐怕不必人家亲自出手料理,自己就把自己吓死了。焦头烂额已不够资格形容此前情景,一飞冲天都是众人随时可能面对的。   袁飞更是被流箭伤到了肩胛,当即血流不止。   孔雀王妃对自己的杰作甚是满意,笑的嗜血,   “爹,我们去密洞吧?”花满楼一边护着莫熙宁一边对自己父亲喊道。   “这里不能呆了,大家都跟我走!”花如令点头,当机立断对身后的人叫着,率先朝密室跑去。   花家有一间密室,是专门用来放珍宝的,乃妙手朱停的杰作。   江湖上请得起朱停干活的人很少,霍休,花如令,他们这样的要建密室自然要建最好的,最好的当然只有朱停做得出来。朱停手里出来的机关,独此一家,没有任何重复,各有各的巧妙和作用。   当然,也有着寻常人破不了的机关。   花家密室中   众人总算松了口气,紧张的心情也暂时的松缓了下来。   “宋神医,快把止血散拿出来!”陆小凤一边封了袁飞的几处穴道一边朝他身后的宋问草伸手。   “哎呀,止血散没有了!”宋问草抱歉的说道。   莫熙宁微微皱眉,顺势从自己的腰带里翻出一瓶孩童巴掌大小的解毒丹药递给了陆小凤。   直到看着袁飞的脸上褪去了死气,她方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阿宁,你还好吧!”感受着身边人紊乱的呼吸,花满楼有些担忧的握上了莫熙宁的手。   她的气息很不稳定,感觉,似乎有些辛苦的样子。   “我没事,只是气息有些不稳而已!”莫熙宁微笑摇头,迅速在自己的身上戳了几下。   口胡,都怪老头儿老太太,当年都不事先商量一下就各自自作主张的将半数的修为传给了她。这传修为就传吧,莫熙宁就奇怪了,这些高手在给自家徒弟传内力之前都不检查检查徒弟的身体受不受得了吗?   结果,某人就悲剧了。   那之后的很多年,莫熙宁都会莫名其妙的想到令狐冲,那个被桃谷六仙硬灌内力药石无灵的大侠。   后来,他是怎么得救的来着?   莫熙宁真后悔当初为毛就不耐心一些,把金老爷子的成名之作给看完呢?   于是天生阴脉的某人,生生的被自家老太太、老爷子逼成了杂脉!   莫熙宁小脸通红却是馒头冷汗,陆小凤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更不敢说出来让花满楼担心。   下一刻,那原本在密室里巡视一圈的花如令突然脸色惨败,仿佛受了什么重大打击当下就差点儿瘫倒在地上。花满楼听到声音连忙扶住了他,花如令却几乎快要哭出来,“有人来过密室,那件东西不见了!”   众人只看见他脸色难看,嘴里不住的念叨着东西不见了东西不见了。却没有人知道,他嘴里所说的到底是什么。鹰眼老七性格暴躁,看不得人啰嗦的样子当即连声问他几遍什么东西不见了,他却不说,急得鹰眼老七摸着光头大怒,“老花头,你家到底什么宝贝不见了?”   花如令欲言又止,却是止不住的长长叹气!   苦智大师突然想到之前的情景心里一动,也紧张起来,“花施主,莫非是那件东西不见了?”   花如令重重的叹口气,捂着胸口难受得几乎承受不住,只能大口大口喘着粗气重重点头。   苦智大师长叹一声眉头深锁,而后双手合十念了一声佛号。   “到底什么东西,你们俩就不要打哑谜了!”鹰眼老七暴跳如雷道。   花满楼见此情景,也劝说自己的父亲,“爹,事到如今你就说出来吧。”   花如令还是咬紧牙关不说,急得鹰眼老七和陆小凤直跺脚,却拿他没有办法。   金九龄上前两步,沉稳开口说,“花伯父,你不想说,不如我替你说了吧?”   众人将目光转向他,不知道金九龄口中所说是何意,更想不清楚他又是怎么知道花家有宝贝丢了?   “花伯父,可是瀚海国的国宝瀚海玉佛丢了?”   此言一出,众人大惊,竟然是方才那个瀚海国所谓王妃追问的玉佛。   苦智大师连连摇头,嘴里不断念叨,“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花如令长叹一口气,重重的点点头。   得玉佛者拥天下!   当初那位老国登基时就告诉他,新皇必须在玉佛面前沐浴更衣斋戒三天,才算完成皇位继承升天而出。而且来人必须持有老皇帝给的信物,花如令才能拿出玉佛。   如今玉佛竟然丢了。   对于花如令这样的义气之士来说,承诺比什么事都重要。可是他竟然把玉佛弄丢了,可见他有多难过。   宋神医说,“真没有想到,铁鞋竟然能进入这间密室,盗走玉佛。”   “可是有一件事我不明白,关泰杀了乌堡主制造混乱,替铁鞋争取时间来盗玉佛,但是玉佛被盗后为什么还出现了那盆草还死了别人?难道就单单是为了满足他那变态的杀人欲望,难道他不知道什么叫做夜长梦多?要在花家杀这么多高手,铁鞋即便有飞天遁地之力,也不是那么容易全身而退!”莫熙宁疑惑的开口。   谁也猜不透一个大盗的思想,他在想什么没有人知道。   “不过可以知道一点,十几年前,铁鞋来到花府作案也是想来盗玉佛,不想被花伯父他们击毙。”   “不是已经击毙了吗?现在为什么还活着?”   鹰眼老七恼火的摸着光头说:“当然击毙了,不仅击毙了,而且还是我们亲手埋的,这真是见了鬼了,莫非真的有鬼魂?”   陆小凤摸了摸他那两撇胡子,若有所思道,“也许是这样,据说当年铁鞋可以一夜之间在不同的地方做不同的案子,他每次都是戴着僵尸面具,穿着铁鞋,谁知道他长什么样子?也许铁鞋根本就是一个组织,而不是一个人。”   “不对,铁鞋当年虽然可以在一夜之间不同的地方犯案,但是做案手法几乎一模一样,不可能是很多人,可以肯定是同一个人。”   陆小凤看着金九龄半晌,忽然挑眉一笑,“喂,金九龄,我突然想到一件事,那个铁鞋大盗不会是你吧?”   金九龄一愣:“你说什么?”   “如果不是你,瀚海国玉佛在花家的事按说只有瀚海国老皇帝和花伯父两个人知道,你怎么知道的?”   金九龄无奈的说:“实不相瞒,我在来之前就接到皇上密令,说是瀚海国老皇帝生病快不行了,瀚海国怕要重复二十年前的内乱,所以派我先来找到瀚海国玉佛,密切关注事件进展。”   “所以,你并不是单纯的为花伯父祝寿来的!”   金九龄抱歉一笑,花如令则是宽容的摇了摇头。   “阿宁,你怎么了!”   花满楼握了握莫熙宁微凉的手,他感觉她的心情似乎瞬间低落了几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们两个人身上,暧昧却是笑意融融。 作者有话要说:  瀚海玉佛不见了~~   ☆、洞中洞   莫熙宁勉强的勾了勾唇,片刻后,她方才低声开口。   “花满楼,我家老头儿还在上面……”   乌金雕死后第二天,莫熙宁曾请宋问草帮白子敬开了药方子,因为事情太多花如令便派了专门的下人照顾他。莫熙宁则与陆小凤、花满楼继续调查铁鞋的事情。   再然后,她只在忙中偷闲挤出时间去看过老头儿两次,便再也没了机会。   如今他们被孔雀王妃一行人困在密室里,莫熙宁着实担心死了那个不靠谱的老头儿。   “贤侄女儿尽管放心,白老头儿纵横江湖四十年什么样的场面没有见过。原本铁鞋的目标就是花家,他不会轻易出事的!”木道人连忙安慰道。   其余人也纷纷点头应和。   “你家那个老不死的厉害着呢,不然怎么能教出你这么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小丫头,一顿拳脚就把关泰给收拾到嗷嗷求饶!”   鹰眼老七是个大老粗,他从来不知道怎么安慰人,更别说安慰这么个娇滴滴的小姑娘。   虽是话糙理不糙,但莫熙宁听起来却总是忍不住想笑。   其他人见她笑了,便也跟着笑了。   花满楼感激的冲鹰眼老七点了点头,下一秒却是变了脸色。他微微仰头,仔细的听了听忽然开口,“你们听,是什么声音?”   滴滴答答,在空旷的密室里显得格外清晰。   “这是孟河在涨水,有人蓄意破坏了孟河的水闸,我们都要淹死在这里面了!”花如令忽然脸色大变,眼见头顶渗入的水越来越多。   前边有□□毒剑等着,这里又有水,真是前无去路后有追兵。   “花伯父,还有没有别的生路?”陆小凤问道。   却见花如令无奈的摇了摇头叹气道,“没有用的,那也是死路一条!”   陆小凤一听,连忙又说,“花伯父,先解燃眉之急吧!”   花满楼忽然开口,“爹,我们去密洞里面吧?”   大家都没有想到,这密室里面竟然别有洞天。   密室之中还有密洞,花满楼在此之前托付给莫熙宁的家传戒指便是开启密洞的钥匙。眼见着孟河的水冲垮了方才所在的密室汹涌而来,一行人拼命奔逃着。   好在在场之人都是江湖上的顶尖高手,轻功脚程较一般人迅速太多,即便如此他们在一路的水火追逐,巨石、闸门以及各种机关之间躲闪奔逃的非常狼狈。   直到最后一层断龙石落下,陆小凤看见宋问草竟然往回跑去捡他不小心掉落在闸门之外的药包,连忙冲过去伸手,在断龙石落地的瞬间将他拉了进来。   ‘轰隆’一声巨响,奔腾的河水被石门阻隔在了外面。   惊魂稍定,众人这才发现他们竟然站在一间更加宽敞的石屋中央。石屋弥漫着一股水的腥味儿,众人总算喘了一口气。   花满楼一路都紧紧拉着莫熙宁的手,直到安全站在密洞中他也不曾放开。   “哈哈哈……”莫熙宁忽然拽着花满楼的双手放声大笑,所有人都莫名其妙的看着她而后面面相觑。   这丫头,怎么就忽然抽风了?难道,是被方才的阵仗给吓傻了?   倒也是,不过是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场景?   花满楼微微喘息着任她笑了个够,不时的还贴心的为莫熙宁拍了拍背脊。   “小公子,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们,你到底在笑什么”陆小凤上前两步微微弯腰,看着那个乐不可支几乎挂在花满楼身上的人满目疑惑。   “没、没什么!”莫熙宁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片刻后才开口,“我只是觉得好刺激,现实版的生死时速啊!”   慢一步,就堕落地狱。   花满楼无奈又宠溺的摇摇头轻笑,莫熙宁被众人集体鄙视了个遍。   果然是丐帮那些臭要饭的养出来的娃,行为举止思维想法都特么的特别奇怪!   经过一路的惊心动魄大家都吓个半死,又被莫熙宁抽风弄得无语,所以有人干脆就找地方往地上一坐。而后,他们被眼前的情景震撼的目瞪口呆半天回不过神来。   数百平方的石室里,全是大大小小高高低低的佛像,各种种样的佛祖菩萨还有罗汉。   这里便是花家密洞——万佛堂!   金九龄赞不绝口,“真没有想你到花府的密室别有洞天,还有这么一个去处,这下我们总算安全了!”   花如令沉重的哼了一声说,“安全?怕是今天我们都要死在这里了。”   “这话如何说?”   花如令苦笑,“你们不知道,我们现在正在孟河下边,这个密室当初建立的时候就只有进路没有出路。所以我才跟你说,进来了也是死路一条!”   花如令冲陆小凤摇摇头,叹息不已。   陆小凤怔了,“怎么会只有进来的路没有出去的路?”   “这当初就是朱停建立的,他告诉我只有进来的路没有出去的路,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遇上这样的情景。”   众人都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好。   “这下我总算明白了为什么玉佛被盗后还出现了那盆花,原来玉佛是假的,所以他们在继续逼着花老爷交出玉佛。真正的瀚海玉佛,其实就在这个密洞中,是不是啊花伯父!”   金九龄好不容易缓过神来,这才再次说到正题上。   花如令踟蹰了几秒,这才凝重的点了点头。众人脸上表情各异,独有苦智大师突然兴奋了起来,陆小凤发现每次提到瀚海玉佛的时候,苦智大师的脸总会这样闪起光,很兴奋。   于是他笑了笑,对众人说道,“虽然我们出不去,但是至少可以解开一个谜!”   “什么谜?”   金九龄说:“我知道了谁是真正的铁鞋大盗。”   众人都看向他,陆小凤也似笑非笑的盯着他。   金九龄故作玄虚的在每个人的脸都扫了一眼,害得大家都紧张起来。最终金九龄的目光落在苦智大师脸上,“苦智大师,你是老实和尚的师叔,但是你却根本不老实,没想到你才是真正的铁鞋大盗。”   他一说出口,所有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花如令反应最快,他立马站出来反驳金九龄道,“你可别乱说话,怎么可能?当年抓铁鞋,苦智大师也是其中一员呢。”   “所以死的那个是假的,不过是个替身,他才是真正的铁鞋。”   苦智大师无奈的打了个佛号说:“金捕头,你可不要含血喷人!老衲一心向佛,怎么可能是那伤天害理的铁鞋大盗?”   “那苦智大师我倒想问问你,瀚海玉佛在花家的事只有花家的人和瀚海国的人知道,你是如何得知的?前日我在花家府后的花园里,听见你和花伯父聊天,你听说瀚海玉佛在花家想见识一下却被花伯父婉拒。为此,你便满腹怨念可有此事?”金九龄在密室中来回踱步,“瀚海玉佛的下落,你是如何得知的?”   苦智大师双手合十满目虔诚,“老衲刚从瀚海国游历回来,听老国王说的,所以一直向往一见。”   陆小凤一拍大腿唯恐天下不乱道,“这就对了,你就是孔雀王子找来帮忙篡位的那个高手,也就是铁鞋,他托你来盗玉佛,许你将来登基后让你坐瀚海国国师。”   苦莫熙宁扑哧一笑,看着那个被金九龄和陆小凤逼得脸红脖子粗的出家人说句脏话都那么文雅,莫熙宁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应该学学什么叫矜持了。   陆小凤白了莫熙宁一眼,转头继续说:“我怀疑你是有原因的,关泰死的时候中的毒针分明就是我们中间的某个人下手的,我观察了当时没有露出手的人只有你一个。是你,从袖子里面射出飞针杀了他灭口。”   苦智大师人如其名,他除了会说句根本不算脏话的脏话,便只会苦着一张脸兀自烦闷。   “陆小凤,我和你打个赌怎么样?”苦智大师苦着脸,“出家人不说脏话,但是老衲真的想问一句,陆小凤,你放的什么狗屁?”   陆小凤是十分喜欢跟人打赌的,这点人人都知道,他这辈子最大的乐趣就是跟司空摘星那个无聊的小偷打赌,曾经不是还比赛在泰山翻过跟头?   所以听到打赌,陆小凤当然有了兴趣,“小公子你想跟我赌什么?”   “就赌铁鞋不是苦智大师,而是另有其人,如果我输了我就去烂泥塘挖九天九夜蚯蚓给你钓鱼用,如果你输了嘛……”   说着,她不怀好意的看了看陆小凤。   陆小凤可没有想到自己会输,一听到莫熙宁说输了要去烂泥塘里为他挖蚯蚓,他顿时高兴得忘乎所以:“如果我输了,我的命就是你的,你让我做什么都行,因为我根本不会输。”   “如果你输了,你得答应帮我个忙!至于是什么,我暂时还没有想到,但是等我真的需要你帮忙时,你绝对不能推托!”   “什么忙,其实不用你赢,小公子交代的事情在下一定赴汤蹈火!”为美人效劳,可是他最大的荣幸,“不过既然小公子要比,那我们就比比看谁先把铁鞋大盗找出来。你说铁鞋不是苦智大师,那是谁?”   ☆、狐尾现   “是谁我自然不知道,但是花满楼肯定知道。”说着,莫熙宁拽过花满楼的手倾身靠近他的耳边一阵耳语。   众人有些尴尬的笑了,每次看到这对小年轻亲亲密密的样子就让他们想起了自己年少轻狂的时候。   诶,年轻真好啊!   “所以呢,现在就请大家灭了灯烛,花满楼小时候见过铁鞋的脸,更是亲手伤了铁鞋的脸,这些年定是还留存着伤疤。既然我们每个人都在这里,铁鞋又在我们中间,那只要让他摸一摸就能知道谁是铁鞋。”   陆小凤双手环胸眉峰微挑,“事隔这么多年,花满楼哪里还记得?”   花满楼却笃定的摇了摇头,说,“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只要让我摸到那张脸,就一定能认出来。”   众人都觉得这个办法可行,于是陆小凤用暗器打落了屋里的烛台,而后陆小凤又说,“我、金九龄年纪没有那么大,肯定不是铁鞋就不用摸了吧?小公子是个小姑娘,更是不可能也不必了吧?”   莫熙宁没有理他,直接将自己的脸凑到花满楼身边轻笑,“那可不行,总不能让花满楼连自己未来娘子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吧?你都说了你不是铁鞋,有什么不敢让人摸的,大男人被摸了又不会少块肉!”   陆小凤一阵无语,其他人也开始偷笑。   花满楼脸皮微红,好在密室里昏暗掩盖了他的窘迫。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小心翼翼的拂过莫熙宁的眼角眉梢,仔仔细细无比温柔的描绘着她的五官轮廓。   “阿宁,你很美!”   花满楼轻柔的赞叹着,便听到莫熙宁一阵偷笑。   接着花满楼轮流的摸了其余人的脸,直到再也没有人站出来,陆小凤这才掏出了火折子。   灯亮了。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忽然就笑了。   莫熙宁扫一眼过去,瞬间笑的开怀。众人顺着她的眼光看去也笑了,特别是陆小凤笑的更大声。   宋神医看着大家都看着自己笑,他便也跟着笑,只不过那笑容看上去怎么都很尴尬。   莫熙宁甜甜的问,“宋神医,你在笑什么?”   宋神医没有开口,花如令笑着笑着却重重的叹息起来,脸上是难得一见的悲哀与惋惜。   原来花满楼在摸每个人脸的时候,手里早都悄悄在一尊泥菩萨的身上摸了一把泥,被摸过的脸,包括莫熙宁脸上都开了一朵泥花,看起来滑稽又搞笑。   可是,宋问草的脸却是干净的,因为他躲了起来没有让花满楼摸。   为什么?   答案不言而喻!   金九龄大笑问:“宋神医,你害怕什么呢?为什么不让花满楼摸?”   宋问草有些慌神,“我是想让他摸来着,但是还没有轮到我陆小凤就点然了火烛。”   他笑得很勉强,那张布满了皱纹的老脸上微微抖动着,莫熙宁甚至似是可以看到宋问草的脸皮上的褶皱。这种情形,她从来没有遇见过。放佛其实那只是一张蒙在人脸上的皮而已,莫熙宁忽然想到了画皮。   可是这并不是个怪力乱神的神话世界,这里是江湖,是武侠,能让她产生这般联想的。   莫熙宁想到了一个可能,一个大家一开始都忽略了的可能性。   □□!   虽然这些年她对易容那种玩意儿鲜少涉猎,但并不代表没有。极乐楼那件案子中她认识了天下第一神偷司空摘星,据说,他便是这江湖中少有的易容高手。   改型换貌,便少有人能认出真假。   “不,你是怕我摸到你脸上的那道伤痕!”花满楼摇头否定宋问草的辩解。   “荒唐,大家都可以作证,我的脸上哪来什么伤痕?”   莫熙宁嗤笑一声,“宋神医,你行医多年,应该比晚辈了解什么是□□吧!”   宋问草浑身一僵,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慌乱与紧张。   “宋神医,你死死的抱着你的药包做什么?难道这个比你的命还重要,刚刚你竟然为了拿这个药包而差一点儿送了命。”陆小凤似笑非笑的看着宋问草怀中的药箱。   “我是大夫,药匣子自然跟我的命一样重要。”   “可是谁相信一个视药包如命的医者,竟然连最普通的止血散都没有!”莫熙宁挑眉勾唇,“该是随时都准备着不少灵丹妙药吧!可是你拼了命都要抢回来的药包里竟然连止血散都没有!”   她还记得初到桃花堡时,宋问草在为自己诊脉过后便很随意的从他的药包里掏出了不少的补气活血的丹药来。   这会儿,竟然连止血散这种随处可见的药品都拿不出来。   “那、那是因为之前用完了还没有来得及补充!”   莫熙宁敛眸轻笑,“那么宋神医,晚辈有些头疼,可否请你拿些惊风散出来?”   “这……”宋问草唇角抽搐,他将怀中的药包更加用力的搂了几分,背心已然是冷汗直流。“惊风散,也、也没有了!”   花满楼微微皱了眉头,不留痕迹的揽了莫熙宁的肩往自己怀中带了带。“没有惊风散也没有止血散,那宋神医鼓鼓囊囊的药包里装了什么?”   “怕是不能让我们见到的东西吧!”陆小凤笑道。   花满楼心中一动:“是什么东西?”   金九龄这时候也笑了:“宋神医,你为什么不打开药包让大家看看?莫不是,里面正装了那双让你逃生的工具,铁鞋?”   众人都“啊”的一声惊呆了,大家不自觉地远离了宋问草,与他站在了对立的一边。   “真是荒谬!”宋问草气急,却不料金九龄和陆小凤不是客气的人,两人齐齐伸手就要去抢宋神医的医药包。   江湖人称药侠、医术高明却是武功平平的宋问草,此时却像突然变了一个人样,他的身手与速度明显高出金九龄和陆小凤很多,两个人联手一时间竟然没能从他手里抢过那个药箱。   宋问草这一反抗,自然暴露了他的身份。   不等众人出手制住宋问草,他已经抢先一步摔了颗□□,趁着众人躲避的时候朝外面跑去。   ‘哗啦啦’铁链拉动的声音,待烟雾散尽,众人这才看见宋问草竟然启动了机关放下铁栅栏,将他和众人阻隔开来。   一行人被困在不大的密洞里,宋问草则是得意洋洋的站在走道上,抱着他的铁鞋好不猖狂。   “阿弥陀佛,没想到真正的铁鞋竟然是你,这些年你与花施主交好随时出入桃花堡,怪不得楼儿总是觉得铁鞋在花家附近,在自己身边,一直心里不安,原来他的感觉竟然是对的。”   花如令气极,哆嗦着指着宋神医说:“宋问草,这些年你与我交好都是有意的?这些年我待你如亲兄弟,你在花家吃花家住,没想到,没想到,竟然是我将铁鞋养在了家中,害得楼儿不安……”   宋问草再不掩饰哈哈大笑起来:“你们不知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吗?不过,你们是怎么知道的我就是铁鞋大盗的?你们,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上我的!”   他问的,自然是一唱一和其实早就怀疑上他的陆小凤和金九龄。   “金九龄告诉我,真正的铁鞋大盗原是东海毒龙岛岛主。因为东海的特产美人鮑藏在深海,必须依靠赶海人穿着铁鞋下海采集,长年累月练习下来,厉害的赶海人能穿着铁鞋在海底闭气行走长达两个时辰。当年因为毒龙岛岛主太过贪婪又残暴,让岛上的赶海人死伤无数。最终他手下的渔民愤起反抗将岛主捆绑起来,他们用烧红的铁水在毒龙岛岛主的脚上浇铸了一双铁鞋,然后将他扔进水里喂鲨鱼。可是从那以后,江湖上便才开始有了铁鞋大盗。我想,当年的毒龙岛岛主定是有一番世人所不知道的奇遇活了下来。”陆小凤微微一笑。“所以铁鞋大盗就是东海毒龙岛岛主,那天晚上你在给我穿雪蝉丝打结时的手法,竟然同海上船家习惯用的打结手法如出一辙。我曾经随人出过海,对这个种打结手法还是蛮清楚的。”   “而且,在我假扮铁鞋的时候你曾莫名其妙的给了我一张□□,我说花满楼看不见不需要,那时你告诉我的理由是什么!”   宋问草怔了怔,当初为了掩饰自己脸上的疤痕而出的主意,竟然成了陆小凤怀疑自己的破绽。   他不得不承认,陆小凤这个小子果真不是一般的聪明!   “也许他会摸到你的脸?这句话实在太有意思了,为什么铁鞋就不能让花满楼摸到他的脸?我想,那肯定是因为花满楼曾经见过铁鞋的脸以及他脸上的那道疤痕,我要是被他摸到脸的话那假扮铁鞋的事情就一定会穿帮!这件事情除了我和小公子之外,就没有第三个外人知道。如果有,那肯定就是铁鞋本人了!”   宋问草冷哼一声,“所以你就认定我就是毒龙岛岛主,也就是铁鞋大盗?别忘了,真正的铁鞋大盗十几年前已经让你们击毙了?”      ☆、乱心神   “也许陆小凤说得对,铁鞋大盗并不是指一个人,只不过作案手法太过雷同。”而且,金九龄笑了,“刚刚我和陆小凤去抢你的药箱,你这个中原的宋神医使得竟然也是毒龙岛的招式,这可就太奇怪了。”   六扇门的总捕头总是会查到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事,也会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事,比如各门各派的功夫的绝学,这是他们必备的查案常识。   “不仅如此,我曾经潜进孔雀王妃的房间逼她跟我动手,我发现她的武功竟然也是出自东海毒龙岛!我想,这定然不是偶然!”陆小凤转过身面向众人,再次补充道。   “哦……”金九龄恍然大悟,“所以虽然宋问草虽然从来没有离开过我们的视线,但是玉佛还是被盗,那是因为他有帮手,那个孔雀王妃和他是一伙的!”   “没错,这就是他的聪明之处!有了充分的不在场证明,就谁都不会怀疑到他的身上!”陆小凤摊了摊手,“当年的铁鞋大盗,不也是在同一时间□□两处同时作案吗!我想,孔雀王妃和铁鞋的关系,一定不同寻常吧!”   铁鞋笑了,像是陆小凤提到了他很得意的人般,他点了点头,“你说的不错,她是我的女儿,瀚海国未“你这种人竟然还会有女人愿意为你生孩子?我真是奇了怪了,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女人会看上杀人如麻的变态魔鬼?该不会,是你强迫的吧!”莫熙宁鄙夷的看了铁鞋一眼,“又或者,那个女人这里有毛病?”   说着,她还恍悟般的指了指自己脑袋的位置。   宋问草大怒,对着莫熙宁破口大骂,“不准你侮辱我的琥珀!她是世界上最聪明温柔的女子,你这个小贱人根本连知道她的名字都不配!”   “我也没想知道啊!”莫熙宁摊了摊手挑眉。   原来还真有人喜欢宋问草这样貌凶悍、性格乖张又变态的杀人狂,果真是江湖大了,什么人都有!   “如果宋问草是铁鞋,十几年前花伯父你们击毙的那个又是谁?”莫熙宁忽然提问,她想,这该是在场所有人共同的疑惑吧?   宋问草突然激动起来,抬手撕掉了自己脸上的□□。倒三角眼,刀疤脸,连带着素日里总是谦恭有礼的眼光也变得凶狠起来。   不愧是杀人如麻的铁鞋大盗。   他一把抓紧隔在他和众人之间的铁栅栏咬牙切齿,他的目光恶狠狠的扫视着当年阻杀了铁鞋的人,声音变得歇斯底里:“那是我哥哥,我的亲哥哥。天下人只道铁鞋大盗来去无踪影,却不知铁鞋大盗其实是一母同胞的孪生两兄弟。我哥哥武功高强坐镇毒龙岛岛主,我医术高超少年便游历江湖远在天涯很少回家。直到听说他被那群造反的贱民扔进了海里,我以为哥哥死了,就一怒之下将那些贱人全部杀光了。就在我为我哥哥的死悲痛万分的时候一个女人找到了我,说她救了我哥哥。我见到了哥哥,从那以后,我就和哥哥以铁鞋为名为那个女人卖命。”   “那女人是谁?”   “她是孔雀王子的母亲!”铁鞋似是陷入回忆,他喃喃着转身,“当年为了迷惑天下人,我和哥哥穿着同样的衣服戴上僵尸面具赶往不同的地方作案,造成神出鬼没的假象,替她聚敛了不少财物。”   “是她指使你们来盗取瀚海玉佛,十几年前也是?”花如令颤抖着手指,厉声责问道。   “不错,她想做瀚海国的女王,可是她没想到我们花了那么多功夫最终还是栽在了你的手里!”宋问草满脸不甘心的瞪着花如令,“我弄瞎了你的儿子,可是,你杀了我的哥哥,我唯一的哥哥!!”   “诶,分清主次,是你先弄瞎了花满楼的眼睛!”莫熙宁凉凉开口。   花如令没有接话,但是他忽然觉得周围的空气似乎是凝固了几分,温度也迅速的下降了不少般让人由心底的感到透骨的凉意扑面而来。   其他人,也似是有相同的感觉般不由得搓了搓双臂,只有宋问草还依旧喋喋不休诉说着他的故事。   “我的女儿出落的很好,那个女人死了之后我把她送到了孔雀王子的身边,博得了王子的好感。如今,她贵为王妃,但是过不了多久她就是瀚海国的新王后了!哈哈哈……”   “所以,你们现在就只差一尊玉佛了是吗?”莫熙宁的头微微的低垂着,她似笑非笑的轻声开口,别人看不清楚她脸上的表情,所以没人知道沉默了许久的莫熙宁,此刻心底在想些什么!   宋问草没有回答,他大笑着从自己身后的石雕里侧拉出来一个大大的箱子。箱子打开后,众人便看见一尊流光溢彩的玉佛正静静的躺在里面。“你说对了,可是现在我什么都不差了!”   “宋问草我问你,失去兄长你很心痛吧?”莫熙宁忽而抬眸冲栅栏外的人微微一笑。   宋问草一愣,时隔多年,他似乎已经忘记了当初知道兄长离世时的感觉。但是那种恨不得毁天灭地的愤怒,至今他还能记得。   “我恨不得把你们一个个扒皮抽筋!”宋问草咬牙。   “那,那些被你们兄弟俩无辜杀害的黎民百姓呢,他们又找谁报仇?”   “那些贱民,活着毫无用处。我好心为他们超度,他们应该感谢我!”宋问草死不悔改,丝毫没有发现对面小丫头越加危险的笑容正在扩大!   “宋问草,你已经成了瓮中之鳖了,还猖狂什么呀!”金九龄不屑的抱臂冷笑道,却在看见宋问草手上的弹丸时脸色皱沉。   “哼,你们看这是什么!”   “火云霹雳弹?!”陆小凤大惊,宋问草手中的东西他认识,正是江南霹雳堂的著名火器,一颗就可以将这座河底密洞炸塌!   “虽然那个该死的朱停怎么都不肯说出离开的方法,但是我早有准备!我要将这里炸开,将你们所有人都埋在河底!”   陆小凤冷笑着说:“别天真了,水漫进来你一样会死。”   宋问草得意的说:“错了,死的是你们,我等你们被淹死了,就穿着我的铁鞋一步一步走上河床。别忘了,我可是能在水底憋气两个时辰的铁鞋大盗!等我回到瀚海国,我就是国丈了,我会享尽荣华富贵而你们……早就喂了鱼虾,哈哈哈……”   说着,宋问草便扬起了霹雳弹作势要朝地上摔去,陆小凤连忙出声阻止,“宋神医、哦不……铁鞋,你往后看!”   宋问草狐疑回头,便看见一个人从石雕身后缓缓走了出来。   是花满楼。   原来就在宋问草利用□□做掩饰逃出密洞时,花满楼也趁机跟着他扑了出去。而方才他又太过得意,这才并未注意到密洞之中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少了一个人。   “你不要动,不然我把玉佛摔碎,大不了鱼死网破。”   眼见花满楼手提长剑一步步朝自己逼近,宋问草连忙将手中的霹雳弹往面前一晃厉声喝道。   花满楼静静的站在宋问草面前没有再向前一步,他平静的开口问:“我只想问你一件事情,你医术超凡本该济世救人,为什么又要去做那些杀人越货的勾当?”   宋问草觉得花满楼简直是太天真了,“哈哈哈……你怎么能明白那种将人的生死捏在手里的那种刺激?只要我一个愿意,别人的人生就会天翻地复,这种成就感你怎么能体会呢?”   说着,他还似是对自己以往的人生非常满意般的猛点头,“你呢,被我弄瞎了这么多年,滋味如何?”   花满楼温柔重情,他热爱所有的生命也尊重生命,从未想过践踏任何人,更没有想过将别人的命运捏在自己手上。如今,却和这个视人命如草芥的宋问草站在一起,让花满楼不禁皱紧了眉头。   “弄瞎我的眼睛这么多年,你滋味如何?”   铁鞋大笑,“滋味很美好!”   花满楼终是忍无可忍的扬起了剑锋,指向那个让他这十数年来噩梦不断的人。   看见花满楼皱起眉头,宋问草真是太了解这个他自小看着长大的孩子了。他温柔细腻,从未杀过人。即便现在剑尖对着他,铁鞋却始终没感受到丝毫杀气,他知道花满楼的心,乱了。   “花满楼,来吧,来杀了我啊!让我同这玉佛一起毁灭,哈哈哈……”铁鞋猖狂大笑着,“你想想,是我把你弄成了瞎子,是我害了你的一生,现在我就站在你的面前,你为什么不杀了我?来啊,杀了我吧,你还没有杀过人吧!杀了我,以后再杀人就容易了,你一定会爱上那种美妙的滋味!怎么?心软了?下不了手了?我就知道你根本就是个没种的小子!”   花满楼一怒,心更加浮躁了起来了。此刻他已经满头是汗,捏着剑的手也抖了起来。   “楼儿你还在等什么,宰了这个无耻的东西!”鹰眼老七拍着光头忍不住跳脚。   “楼儿!”   “楼儿不可!”苦智大师慈悲为怀,直到此刻亦是劝说着花满楼不要逼得自己犯了杀戒。   “花满楼,杀了他,杀了这个老贼。”   这一声声落在花满楼的耳朵里,让他更加乱了心神。 作者有话要说:  男神平静的心乱了额~~~   ☆、狂霸拽   宋问草手指着自己心脏的部位,叫嚣得十分得意:“来吧,就是这里,只需要一剑戳下去我就会血溅当场。来啊,为你自己的眼睛报仇啊,不过你永远都别想恢复光明了,你会一辈子活在黑暗之中!”   “花满楼,你千万别上当!”陆小凤神色紧绷,他盯着花满楼执剑的手沉声开口。“杀了他,你就不再是花满楼了。”   ‘咔咔’的响动从铁栅栏的位置响起,莫熙宁从花满楼出来的时候便一直站在那里没有挪动过半分。此时她更是双手握着两根铁钎定定的望着花满楼,忽而她笑了,那笑容格外明媚耀眼。   众人却只觉得一股股瘆人的寒气,正从那个笑意盎然的小丫头身上散发开来。   “花满楼,做你想做的事情,剩下的我会帮你解决!”莫熙宁轻笑着,紧握着的铁钎却是莫名的发出一阵阵古怪的哀嚎。“不过,你记得千万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咔擦’几声脆响,陆小凤和金九龄的下巴同时掉了下来。   他们看到了什么?那坚硬铁闸竟然就那么硬生生的被莫熙宁掰弯了,两根铁钎之间露出了一个容得下她猫腰通过的圆洞。   花满楼自然是看不见,虽然他也听到了不同寻常的声响,却也没可能在第一时间想到是莫熙宁的杰作。   虽然看不见,但是他听懂了,也明白了。他若杀了铁鞋就永远不会再干净了,不仅报不了仇,还会毁了自己的余生。   于是,他缓缓地收回长剑。彼时莫熙宁已经一步一步的走到了花满楼的身边,给了他一个温暖的拥抱。   “其实,真正活在黑暗中的人是你,不是我!”花满楼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转身对铁鞋说,“你活着比死了更可悲。”   这句话是对宋问草最大的打击,他歇斯底里几乎发狂,手舞足蹈的挥舞起来:“你不是一直想杀我,你杀啊!”   原本还笑意盈盈的莫熙宁忽然冷下了脸,她缓缓的走向宋问草直逼得他退无可退。面对着这个徒手就将朱停的机关掰开的小丫头片子,宋问草脑袋上不由的冒出了冷汗。   “臭丫头,你、你别过来!”   “你不是想死吗?干什么怕我走过来,死在我手中和死在花满楼手中有什么区别?”莫熙宁一字一顿笑的格外灿烂,“我也从来没有杀过人,说实话,像你这种无耻败类见多了,有时候还真的想用最简单粗暴的方法来解决!西门吹雪说,开在剑尖的血花远比洁白无瑕的雪花美得多。我今日,倒是真的想看看他所谓是否真实!”   ‘铿’的一声,青冥剑划破虚空闪着瘆人的寒光扫过。宋问草还没回过神来,眼前却已经掉落了一缕花白的头发,竟然是他额前的那缕。   宋问草心下一惊,捏着霹雳弹的手指一个哆嗦将它扔了出去。众人不由惊呼一声,却只见那抹火红的身影在宋问草面前轻灵的晃了半圈,再定神时那黑色的弹丸已经稳稳的夹在了她的指尖。   陆小凤无奈的撇了撇唇,暗叹这小公子果然是难得一见的奇才,不过是在旁边看了两三回,竟然就将自己的绝学学了个七八成。   宋问草呆呆的看着自己的霹雳弹被莫熙宁收入囊中,又见她似笑非笑的再次逼近自己,当即梗着脖子大吼,“成王败寇,你要杀便杀,我要是皱一下眉头就不是铁鞋!”   莫熙宁低头无声轻笑,她晃动着手中的软剑片刻后方才扬手,剑尖在宋问草的喉咙间随着他凸起的喉结上下移动,吓得宋问草两腿发软。   “就这么轻易的杀了你,有什么好玩的?”   “莫姑娘可是说过,要帮花满楼扒了铁鞋的皮,此刻不动手还等待何时?”金九龄双手抱剑,笑着恫吓铁鞋。   其他人也开始起哄。   “丫头,扒了他那张皱巴巴的老皮当垫子坐!”   “就他那层老皮子,坐起来恐怕也不舒服吧!”袁飞接着鹰眼老七的话打趣儿。   莫熙宁没有回头,她就那么笑呵呵的看着脸色惨白的铁鞋,利刃在他脸上、脖子间轻轻重重的滑动着。   忽而她手一抖,铁鞋的脸上便立刻渗出了一丝血珠。莫熙宁手腕迅速的转动着,原本还在调笑的众人很快也变了脸色。   铁鞋本就凶悍、丑陋的脸上被莫熙宁划出了一只王八,还写了个‘恶’字,额头中央更是刻了个‘坏’字。   她的剑还在继续往下移动,戳戳点点、划划刺刺,等花满楼闻到浓重的血腥味儿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时,宋问草的两边肩甲已经被穿透,琵琶骨也被戳穿两根,胸口的衣衫烂成了碎片,此刻已经血肉模糊看不见一块干净的皮肉。   “阿宁不要!”花满楼连忙上前想要拉住莫熙宁,却被她头也不回挥手扫出的内力撞了回去。   “阿宁!”   花满楼胸口一窒,陆小凤和金九龄对视一眼也连忙想要出去帮忙,无奈莫熙宁拉开的洞门太小,两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能钻出来。   陆小凤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后悔,后悔自己为什么就不跟司空摘星学学缩骨功?   苦智大师见势不对,忙掐了一颗佛珠弹向莫熙宁想要制住那个似乎陷入魔障孩子的穴道。却不料,那颗本急速旋转飞驰而去的佛珠在靠近莫熙宁只有一尺距离时,竟像是撞到了什么看不见的壁垒,直直的掉在了地上碎成了粉末。   “好强大的真气嶂!”花如令惊呼。   袁飞、鹰眼老七等也都瞪大了眼睛,呆呆的看着似乎完全不受他们影响的莫熙宁。   这个丐帮教出来的小丫头,实在是太叫人震撼了!   不过眨眼之间,宋问草全身上下已经没了完好的地方,莫熙宁却似是还没有玩儿过瘾般继续折磨着他,“宋神医,你知不知道这世间有一种刑法叫千刀万剐,虽然我没有杀鸡那样的小刀,但是我的青冥剑一样可以做到片片剜肉、厚薄均匀哦。我的剑法你一定要相信,绝对不会让你在肉尽之前就死掉的哦!”   宋问草早已经痛的浑身颤抖,他送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期待死亡快点儿降临。   他的国丈梦,他的女儿,他早已经离世的爱妻琥珀,还有他的哥哥……所有所有的一切仿佛都在他的眼前,宋问草忽然就顿悟了。他这些年做了那么多错事,到底换来了些什么?   “其实你说杀人是最刺激的,我倒是觉得比起一剑毙命,倒不如用匕首一刀刀捅死你来的更妙。不不不……应该活刮了你比较痛快,又或者……啊对了,我想到了,还有种刑法叫脱皮。让我在你脑袋上开条缝,再把水银灌进去,你的身体就会像是脱衣服一样从自己的皮里钻出来,你还能看到自己的整张皮呢……呵呵呵……”   莫熙宁脸上挂着邪肆的笑容,银铃般的笑声却让在场之人感觉毛骨悚然。   “阿宁,你别再说了,快醒醒啊!”   如果这时候花满楼再察觉不出莫熙宁已然入了魔障,那也就太过低看他了。   陆小凤和金九龄更是加快了破坏铁闸的速度,不时地,陆小凤还会抬头去看看那个陷入魔怔中的少女。   她,是怎么了?   “哎呀不对啊,你的皮都要被我扒掉了,没办法脱皮了!”莫熙宁忽而有些沮丧,下一刻却又轻快了起来,“对了,我们可以换一种玩儿法,要不然,我们养蛊王吧!你常年浸淫药材,蛊王一定很喜欢你的血肉!”   众人早已是冷汗淋漓,宋问草更是生不如死,他嘶吼着,“臭丫头你杀了我,杀了我啊!”   “我干嘛要杀你呢,我没有资格杀人的!”莫熙宁慢慢蹲在满地打滚的宋问草身边,笑的人畜无害,忽而她神色凛然的揪住了宋问草的衣领冷声道,“这世上能够剥夺人命的,唯有律法,你算什么东西,凭什么随随便便决定别人的生死?”   所有人的动作都因为她的这句话顿住了,惊诧之余,他们更多的是愧疚。在场之人除了花满楼,有谁能摸着良心说自己没有过主宰他人命运的时候。即便是苦智大师,也曾打着替天行道的旗帜伤过人命。   花如令重重的摇了摇头,不由悲从中来。   活了大半辈子,竟然不如一个小姑娘看的通透!   “你杀了我吧!”悔恨交加,宋问草只求一死以求解脱。   “在你滥杀无辜的时候,在你弄瞎花满楼眼睛的时候就应该想到会有今天!”狠狠咬牙,莫熙宁索性扔了青冥剑双手揪起宋问草低吼,“我说过我会为他扒了你的皮!想解脱?没那么容易!” 作者有话要说:  少帮主继续霸气护夫:伤花满楼者,当生不如死!   ☆、重见天   “阿宁够了,够了!”花满楼再次冲上前,拼着内力想要靠近莫熙宁阻止她,却仍旧没有办法。   无数次的冲撞,只累的自己全身血脉乱窜,丝丝殷红顺着花满楼的唇角滑落。   “楼儿!”   “熙宁,花满楼受伤了,你快住手!”陆小凤和金九龄终于掰断了铁闸,他飞速冲向莫熙宁却同样被弹了回来。   花如令等人也一一钻了出来,扶住了还想往前冲的花满楼。   莫熙宁的动作顿了顿,却并未清醒一般,不过片刻的功夫她再次狂暴,“你那个女儿很狂嘛,你说我要是在她的脸上也划上两只乌龟,孔雀王子会不会废了她,嗯?”   “你不要伤害我的女儿!”宋问草大惊,他艰难的乞求着。他只有女儿了,这个世界上只有这独独一只血脉,“我就只有这么一个亲人了,别伤害她!”   “谁都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你让那么多无辜的人家破人亡亲离散!你想过他们没有,你说!!”   莫熙宁的动作很优雅,她只是出手在宋问草那些皮肉伤上‘轻轻’的拧了又拧,却让宋问草已然没了人色。   “你放过我女儿,我会治好你的病,我发誓我真的能治好!这天下,也就只有我能救你!”   宋问草的话然后原本焦急的花满楼猛然瞪大了眸子,他听到了,宋问草说能救阿宁!   “救我?呵呵……你知道这么些年有多少个自称能治好我的大夫吗,他们现在都被砍了手脚做成人彘,放在丐帮各个分舵的大门口当看门狗!你,也想试试对吗?”   莫熙宁却是眉头也不皱一下冷冷讥讽道,手下的力道丝毫没有渐弱。   苦智大师等人还在试图靠近莫熙宁,宋问草却在这时候再次嘶哑了嗓子尖叫,   “花满楼!花满楼的眼睛,我能治好他的眼睛!”   花如令愣了,苦智大师呆了,其他人也面面相觑不敢吱声。   莫熙宁的动作停下了,她似是没有听清楚般缓缓低头,冷冷的看着惨不忍睹的宋问草良久,轻扯唇角,“你再说一次!”   “他的眼睛是我毒瞎的,我有解药,也能为他换眼膜……咳咳……咳咳咳……”长长的喘了口气,宋问草的声音越来越弱,“加上我的独门灵药,假以时日,他就可以看见了……”   “换眼膜?”莫熙宁喃喃自语着,忽而满脸遗憾的看着宋问草开口。“你的医术的确超凡至圣,只可惜……”   自甘堕落!   宋问草没有听到莫熙宁最后的话,因为他已经经受不住折磨痛晕了过去。   莫熙宁静静的站在宋问草的面前沉默着,陆小凤和花满楼再次试探着,这才发现那股强大的气墙已经消失。   “阿宁!”花满楼冲到莫熙宁身边一把搂她入怀,嗓音颤抖着轻唤她的名字。   莫熙宁眸光微闪,她小心翼翼的靠进花满楼的怀中,瘦削的肩头微微抖动着。良久,她方才扬起脸勉强勾笑,她说,“花满楼,吓死我了!”   所有人的脸上此刻整齐划一的只有一个表情!   这特么的到底是谁吓谁啊!   花满楼宠溺的摸了摸莫熙宁的头顶,将她温柔的按入自己怀中。似乎只有这样彼此贴近,他才能安心一分。   几只烛光渐渐都跳动着暗了下去,屋里空气越来越少,大家也觉得渐渐呼吸困难了起来。   “难道今天我们要活活憋死在这里?”   一切尘埃落定,陆小凤心情大好:“金九龄,如果你给我一年你的俸禄,我可以教你怎么出去。”   “陆小凤,你个衰货,你知道怎么出去还不赶紧说,还要这里要钱?”   “无利不起早,没有好处,我干嘛告诉你们?”   众人集体白眼送给了陆小凤,当然这其中并不包括深情相拥的某两只。因为,他们正在享受无视他人的浪漫。   “好吧!”陆小凤突然转向花如令,拱了拱手,“我来之前见过朱停,我问他要不要来参加你的寿宴,他说他有事不来了,但是有份大礼要送给你。”   花如令说:“朱老板有心了,不知道寿礼是什么?”   陆小凤说:“一瓶醋,我的这个朋友脾气很古怪,我一直好奇他为什么会无端端的送一瓶醋给您。所以,我直接将那瓶醋喝了个精光,花伯父您不会介意的哦?”   花如令愕然,而后微微一笑。   “然后,我就看见这个醋葫芦下面,果然另有乾坤!”陆小凤继续卖关子,金九龄看不过眼笑着一脚踹了过去。   “还不快说?!”   陆小凤摊摊手,“我开始也不懂,但是现在想想,可能出这个密室的机关就在这句话上!”   “什么话?”又有人追问。   “出路,就在佛手中!”   众人陷入了沉默,直到花如令抬头,他说:“苦智大师,你不是一直想看看玉佛的真面目?其实真正的瀚海玉佛就在这里面,你与佛有缘,不如由你在这万佛堂为我们找出玉佛?”   万佛堂。   意思就是有大大小小一万只佛,就算没有一万,上千也是有的,要在这里找出一尊佛像,真是难如登天。   但是佛渡有缘人,苦智大师应该是离佛最近的人。   苦智大师的脸又亮起光来,像每次听到玉佛的消息一样。他接到这个神圣的任务几乎有点激动,目光扫视过大大小小的佛像很久,最后将目光锁定在一尊泥像前。   他的眼睛一亮,花如令含笑点了点头。   这尊混像混在这里面是最不起眼的,但是苦智大师就是看中了它。   他掏出水囊,细细的浇灌在泥像上,泥巴被冲落,碧绿的玉石露了出来,露出柔和的佛光。   瀚海玉佛。   所有的人眼睛都亮了,静静的参拜着佛,无比虔诚,   再然后,众人便发现玉佛手里有一张纸条,不注意看不出来,伸手拿过来,赫然是个机关地图。   原来这就是出路!   有了朱停的机关布防图,一行人总算是有惊无险的离开了花家密室再次见到了阳光。宋问草被金九龄和陆小凤架着,花满楼牵着莫熙宁的手跟在最后头。   花家早已经乱作了一团,那些前来贺寿的客人们因为喝了孔雀王妃一行人送来的葡萄酒都中了毒,索性那些□□的药性并不是很厉害,花如令及时请来了江南最好的郎中开了解药,大家稍作休养便已经好了七七八八。   白子敬在发现莫熙宁等人莫名失踪后,便立刻躲开孔雀王妃等人的监控离开了桃花堡,回丐帮总舵搬来了救兵,逼得孔雀王妃等人暂时离开了桃花堡。所以等花如令他们出密室后,桃花堡里再没看见一个瀚海国的人。   陆小凤和金九龄、花满楼根据朱停送来的那瓶醋,还找到了朱停老婆被绑架囚禁的地方,那个距离桃花堡不到十里路程的杏花村。他们在那里不仅救回了老板娘,更是将出逃的孔雀王妃和她的手下一干人等都捉了回来。   花如令决定将宋问草和孔雀王妃遣送回瀚海国交给老国王发落,却因为莫熙宁的一句话动了暂缓遣送的心思。   “陆小凤,记得你输给我要履行的承诺吧!”   一切尘埃落定时,陆小凤便看见莫熙宁满脸贼笑的盯着自己说了这么一句话。某人当时就觉得,肯定有什么不妙的事情要发生了。   可是他是谁,他是一言九鼎的陆小凤,说过的话又怎么能不算数。于是,在所有人都不相信宋问草真的能将花满楼的眼睛治好的情况下,陆小凤仍旧是硬着头皮向金九龄和花如令争取了三天的时间。   三天,让宋问草为花满楼解毒兼换眼膜。   换眼膜是什么陆小凤不懂,花如令等人更是闻所未闻。   “相信我,如果宋问草没有说出眼膜这个词,我一定不会相信他!但是现在,我有七成把握他能治好花满楼的眼睛!”   当莫熙宁满脸严肃的站在花如令面前的时候,这个年过半百的江湖大侠在沉默了良久后,终是重重的点了点头。   这么些年来,虽然他们总是无数次的看到希望又无数次的失望,但只要有一丝丝的机会,整个花家便都不会放弃。   “花满楼,你会信我吧!”   花满楼没有开口,他只是紧紧的握着面前女子的手久久不肯放开。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秀恩爱,那啥~~~比较快~~~   ☆、光明现   于是给花满楼换眼角月莫的事情便这么决定了,孔雀王妃宋小玉被囚禁在了桃花堡的客房,每天好吃好喝伺候着,宋问草虽然杀人无数作恶多端,却是对自己的女儿呵护有加。他这一生所做的恶事,也都是为了自己的女儿。所以在看到自己的女儿被花如令如上宾般照顾着,便也安心为手术的事情做起准备。   为了以防万一,莫熙宁整个过程都跟在宋问草身边监视着他,顺便帮忙打下手。   当宋问草说到华佗神医的麻沸散,以及他秘藏多年的特质医药器械时,莫熙宁的眸子亮了,而后又暗淡了。   看着那些和二十一世纪相差并不太多的手术器械,听着宋问草对手术过程侃侃而谈,再了解到他对术后防止感染而采取的一系列消毒措施。莫熙宁终究是觉得,宋问草若非走错了当年那一步,他的人生定是翻天覆地有另一番作为吧。   毕竟,在这个时代能有如此医术高超、想法超前的医者,实在太过难得。只可惜,他医德败坏,贪欲太重。   或是担心自己的女儿,又或者是作为医者在医道上的执着。宋问草对这次的手术极为重视,他似乎忘记了自己曾经是个无恶不作的杀手,也忘记了自己与花如令弑亲的仇怨,更是忘记了自己如今其实为阶下囚随时有杀头的可能。   花满楼的手术定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中午,彼时离孟河灯会结束只剩下三天。莫熙宁在白子敬的千叮万嘱之后留在了桃花堡,陆小凤和金九龄更是没有自觉的继续在花家蹭吃蹭喝。至于那些江湖前辈,便是打着关心花满楼的旗号也不曾离开。   以花家的财富和实力,要找一对适合、健康的眼角月莫并非难事,所以莫熙宁只是仔细的交代了后,花如令便派人去搜寻了眼角月莫。   在众人的忐忑不安之下,那改变花满楼命运的一天如约而至。   吃下解毒丹,再服下宋问草调制好的麻沸散,花满楼握着莫熙宁的手跟自己的父亲、家人闲聊着家长里短,不过片刻的功夫却开始打起了呵欠。   看着自己的儿子沉沉睡去,花如令还是很不放心久久不愿意离开,毕竟,那个说要在自己儿子眼睛上动刀子的人,可是当年害他眼瞎的铁鞋大盗啊!   最终,还是在莫熙宁和陆小凤一左一右连搀带拽的情况下,才将花如令带离了你光线超好临时收拾出来的‘手术室’。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着,花如令和陆小凤等人静静的等在房外。直到一个时辰过去屋子里还没有动静,他这才坐不住就想往里边冲,却被陆小凤和金九龄拉住了。   “花伯父你放心,小公子不是在里边做助手吗?铁鞋要是敢动什么歪脑筋,小公子肯定第一个阻止!”陆小凤好言安慰着花如令,自己却也是极为担忧的朝那屋子里望了又望。   “是啊如令兄,你就别担心了!”   “我们再等等,那莫家丫头不是说了吗,这个什么手术是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做完的,你就镇定下来安心等着!”木道人拍了拍老友的膀子道.   “哎呀那丫头的话准不准啊,可别眼睛没治好倒把楼儿弄得更……”   “闭上你的鸟嘴,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袁飞没好气的拍了鹰眼老七的光头低声骂道,“你个大老粗不会说话就少说!”   “我这是实话,我……”   鹰眼老七一蹦三丈高,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便听到房门‘嘎吱’一声被人从里边打开了。   众人精神一震,连忙齐刷刷的朝门口跑去。   “怎么样?”   “成功了没有,楼儿什么时候能看见?”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闹得宋问草本就苍白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这时穿了一身素白‘无菌服’的莫熙宁亦是慢慢的走了出来,她的脸色和宋问草相差无几,也是满脸疲惫。   “花伯父,手术很成功,顺利的话花满楼不出三天就可以拆绷带了!”莫熙宁勉强笑了笑,冲花如令安慰道。“现在让他休息,等他醒来你们就可以去看看他了!”   “真的,那真是太好了!”   “花满楼真的能看见了,小公子你不是诳我的吧?”陆小凤也是喜出望外。   莫熙宁点点头,转身小心的关上房门想让花满楼好好的休息休息。再回头时,她却是双腿一软整个人几乎跪在地上,还好陆小凤眼疾手快揽住了她。   “你没事吧!”   花如令等人也连忙围了过来,莫熙宁努力的扯了扯唇角,露出个似笑似哭的表情。良久,她幽幽开口,“竟然,真的成功了……”   她没想到,在古代这种技术和环境都不达标的情况下,换角膜手术真的能这么顺利的成功。   不由得,莫熙宁又看向那边靠着回廊大口喘粗气的宋问草低低开口,“这老头儿,当真是可惜了……”   众人顺着她的目光也看向宋问草,脸上却是闪过各异的神色,沉默不言。   等待总是焦急又漫长的,之后的三天花家上下都是忧心忡忡,既期待又害怕,期待自家七少重见光明,害怕还是同以前的无数次一样空欢喜一场。   但不管怎么样,时间总归跑的飞快。眨眼间,三天便过去了   第二章花满楼拆开绷带的那一天阳光格外灿烂夺目,整个花家上下挤满了人。除了花家亲朋好友,便是花如令的江湖朋友,以及陆小凤、金九龄等花满楼的朋友,连带着远在漠北等地做生意的花家其他几位少爷都放下一切齐刷刷的回到了桃花堡。   当日父亲大寿,也因为手中生意无法抽身的他们一听到自己的弟弟即将复明,自然是将所有的事情抛到了身后。   “楼儿,你觉得怎么样?”   “花满楼,你有没有觉得眼前有亮光?”   陆小凤和花如令一左一右你一言我一语连声问着,花家另外几个哥哥亦是满面焦急盯着自己七弟。   拆下绷带的那一刻,没人觉得花满楼的眼睛有什么实质上的变化。花满楼的表情,也并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那般轻松。   所有人的心,都是紧紧的提到了嗓子眼,连带着满室的下人奴仆亦是屏息凝神不敢大喘气。   花满楼只觉得自己眼睛不再像之前那两天那般疼痛,每次换了药膏后,那痒痛感便会渐弱几分,直到今日已然只剩丝丝的□□。   花满楼尝试着睁开眼睛,下一刻便只觉得以往总是黑暗一片的眼前出现了刺眼的亮光让他不敢睁眼。一丝兴奋,瞬间从心底蔓延至全身。   “爹,我能感觉到光亮了!”   花满楼大喜,努力的适应了周围的环境后尝试着再次看向那让他觉得刺眼的方向。模模糊糊的图像,重重叠叠,虽然辨不清眼前到底是什么样的景象,但是至少他能猜到自己面前是站了有多少人。   “真的,楼儿你看看爹,你能不能看清楚爹的脸?”花如令喜出望外,他一个健步冲到自己儿子面前捧了他的脸老泪纵横。   “七弟,你看看我,我是五哥!”   “七弟,还认不认的三哥,还有,这是你三嫂,你快看看!”   “还有我,七童我是你大嫂!”   一屋子的人哗啦啦冲了过来,将好不容易适应了光线的花满楼围了个头晕目眩,他依旧是笑容满面温润尔雅。   “你们都别围着,花满楼要恢复到正常人的视力还要经过一段时间的适应,现在你们在他眼中都是模糊不清的。恢复初始,要多休息眼睛,不能太过疲劳!”   说话的,是花如令另外一位出生医药世家的老友,虽然医术比不得宋问草,却在坊间也颇有威名。他个人也是研究眼疾的高手,所以在听说那个自己多年都没办法治好的花家七童被人治好了眼睛,便千里迢迢从大漠跟着花家六童来了江南。为的便是,见证奇迹的那一刻。   所以在认真仔细的检查了花满楼如今的状况后,老大夫不得不由心底佩服那个江湖人称药侠实际上是十几年前弄瞎楼儿的铁鞋大盗。   艺术如此高超,却不知道济世为怀,这样的人实在是太可惜。   “对对,大家都先离开吧,让楼儿好好休息!”花如令这才恍悟般连忙对身边的儿子、媳妇儿们挥了挥手,花家少爷、少奶奶们这才又嘱咐了一大堆而后离开。   花如令陪着自己的幺子闲话家常,花满楼微笑着静静的听着,努力的看着,却并没有插上一句嘴。他知道,自己的眼睛已经让花家上下笼罩了十数年的阴影,如今能得见光明,全家人都比他自己更开心。   直到日落西山,花如令陪着自己的幺子将桃花堡走了个遍,最终实在是累的有些喘息这才被下人搀扶着回了房。 作者有话要说:  对花花的人设做了较大的改动,重见光明了尽量性格不崩,虽然有人说眼盲的花花才是最完美的,但是夜还是希望他能看看自己心爱的女子,看看自己或许已然模糊的亲人~~~   ☆、闻噩耗   袅袅琴音声声入耳,连飞过的鸟雀都不忍心打扰抚琴人的雅兴,而是悄悄的站在树枝上静静聆听。   琴声渐弱,扑腾的雀鸟欢快的飞向蓝天白云。   “连麻雀都不忍心打扰,果然是花满楼啊!”   “不请自来,背后偷听,一定是陆小凤!”   青衫白袍,拎着酒壶的陆小凤大笑着踏进水榭,就着酒壶仰头饮了口美酒。   “花满楼,你实在是太不可爱了!”陆小凤在花满楼对面坐下,顺手递过一杯热气氤氲的香茗。   花满楼微微一笑,伸手却接,却是在本应触及杯盏前方两公分的位置接了个空。微微一愣,花满楼忽而笑了。   “看来,竟然还没有看不见的时候敏锐!”   “慢慢来吧,现在不是比刚拆绷带的时候好多了吗!”陆小凤笑了笑,看到好友的视力在逐渐恢复,他便是比喝了坛二十年的女儿红还要开心。   花满楼微微点头,接过茶水浅浅饮了一口。   “你为什么不去找她?”陆小凤喝了一口酒,挑眉笑道,“你重见光明,她本应该在旁边守着却急匆匆的离开。你呢,明明希望第一眼看到的人是她,却偏偏不问。”   这两个人实在是太不可爱了,可偏偏凑在一起却是那么的般配?!   “阿宁有她自己的事情要做,我不能也不愿意束缚了她的自由!她既然急匆匆离开,自然是有要紧的事情要办!”花满楼轻轻摇头,没有握扇的那只手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腰间,那里,有一封莫熙宁让花平转交给他的信笺。   只有短短六字,却是让花满楼无比心安。   百花开,故人来。   他知道她的意思,他便尊着她的意思,在百花楼照顾百花,待她归来。   “诶,真是没劲,本来是想看看你们什么时候成亲,结果准新娘跑了,还不让看放灯!”   花平转达,莫熙宁离开时千叮万嘱让他家七少爷拆绷带后不能去看孟河放灯。别人不知道为什么,花满楼和陆小凤自然是明白的。   视力初恢复,那些在暗夜之中无比灿烂耀眼的河灯,自然是看不得的。   陆小凤不得不承认,莫熙宁那个看上去没有丝毫女人味儿的女人,实际上真的是比太多的淑女千金都要细心。自己的好朋友能遇到如此红颜,陆小凤自然是替花满楼开心的。   更何况,这个细心、体贴的红颜,亦是他的朋友知己。   人生得此佳人、知己,夫复何求?   远远望着这边的花平此时心中却是犹豫踟蹰,他不知道自己死不是应该告诉自家少爷,其实当日莫姑娘根本不是因为家中有急事才离开。   他能告诉少爷,莫姑娘是因为犯了很严重的病症不愿让少爷担心才撑着病体离开的吗?回想那日,花平估计自己这一辈子都忘不掉那个美丽、聪明的莫姑娘惨白痛苦的脸,以及她咬破唇瓣也不肯发出呻。吟的倔强模样。   七月二十八,铁鞋大盗宋问草和其女儿孔雀王妃宋小玉被废除武功遣送回瀚海国,进入瀚海国境不久,便传来消息说宋问草畏罪自尽,宋小玉伤心过度变得痴傻。   多年后,瀚海与中原边境的一个小城镇上,出现了一老一少两父女。老的医术高超,少的貌美、纯善却是痴傻呆滞。老者用自己毕生所学造福相邻,直至寿终正寝。   日升日落花谢花开,百花楼的繁花从葵花、紫薇到昙花一现,又从桂香满室到睡莲垂荫。素来处变不惊的花满楼也越加着急越加不耐,那个说好百花开便回来的人,却是一直的杳无音讯。   此时花满楼的视力已经和常人无异,在桃花堡陪着父亲家人住了小半个月,他便急着回了百花楼等莫熙宁回来。虽然被兄长、嫂嫂们打趣儿有了爱人忘了家人,他们却也明白自家幺弟对那丐帮的小丫头用情至深。他不说,却并不代表他不失落、不着急。   之后的近两个月,花满楼便在百花盛开的楼中等待莫熙宁回来,除了陆小凤偶尔来蹭酒,以及家中来送日常用品的小厮,花满楼便再没见到别的外人。他翻阅着宋问草离开前留下来的医典、药籍,以及他这么些年来所编写的疑难札记。他记得他们父女被遣送离开前宋问草的忏悔,他说他希望有人将自己毕生所学延续下去。   他说,他相信终有一日花满楼能够亲自将莫熙宁的病治愈。   在等待莫熙宁的这些日子,花满楼便细细的研读着宋问草的手札,他的经历让花满楼觉得自己的眼界瞬间开阔了许多,其中有很多病症自己甚至是闻所未闻。遥想这些年他因为眼盲几乎很少出门,确实是失去了不少。   不过一切都过去了,如今得以重见光明,他便会好好珍惜所有用的一切,只待阿宁归来,他定陪她踏遍三山四海,看尽天下河山。   似是应和着花满楼的焦躁,城中最近也似是有些不太平,以往看不见的时候花满楼还并不在意,可是越来越多的江湖人士涌进城里,让他不得不花些时间来看看热闹,休息休息眼睛。   “最近城里不太平,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陆小凤,你知道吗?”早早的便听到了陆小凤脚步声的花满楼头也不回的笑问道,果然下一刻,陆小凤便出现在了门口。   “看来即便看得见了,也没有影响你的听力!”陆小凤够了勾唇角,如果花满楼此刻回头,便能看见陆小凤唇角的笑容有多勉强。   “是啊,这件事情也值得庆贺!”花满楼回头,忽而微微挑了眉眼,“这一大早就喝酒,陆小凤果然好酒如命!”   陆小凤没有回嘴,只是晃悠悠坐在桌边为自己倒了杯茶默默喝着,一杯接一杯。   花满楼看出好友的不对劲,他似乎还从来没有见过这般心事重重的陆小凤。仿佛,有什么解不开的结困扰着他。   不,不是困扰,似乎……是难过……   花满楼勾唇,这天下竟然还有让陆小凤难过的事情,那一定是与女人有关。而且,肯定是漂亮的女人。   “花满楼!”陆小凤忽然抬起头,神色严肃的让花满楼也不禁敛下了笑意。   “花满楼!”陆小凤又重复了一声,而后低了头再次灌下一杯茶。   花满楼没有问,就那么静静地等着陆小凤开口。   你愿说,我便听,不愿说,我便等。这,便是花满楼的朋友之道也。   “花满楼,你发现城中的不对了是吗!”   花满楼折扇轻摇微微点头,依旧笑而不语。   “花满楼,这些人都是去丐帮……”顿了顿,陆小凤脸上的表情似是要哭了般,后面的话他忍了片刻,方才一字一顿继续道,“奔丧!”   花满楼手中的折扇倏然收紧,一丝不安在心底迅速蔓延。   “奔丧?”花满楼嗓子有些干哑,他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快的几乎要让他喘不过气来。   “是,丐帮出殡,与之有交情的江湖人士都来了!”   陆小凤握着茶杯的力道缓缓收紧,他自己都不肯相信,又怎么去安慰花满楼?   “是……谁?”   良久的沉默,花满楼的脸上渐渐浮现出前所未有的暴躁,“我问你是谁,不是她对不对!”   八仙桌被拍的震天响,满桌的茶具集体跳了跳,再次落回原地。   “花满楼你冷静点儿!”陆小凤连忙起身拉住花满楼,“她本就有疾,我以为你该有心里准备!”   ‘哗啦’一声脆响,他手中的折扇直至坠地,花满楼亦是呆呆的看着陆小凤瞬间没了灵魂般。   “花满楼!花满楼!”陆小凤眉峰皱紧,他使劲儿的摇了摇花满楼却不见他有任何反应。   他就知道,他就是知道会这样,才不愿意来告诉花满楼这个噩耗。可是偏生他答应了花伯父,作为好朋友,他亦是应该如此。   楼外的叫卖声依旧不绝于耳,花满楼却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他就那么静静的坐着,双眸无神望着虚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陆小凤不忍心打扰他,却又万分担忧他钻牛角尖,便静静的坐在一边等着。   忽而花满楼猛然站起来就往楼外冲,陆小凤连忙想也不想的跟着他冲了出去,“花满楼你等等我!”   “哎哟,干什么没长眼睛啊!”   “喂喂别走,撞翻了我的摊子要赔钱啊!”   “哎哟,好痛……”   路人的抱怨与呼喊花满楼听不见也看不见,他只是本能的朝前跑着,忘记了轻功忘记了自己,只记得那张还未曾来得及看清楚的脸。   ‘你不叫,我便不碰你!’   ‘那什么,我叫莫熙宁你叫什么?’   ‘有没有人说过你长得特别好看,你娶妻了吗,又或者有心上人了吗?’   ……   ‘你放心,铁鞋要是敢来我第一个帮你弄死他!’   ‘花小七,陆小凤做媒要你爹把你嫁给我做夫君,你不愿意啊!’   ‘以后出门都要贴上熙宁专属的标签,免得有些不长眼的莺莺燕燕没事儿就往百花楼上窜!’   ‘花满楼,你信我吧?’   …… 作者有话要说:  丐帮出殡,帮主陨落~~~相信我,这素真的,夜绝对绝对木有开玩笑的说~~~ 给花花另外配一个更温柔、更口爱的妹子好了,因为女主被夜写死了~~~哈哈哈~~~   ☆、坚守护   ……   阿宁……   他不相信,明明两个月前她还在自己身边,语笑晏晏的嚷嚷着要他做她的夫君。   明明说待到百花盛开,她便回来。   可是现在,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若是她真的不在了,他便是能看见了又有何用   丐帮总舵此刻已然是素镐一片,进进出出的都是江湖人士打扮,他们或年轻或年长,每个人脸上都是痛失至交的悲伤与肃穆。   白子敬正和副帮主胡峰商量着什么,其他六位长老也和别的帮众各自忙着接待前来吊唁的人。花满楼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已经快要停止跳动了,每走近一步,他的脚步便越发的沉重起来。耳边再也听不见别的声音,看不到另外的风景。   “陆小凤陆公子,花满楼花公子前来吊唁!”守门的小乞丐见到两人微微愣了片刻,而后便敛了眸中的讶异大声的通报着,而后,便见原本还在说着什么的白子敬顿了两秒,这才转身看向门口。   他布满皱纹的脸上闪过一丝痛惜,又拍了拍胡峰这才朝着两人走来。   “你们来啦!”   白子敬的嗓音有些沙哑,似乎已经很久没有休息了般疲惫不堪。   陆小凤恭敬的施了礼,花满楼却是仿佛没了灵魂般直直的走向灵堂。陆小凤连忙伸了手似乎是想拽住好友,却又生生的顿在了半空中不上不下。满目抱歉的冲白子敬苦笑着,白子敬却是叹息着摇了摇头,示意陆小凤随他去。   高大的朱漆棺木被搁置在最里面,棺盖尚未盖上,不断有人在棺木前驻足,或是叹息或是红了眼哀悼了片刻后,方才转身离开。   “花满楼,她真的已经……”   花满楼没有回头看陆小凤一眼,他的双手握成拳,极力隐忍地控制着身体的颤抖,紧紧咬住的牙齿间硬生生地憋出三个字来……   “我、不、信!”   他要看看,除非亲眼见到她睡在里面,否则说什么都不会相信莫熙宁已经死了。   真的……死了吗?   陆小凤摇摇头,只得跟着花满楼走向那口棺材。可是下一刻他便呆住了,花满楼亦是满目讶异,似是想到了所有的结果却也没有猜到会是如今这场面。   “白长老,小公子她?”陆小凤疑惑回头,看着白子敬开口。   棺材空荡荡的,除了个小小的青花瓷坛子什么也没有,更别说莫熙宁的尸首。   “少帮主不喜欢被埋葬在黑暗的地下,很早之前她就交代了,有朝一日……一定要将她火化了撒入大海,随波而去。”六子擦了擦红肿的眼睛悲伤不已,当时他真的以为,少帮主只是随便说说,却没想到……   花满楼静静的站在棺材前,他想起他们第一次邂逅便是在棺材里不由的勾起了唇角。   那时候,她在自己耳边迷迷糊糊的说,等她死了一定要火化成灰,不要睡棺材。   原来,她真的那么害怕黑暗、畏惧孤独。   “你干什么!”六子猛地冲到棺材管就想去拉花满楼,却被陆小凤本能的拦住了,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个气质不凡却是极度悲伤的公子将他家少帮主的骨灰抱进了怀中。   “阿宁,我带你回百花楼!”   花满楼紧紧的抱着莫熙宁的骨灰转身,一如他来时的冷静,慢慢的朝门外走去。   丐帮的人见状自然是准备阻拦,白子敬却是挥了挥手哑声制止了。   “她最后仍是惦记着你,你能带她走,该是她最幸福的事!”   花满楼的脚步微微停顿,继而便再不犹豫抱着骨灰坛大踏步离去。陆小凤冲丐帮众人歉意的施了个礼,转身跟着花满楼也离开了丐帮。   “老白,这样真的好吗?这花七公子对咱们丫头用情颇深,这样,真的对他公平吗?”邱月红望着花满楼沉重的背影默默垂泪,如果,不是因为那件事儿,丫头也不会天生阴脉,她跟花家公子的姻缘亦不会如此的波折不断。   白子敬没有答话,只是看着离去的陆小凤和花满楼逐渐黯然了眸色,拳在衣袖中的五指缓缓收拢了几分。   ...............................................................................   陆小凤已经记不得花满楼在莫熙宁骨前灰坐了多少天,每日一壶酒,似乎就可以呆上一整天也不嫌烦。他从来没有看见过花满楼如此嗜酒,这与以前的他相比,完全是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花满楼灌下一口酒,任火辣辣的液体在喉间流过,然后仰头看灰蒙蒙的天空。他好不容易又能看见了,却来不及看清心爱人的脸便失之交臂。似乎这天已经阴了很久了,惨灰惨灰的一片,但偏又下不来雨,让人没来由地焦躁。他把剩下的酒一口饮尽,然后无声地笑了。   “你还不打算将她下葬?”陆小凤皱了皱眉,抢过花满楼手中正准备开封的酒埕。   “为何要下葬,她怕黑,我就在这里陪着她!”花满楼的嘴角还挂着如常的笑容,陆小凤却觉得有丝丝寒气浸入骨髓。   让认识花满楼的人看到他现在的样子,绝对会认为自己才是真正瞎了眼的那个!   “你根本就不相信她死了。”死灰一般的语气,笃定得仿佛在让自己也坚信。   事实上,没有看到骨灰坛之前陆小凤的确以为莫熙宁死了。可是,竟然没有人看见过她的遗容,每个前来吊唁的客人见到的都只是那所谓的骨灰。   陆小凤苦笑一声,劝道,“我已经调查过了,虽然丐帮上下都一口咬定亲眼看见他们的少帮主病发身亡,且找不出任何漏洞。但是由始至终,除了丐帮内部几位德高望重的长老,便没有人见过小公子的尸身。他们将她火化的速度太快,虽然这会儿是七月天,但堂堂丐帮也不至于因为没办法保存尸身而第一时间将尸体火化!”   “所以,你也觉得她没死?”花满楼双眸泛光猛然起身,立于陆小凤面前满目希冀的看着他,衣袂飘飘清冷卓逸。   陆小凤叹气,“人有祸福旦夕,你不要太难过,她一定不希望你一直这样下去。即便她真的死了,你也得接受现实!”     花满楼闭上眼平心静气、波澜不惊地道,“我会接受现实,但除非现实告诉我她是真的死了,真的回不来了,否则我定不会放弃。”   淅淅沥沥,淅淅沥沥。   七月的暴雨来的匆忙又猛烈,百花楼上雨打花枝欲折腰,素来爱惜花草的花满楼却似是没有看见般,他的目光定定的落在那个被鸢尾环绕的青花瓷坛子,深情又怜爱。   阿宁,我会找到你!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部的最后一个单元!   ☆、望江南   寒风凛冽,夜色如墨。   此刻已经是三更时分,御书房内依旧灯火通明。值夜的小太监站得笔直,可是仔细看上去他的脑袋却是微微低垂着,眸子不知在什么时候早已经合拢。   年轻的帝王批完最后一张折子,这才揉了揉酸痛的脖颈抬起头,望着那个脑袋低垂似是早已经睡着的人帝王不由得笑笑温声开口。   “小宁子!小宁子!”   “哈,谁?谁叫我?”   被唤作小宁子的小太监猛然抬头,他琉璃色的眼眸四处转悠了一圈后,总是将目光聚焦在那一袭明黄色的身影上。   一改方才的迷茫困顿了,小宁子慌忙低头踩着小碎步三两步跑到帝王面前,怯懦道。   “皇上恕罪!”   虽是在告饶,但他清明的眼神里并没有丝毫的畏惧。   “好了,你也陪着朕一整晚啊,退下去休息吧!”帝王好脾气地笑了笑冲小宁子挥了挥手,若是让总管王安看见素来威严的帝王竟然对一个小太监如此温和,一定惊得下巴都掉下来找都找不到。   粉嫩嫩的脸上闪过一丝诧异,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自从他来到皇宫混到这个声名在外的帝王身边伺候时,他已经不记得这是第几次帝王用那种温润的语气与他说话。   没有想象中的威严震慑,也没有传说中的帝王霸气。仿佛就是普通家庭里的大哥哥一样,温柔可亲。   小宁子的眸光闪了闪,他冲着眼前的地王深深地鞠了个躬这才缓缓退下,临出门时他又转过身。   “皇上,夜寒露重,您还是早些休息吧!”   年轻的帝王并没有抬头,他只是轻轻的冲着小宁子的方向扬了扬手,便继续看着那些似乎永远也批阅不完的奏折。   小太监摇了摇头叹口气,似乎是下了什么重大决定似转了转拳头。   他两指间一颗黑色的药丸被轻轻的捏成了粉末,淡淡的幽香在偌大的御书房里渐渐飘散开来。   年轻的帝王蹙了蹙眉忽然就觉得有些头晕目眩,他努力地凝聚了精神,妄图看清楚眼前的东西,却觉得眼皮越来越重越来越沉,直至眼前一片黑暗。   小太监接住了皇帝摇摇欲坠的身体无奈的叹了口气,唇角扬起一抹浅浅的笑容。“哎呀看着精瘦精瘦,没想到你还挺沉,重死了。”   小太监蹙了眉头轻声抱怨道,一边还忙不迭的把他口中那位沉死的九五至尊扶到了龙榻上。他已经连续三天三夜没有怎么睡睡好觉,再这么下去铁打的身子也熬不住。   “启禀陛下,太医吩咐的药老奴给您端来了。”门外传来内务总管王安公鸭般的嗓音,小太监眉峰一蹙,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的笑。   这半夜三更的,还送什么药?一日三顿,他倒是顿顿不落!这内务总管倒是真的尽忠值守的很!   只不过不知道尽的是哪门子的忠,顺的又是哪一个主子?   拍了拍冷然的小脸,小太监努力挤出一个不算难看的笑容,压着嗓子对门外轻声唤道,“王总管,陛下已经休息了,有什么事儿明儿再来吧!”   门外沉默了片刻,而后王安的声音再次响起,“小公公请出来说话。”   小太监翻了个白眼,定了定神,这才理好了自己的衣襟上下检查觉得没什么破绽,推了门悄声出去。   门外站着的,正是内务总管王安。   他身后还站着一个端着托盘的小太监,小太监的脑袋埋得很低,看上去很是委屈、怯懦的样子。   “小公公。”   王安一改往日趾高气扬模样陪了个笑脸,对小宁子笑道。“陛下身体近日欠安,太医吩咐了一定要按时服药方能缓解,这便要麻烦小公公了……”   说话间,王安已经掏出了一锭银子塞到了小宁子手中。   他身后的小太监早已经看直了眼睛,他跟着王安好些年什么时候见过他用正眼瞧人来着。如今,竟然对一个刚进宫不久的小太监这般的卑躬屈膝。不由得,那个小太监将小宁子上下来回的打量个遍。最终似是并没有看出什么不一样方才撇了撇嘴,不甘不愿的收回了目光。   可是他又如何得知王总管的心思,为了成就大事,怎可据此小节,更何况眼前这个刚进宫不久的小太监,不知用了什么魅惑的法子深得皇上的宠爱。皇帝对他可是与别人不一般,若是想要成就大事收买了这个人,定是能使事□□半功倍。   小宁子的眼睛发亮,他盯着手中的银锭子呵呵的笑了两声,而后抬头,唇角勾起一抹似有似无的弧度。   王总管你放心,您如此的忠君爱国,尽忠职守,奴才一定如实禀明皇上,在皇上面前为您多美言几句。   他看向王总管的眼神里,似是在说我懂。   “那,药……”   王安意有所指地指了指身后小太监手中的托盘。   小宁子恍然大悟般拍了拍自己的额头。   “是啊,太医之前吩咐过皇上一定要按时服药的。王总管您放心,奴才这就把药端进去,一定亲眼看着皇上喝下去。”   王安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放心地将汤药送到了小宁子的手中,两人又是一阵寒暄。   直到看见王安和他身后的小太监消失在长廊的尽头,小太监小宁子的脸色才缓和下来。将手中的药放到唇边,他低头嗅了嗅。   小宁子精细的眉头微微的蹙了起来,清澈的眸中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怒火。   转身进了御书房,年轻的帝王还睡得香沉。小宁子走到一旁的花盆边,毫不犹豫的将手中的药倒入了泥土中。   而后他将空碗放置在远处的桌子上,随手从腰间翻出一只小巧的锦袋。锦袋中,零零落落地装着七八个颜色不同的小药丸。小太监在这一堆花花绿绿的药丸中搜寻了一番后,终是找出了一颗淡绿色的小药丸。   捏碎外层的石蜡,药香扑鼻。   他将那颗淡绿色的药丸融入茶水中,直到茶水恢复清澈,看上去与普通的茶水一般。   凝神散,有养气凝神的作用。对于帝王这种连日操劳,睡眠不足的身体有很好的效用。   这些日子来,若非他隔三差五地在帝王的茶水中放些补气养神的药,就依着他这种玩命工作的态度,迟早就会被自己给累垮。   叹了口气,小宁子将御书房的烛火熄灭,又替帝王盖上了薄薄的毛毡。他这才转身出了内室,去外间的小塌上稍作休息。   黑暗之中,幽香持续,年轻的帝王发出均匀的呼吸声,似乎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放心的安睡了。   窗外的蝉虫不时地发出吱吱的声音,小宁子望着窗外的明月,思绪却越加飘渺。   他记得江南的月色比这里更美,江南的美人,更是叫人梦萦魂牵。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少帮主‘死而复生’,各位筒子们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放心,夜虽然总是不自觉的写虐文,但是还木有变态到要虐死男女主的地步,所谓小虐怡情大虐伤身嘛~~~   ☆、命案出   月圆之夜,紫禁之巅,一剑西来,天外飞仙。   若要问最近什么话题最热闹?那么,所有人都会告诉你,定然是九月十五月圆夜西门吹雪和叶孤城的生死决斗。   这两个人都是剑道上的巅峰,这一空前绝后的斗争,只要是江湖人士定是趋之若鹜。   同是西门吹雪和叶孤城好朋友的陆小凤花满楼,自然也是会如约而至。无论谁胜谁败,与他们而言,都是最不想看到的结果。   所以与其说是去看决斗,倒不如说陆小凤与花满楼是为了阻止这场决斗而来。   可是,谁又能阻止他们呢?   陆小凤自己也没有信心,毕竟对于追求剑术的人来说,总要有个胜负高低。   原本西门吹雪和叶孤城定下的是八月十五中秋夜,可不知为什么,西门吹雪在八月十五临近之际,竟然要求延迟决斗的时间,对此叶孤城也爽快的答应,只是将原本的决斗地点紫金之巅改成了皇城内宫紫禁之巅。   茶肆酒楼,青楼妓院,永远是消息传播最快的地方,这里三教九流江湖人士龙蛇混杂。自然的,陆小凤来到京城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春风楼这种消息灵通的地方。   此时酒楼的人还不算太多,陆小凤随意的要了一壶酒,一碟菜,坐在临窗的位置。   还没等他三杯酒下肚,便听到窗外熙熙攘攘,嘈杂不断。陆小凤抬头,却看见原本秩序井然的街道上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几个貌美的年轻女子,她们由远及近踏风而来。   前面的女子脚刚落地,便开始优雅的倾洒着蓝中的花瓣。一行六人,片片花瓣,洋洋洒洒铺满了整条街。众人惊呼中,一袭白影御风而来。   那人踏着六个女子的手心径直飞上了春风楼,众人惊呼着看着那人一步步走向陆小凤旁边的一张桌子。   那里,坐着一个身穿粗布麻衣的汉子。那汉子看上去三十五六的年纪,相貌甚为普通。它便是属于那种扔在人海里,很快就会让人分辨不出是路人甲乙丙丁,还是谁谁的类型?虽然长相普通,可他用毒的手法却一点也不普通。等那个出场超级拉风的白影走到他面前的时候,他的手已经悄无声息的摸到了一把铁砂。   别人或许不知道,但是陆小凤心里却清楚得很,那可不是一般的铁砂,一旦被它击中必死无疑。   唐门铁沙是出了名的毒辣,一旦被击中一颗就能够让人削掉半边脸,更何况是那样的一大把。   陆小凤蹙了眉头,看着越走越近的白衣人。可是他没有动,他握着酒杯的手也没有动。   那个粗布汉子却是动了,可是他还来不及做什么便已经倒了下去。脖颈间,一条红色的血丝瞬间蔓延开来。   那人就那么悄无声息的,死掉了。   白衣青年冷着一张俊脸若无其事地收回仍带着血色的长剑,似乎刚才杀人的并不是他。   楼中的人更是惊诧了,他们甚至没有看见这人是怎么拔剑的。   很快有人便认出了这人的身份,剑法如此之高超,一袭白衣,冷峻如冰。要是他们在看不出来,也就白在这江湖上混了这么些年。   “叶孤城。”   陆小凤慢慢起身,看着眼前的叶孤城缓缓开口。   叶孤城没有回答,也只是定定地看了陆小凤几眼,或许这就是朋友之间的默契,不必言语便知道彼此的意思。   别人不知道但是陆小凤心里特别清楚,倒下的那个汉子不是别人,正是四川唐门的二公子唐天容,他不知道叶孤城和唐天容之间有什么仇恨,才会让他守在这里偷袭叶孤城。而素来不喜与人轻易动手的叶孤城,竟然会对这样的人下杀招。   陆小凤还想问什么,忽然听到窗外传来一阵喧闹声,回头望去便看见一匹白马驮着个人远远跑来。   隐约的,似乎是有人在喊死人了。   之所以说是白马驮了人而不是人骑着白马,那是因为那个人的确早已经没了生息像破麻袋似的横趴在马背上。   白马噔噔噔地飞驰而来,一路上的人们纷纷为其让道,滴滴嗒嗒的血见了一路,所到之处人们纷纷避之不及。   陆小凤中跃而起,从窗外飞奔而出,他将马拦了下来。白马背上的人应声摔下来,整个人仰面朝天地躺着,他的脖颈间血渍蔓延,伤口看上去已然凝固。   一个年轻人,非常年轻的男人。此刻,他年轻有力的手正紧紧地握在剑柄上,他的剑柄上密密地缠着一层柔丝,似乎是为了让手握在上面的时候更容易使力,而且还可以心与掌心因紧张而沁出的汗,只有真正懂得用剑的人,才懂得用这种法子,陆小凤一眼就可以看出这年轻人的来历,他的剑法绝对不弱。他认识的那么多人中,除了西门吹雪和叶孤城以及峨眉派在西门吹雪剑下幸存的苏少英,估计没几个年轻人能够超过面前年轻人的剑法。   不,还有一个?那是个陆小凤基本上没怎么看见过她出剑的人,只可惜,那个人已经不在这个世上,想到莫熙宁陆小风心中一窒。   他和花满楼一样,陆小凤总是把悲伤深深地埋在心底,却不得不在午夜梦回的时候去面对它。距离莫熙宁离世已经快要一个月,花满楼虽然表面上表现的万分平静,但是作为知己好友陆小凤非常明白,他内心的苦痛,只是希望这次西门吹雪和叶孤城的决斗,能够让他分散一些心绪。   即便如此,陆小凤却明白要他忘记,是世上最难的事情。   所以说素来只会配合的花满楼这次一到京城便提出分开行动,由他去寻找西门吹雪的下落,陆小凤便也没有反驳。   陆小凤双手负后站在街心,街心已经没有别的人,所有的围观人全部闪避到街道两旁,独留那个年轻的男人。他呆呆地半跪在死人的身边,他满目疮痍极力隐忍着内心的悲痛。   一个躺着一个跪着,一死一活,这两个人的年龄差距看上去并不是很大,但是两人的装束打扮几乎是一模一样,陆小凤猛然间便知道了这个人是谁,但是他是怎么死的?   “他是张英凤?”陆小凤眉头微挑。   青年缓缓的抱住了那个人,点头。   “那你是严人英?”陆小凤又问。   严人英咬咬牙点头,陆小凤叹了气不再问。   “所以他又欠了我峨嵋一条命,是吧!”严仁英冷笑,陆小风没有开口。   他自然是看得出来张英凤是死在什么人剑下的,他知道的,世界上也许就只有一个人能使出如此锋利如此可怕的剑,就连叶孤城都不能。叶孤城的剑杀人绝对不会如此干净利落,严人英凝视着他师兄咽喉上的剑痕,喃喃低语。   “伤我师傅,拐我师妹,如今杀我师弟,西门吹雪……”   春风楼前一袭白衣似雪,他冷冷地看着街心的一群人忽而冷笑,“一群未曾见过西门吹雪拔剑的人,竟然在这里肆意揣度,从他的伤口上来看,这根本就不是西门吹雪所为,你们真是一群无聊的人。”   叶孤城说完,轻轻的瞥了眼满脸凝重的小凤转身走了。   陆小凤神色一凛,西门吹雪虽然冷血无情,但是依照他对他的了解西门吹雪绝对不屑于做出这种事,更没有理由伤害张英凤。   “我认得这匹白马”,忽然有人轻轻开口,陆小凤转头,看见了一个衣着朴素却气质颇高的中年人。他记得那个人,正是人一满金华的李燕北身后随从之一。   在下赵正我,是城东杆上的,别人都叫我杆儿赵。那人见到小凤看他连忙自我介绍道,杆上的又叫做团头,也就是地面上所有乞丐都总管,在当地势力极大,陆小凤自然是知道的。   想到丐帮,陆小凤不由得又想到了那张绝艳倾城,却又嬉皮笑脸的俏脸,不由重重一叹气。   陆小凤来不及寒暄,立刻追问他,“你认得那匹马?”   杆儿赵声音更低,说只有皇城里才有这么俊马,别的地方不管有多大的身价也不敢犯禁忌,白马象征尊贵,至尊至贵的只有皇家。   陆小凤此时也注意到了,那是匹西凉宝马。那种宝马一般只进贡皇家,民间绝对不会有。   难道那匹白马来自紫禁城,西门吹雪难道一直就躲在皇城里所以别人才找不到他?连他也找不到他,可是皇城里禁卫森严,又怎么容得下闲人躲藏?杆儿赵闭上嘴巴,这都是京城里忌讳的事,他怎么敢再多嘴?   白马似乎来自于紫禁城,陆小凤心想,这不失为一条线索。 作者有话要说:  过度段~~~   ☆、再相逢   阳光照在紫禁城的西北角上,虽然有阳光照耀,但这地方似乎也是阴暗城府的很,没有到过这里的人,绝不会想到在庄严宏伟的紫禁城里,竟然也会有这样一个阴暗卑贱的角落,陆小凤想不到,别人更想不到,宏伟壮丽的城墙下,是一片用砖木和石板砌成的小屋,贫穷而简陋。   屋子旁边狭长而阴暗的巷道两旁,有一间间已经被油烟熏黑了的小饭铺。杂乱如鸡棚的小茶馆,布满了鸡蛋和油渍的小杂货店,风中还充满了烟臭酒臭咸鱼臭和霉豆腐的恶臭。除了这些,还有各式各样连说都说不出来的味道,在混合着女人头发上的刨花香油,炸排骨和炖狗肉的一箱,就那么混杂着,形成一种种无法形容的味道。简直是不可想象,让陆小凤有些难以忍受,甚至开始有些作呕。   如此宏伟壮观的紫禁城里居然有这么一处,甚至比贫民窟还要可怕的地方。可是它的确坐落在紫禁城内,在城门里,而非外面。   带他进来的是杆儿赵,他有个太监朋友也算是人面较广,所以要这么悄无声息的带一个陌生人进皇城,也并非难事。   杆儿赵实在是个交游广阔的人,各式各样的朋友他都有,紫禁城里西北角那个奇怪的地方平常都是太监的亲戚和本家们住的地方。皇城里的太监要出皇城一次很不容易,平常有空都会到那个地方去消磨日子,所以那里各式各样的邪门歪道都有。此刻,陆小凤便站在那个满是邪门儿歪道的地方。   杆儿赵交代的是一个叫小安子的太监,长的倒是眉清目秀。可是看着他造作扭捏的样子,陆小凤实在无法将他与清秀二字联系在一起,怎么着看他都是一个怪物。   或许在皇城这种地方,除了帝王,其他的都是怪物吧,或是美艳的画皮妖,或是勾心斗角的无脸怪。   这个叫小安子的太监虽然没有骑到陆小凤的头上,却一直拉着他的手表示对他很亲热,甚至还笑嘻嘻地摸了摸他那两抹名动天下的胡子。陆小风只觉得全身上下都在冒冷汗,除了爱慕他的姑娘,他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被同性摸过,更何况这一次是不男不女的人妖。   这种状况下还没有吐出来连陆小凤自己都觉得很佩服自己,上次和司空摘星打赌输了。他在烂泥塘里挖了十天十夜的蚯蚓,那时候陆小凤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臭的人,可是与这会儿比起来,他觉得那会儿的自己是个香宝宝。   如果说刚开始陆小凤还会怀疑西门吹雪是否就躲在这皇城之中,这会儿却是彻底打消那个念头。就连他这种放浪不羁的人,在这种地方多呆一秒都会觉得崩溃,西门吹雪那个洁癖是绝对是不会在这里多待一刻的。   可是既然来了,陆小凤还是决定查查张英凤的死因。毕竟,他死前曾经似乎真的是来过这里。而且那匹白马的确是从这里出去的,加之这里的环境如果真的杀了人,想在这里找个藏尸的地方只怕都很难。于是他想,杀人的人定是将尸首拖在了马背上运出皇城,想要一了百了,没想到白马却在他的面前停下了。   陆小凤素来是个喜欢找麻烦的人,虽然他从来不曾承认,但往往他走到哪里麻烦就跟到哪里,如果莫熙宁现在还在他身边,定是会笑着说一声,‘陆小鸡,你果然是自带柯南体质的男人’,虽然陆小凤一直不知道柯南到底是什么人。   小安子不愧是自小进宫的太监,没过一会儿,他便把消息给陆小凤打听出来了,原来前天晚上果真有个叫张英凤的人来了这里。然后现在就不知所踪,小安子也不知道他去哪,更不知道他已经死了。只是告诉告诉陆小凤说,那个叫张英凤的男人最后出现的地方是赌场,是处在这皇城之中犄角旮旯的一处赌局。   “哎我突然也觉得有些手痒”,陆小凤笑嘻嘻的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小安子斜斜的瞥了他一眼,忽然笑了,“行,我带你去,如果你身上的银子不够,只管开口,要多少哥哥我都借给你。”   陆小凤浑身一颤,从头到脚,透心凉。   那个神秘的赌局在皇城的东南角,开局的人叫麻六哥,但这个人并不姓麻也不是太监。他是个高大魁梧,满身横肉,胸膛上长满了黑毛的□□子。他的脸上总是带着种自命不凡不可一世的微笑,他站在一群太监里,就好像一只大公鸡站在一群小母鸡之中,显得又威风又得意。   那些涂脂抹粉的太监们看着麻六哥的时候,你好像是女人们看着自己的老公一样,又害怕又敬佩,陆小凤,却只觉得他们又可笑又可怜又可恶,又可恨。   那破屋子想说以后动一般烟雾缭绕,臭气熏天。我要在赌桌边的人十个中有九个是太监,一面掷骰子,一面捏脚,捏完了再修修了再捏,还不时的东抓一把西摸一把。   小安子带着陆小凤进来的时候,所有的太监都愣着了。仿佛是一群母鸡看着一只公鸡跳入他们的包围圈,既垂涎又贪婪。   陆小风甩出银票的时候,他们的目光又从贪婪,变成了震惊,而后,跃跃欲试。   熟悉的人都知道,陆小凤的身上从来不会有小额的银票,随随便便扔出一张不是五千就是一万,绝对足以黄花这些小太监们的眼睛。   熟悉的人更是知道跟谁打赌都不要和陆小凤打赌,因为除了偷王之王司空摘星,还没有人能胜过四条眉毛的陆小凤。所以这种赌局的结果不言而喻,陆小凤用万两银票,要换取一个消息。   那个见钱眼开的马骝哥并没有像他的表面那么凶悍,在万两银票的诱惑下,他告诉陆小凤张英凤昨日的确来过。   而且在他来之前,太监总管王安曾经领着一个年轻人和一个白衣人。三个人一来就躲在隔壁的小屋里,不知道在商量着什么。然后那个张英凤就来了,见到张英凤的时候太监总管王安显得特别的慌张,他不知道和张英凤说了些什么,然后张英凤就走了。   白衣人?陆小凤疑惑地挑眉,暗想,这个白衣人又是谁?他和张英风的死又有什么关系?转头却看见有一群太监从门外嬉笑着围了过来。   他们挥舞着手绢,涌到了陆小凤身边,掐腰捏脖又摸脸,一副八辈子没有见过男人的模样。   陆小凤闪躲着,可是又不能真的对这些半男不女的可怜虫动手。只能连推带搡,尽力的躲避着它们的抓挠。   正想索性将这一干总太监全部给定住,陆小凤的目光却瞥见了门口。那个双手环胸,极力隐忍着笑意的瘦弱少年。   她穿着和这些太监一样的衣服带着同样的太监帽。白净清秀的小脸上不是脂粉,在这一群涂脂抹粉的太监中,显得格外突兀。特别是他那双亮晶晶的眸子,幽黑深远,如水漾般迷人。   陆小凤浑身一颤,他就那么傻傻的站在原地任凭身边的太监在他身上抓扯,一时间竟然忘记了反抗。   “嗯哼。”   那个斜倚在门边看笑话的小太监,总算是开了口。原本还围着陆小凤的太监们循声望去,嬉闹的脸色瞬间变了变。他们匆匆的收回了自己的手,恭恭敬敬的站在了一边,垂手而立。   “哟,是哪阵风把小公公给吹到咱这儿,真是令咱这儿蓬壁生辉。不知道小公公来此是为了哪般?”   总算是有人开口,其他的小太监也纷纷点头附和着。   陆小凤就那么愣愣的看着,看着那个不远处的小太监渐渐地朝自己走进,最终站定在他面前冲他扬起一抹灿烂甜美的笑容。   再看向那一群太监时,他脸上的笑容已然被严肃所代替。   “自然是为了这个长着四条眉毛的俊俏男人,难不成你们还会认为本公公会为了你们这群家伙,来这鸟不生蛋的地方。”   “公公说的是,小公公眼光高远,小得怎么能入公公的眼。”   有人讨好拍马,那人眸光微转,稍稍的白了那人一眼,眼角眉梢是说不出的风情万种。   “如此这男人我便带走了。”小公公微微勾唇伸手拽了仍旧处在木纳状态下的陆小凤挽了他的手臂,便走了出去。   皇城角落,陆小凤依旧处于混沌状态,他就那么讷讷的看着眼前的小太监。看着他围着自己转了无数个圈,看着他挑眉勾唇,看着他忽近忽远时而伸手在自己的胡子上扯上两下。   良久,他忽而弯了腰蹲到地上哈哈大笑起来。他笑得乐不可支,笑得特别欢畅。直笑的陆小凤无可奈何,于是他便也跟着笑,越笑越大声,越笑越开怀,笑到最后,陆小凤的双眸却已经泛红。   ☆、李燕北   “小公子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几个月不见,你又变成了小公公?”   曾几何时,陆小凤与莫熙宁之间的对话,似乎已经形成了套路。每每开口都是小公子,你可不可以告诉我?在得知莫西宁病逝之后,陆小凤曾经以为,自此之后,再也没人能够以这样的方式,替他解惑。   “切!”莫熙宁轻哼一声,她漂亮的眸子翻了个白眼,然后转头望着陆小凤微红的眼眶时不由得敛住了笑意。   名扬天下的陆小凤,有谁能有幸看见他如此模样,是哭,是笑,又异常兴奋的模样,却是双眸泛红,极力隐忍。   “小凤凰,我以为你会有更热情的方式,来迎接我。”莫熙宁轻笑着调侃,声音却已是哽咽,她曾以为这辈子真的再没有机会,再看见这个朋友。   “热情的人自然轮不到我,我觉得你现在应该为自己先寻个理由,否则花满楼那边,你估计是不好过关。”   “花满楼?”莫熙宁挑眉,这才抹了抹眼睛,跳到陆小凤面前。“他也来京城了吗?他能看得见了吗?”   “自然是!”陆小凤点头,“只是这会儿我也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   花满楼若是同他一同来皇宫,在看到如此模样的莫熙宁。重见光明的花满楼和死而复生的莫熙宁,陆小凤觉得自己此生所能看见最美好的风景,也不过如此了吧!   “什么叫连你也不知道他在哪里?”对于花满楼莫熙宁是抱歉又心疼,相较于陆小凤,她欠他更多。虽然这件事情从一开始就不是他所能控制的,但是对于花满楼的歉意,莫熙宁是深深的觉得自己罪孽深重   几月不见,刻骨相思!虽然她从来都是个大大咧咧的女汉子,但是,在细腻温柔,体贴如花满楼面前,莫熙宁还是贪恋的。   贪恋他的温柔似水,贪恋他的体贴入微。为了这一份贪恋,为了能与他厮守一生。莫熙宁必须做好这最后一件事,他可以放弃丐帮,绝对却不能放弃花满楼。   “自从丐帮奔丧回来之后,花满楼整个人都变了,他整天坐在你的骨灰前一壶接一壶的喝着酒,虽然他嘴上不说,但他心中的痛谁都看得出来,他坐在百花楼上等着你,希望有一天百花盛开的时候你会回来。他从来不曾相信,你会这么悄无声息的离开。所以我想……虽然他说是去寻找西门吹雪,但更多的我想他是去打听你的消息……毕竟从来没有人看到过丐帮帮主的尸首。”陆小凤顿了顿,他上下打量着他们一身太监服的莫熙宁,“我是真的好奇,你明明还活着为什么要诈死?这会儿又为什么会在皇宫里,既然没事,又为什么不联系我们。”   “唉,此事说来话长,”莫西宁摆出一副老成的样子,叹了口气。   “那小公子不如就长话短说!”陆小凤挑眉双手抱臂微微一笑,显然不想这么轻易的放过她!   “小凤凰,你还真是不可爱,真没意思!”莫熙宁瞄了一眼陆小凤,淡淡撇嘴。   陆小凤不开口,就那么笑着看着他,看得她浑身发毛,良久,莫熙宁这才,叹了一口气,摇头。   “有些事情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得清楚的,总之我有我的道理。”   陆小凤蹙了眉头头,还想问什么,却听到外面吵吵闹闹似乎有很多杂乱的脚步声由远而近,仿佛有很多人冲这边过来。   莫熙宁眸色微变,她迅速从自己身上掏出一个东西塞到陆小凤手中,“你先走,将这个交给花满楼,我很快会出来找你们。”   手掌翻飞,莫熙宁在陆小凤背上一拍,他便借着他的力道一跃而起,看看翻过了数十丈的皇城宫墙。   陆小凤停在墙头,他回头又看了眼那抹瘦削的身影。他幽深的眸子里有什么在闪动,下一瞬又消失的无影无踪,眨眼间,陆小凤的身形便消失在了墙头上。   “宁公公,皇上正在四处寻您呢,您这不在皇上连药也不肯喝呢!”   原来是一群禁卫军带着一个小太监在到处找他呢,莫熙宁将目光从墙头上收回,淡淡的叹了一口气,而后才转头看向那个小太监,满目严肃。   “你说你是怎么当奴才的?皇上不吃药?你不知道劝着点。”说话间还故意狠狠的甩了甩袖子做出一副娇柔造作的样子。   说完,她这才转身朝皇帝的,寝宫走去。   说起来,那年轻的帝王还真是挺难伺候的呢!亏得他是……   否则,她大小姐才没那个闲工夫去低三下四的伺候一个男人,他又不是花满楼!   如果说在见到莫熙宁之前,陆小凤对自己接下来的打算完全没有头绪,那么现在他知道自己必须立刻找到花满楼,将莫熙宁的东西交给他好让他宽心。   他甚至无法想象到,花满楼知道莫熙宁还活着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可是素来朋友满天下的陆小凤这会儿却发了愁,他不但在这偌大的京城里找不到西门吹雪,现在连花满楼也找不到,以前花满楼虽然眼盲,却总是有他自己的办法做到连他这个耳聪目明的都办不到的事情。   “素来处变不惊的陆小凤竟然也会有这么烦恼的时候。”花满楼带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陆小风眼前一亮,连忙转身。   “花满楼我可算找到你了,我告诉你我见到了……”陆小凤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前面一群走过来的人给硬生生地打断了。   那是一对堪称浩浩荡荡的队伍,为首的是个身高八尺,身材雄伟强健,看上去十分精力充沛的男人。浓眉锐眼,鹰鼻他严肃的脸上,似乎是与生俱来带着种残酷,它看上去就像是条刚从原始森林中窜出来的豹子,无论是谁看见他都会忍不住,露出几分尊敬,敬畏之色,他自己也从来不会看轻自己。   这个人便是号称仁义满京华的李燕北,十几年前,他就已经是这京城中最有权力的人之一。   他身后那一帮子跟着的人几乎是小跑着,才能跟上他的步伐,这群人之中有京城三大镖局的总镖头和镖师,有京城赶上的首领,有生意做得极为成功的大老板和钱庄的管事,还有几个,虽然已经在京城落户十几年,却从来没人摸得透他的来历和身份。   距离太远,陆小凤和花满楼听不到他们说了些什么,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原本还和和气气的一行人,忽然就变了局面。原本空荡的左右两旁的展项中,突然有两辆无篷大车冲了出来,将它们阻断在路中间,接着车盖上的窝棚里突然被掀起,每辆车上都藏着十来条黑大汉,每个人手里都挽着张强弓。那些长工的弓弦都已经拉满,箭在弦上,蓄势待发。   一个干瘦的老头似乎正想朝那屋棚车冲过去,李燕北却已经拽住了他的手腕。老头的脸色立刻惨变,他张张嘴想呼喊,不能……可是他的这句话还没喊出来,弓弦一响,乱箭飞蝗般射出,李燕北反手一枪,竟然将那干瘦老头儿抡起来,在半空中抡了360度后冲那一帮子黑衣大汉扔了过去,霎时间那干瘦老头已经被刺成了个刺猬。   混乱之中,跟着他那一帮子人被另外的一辆无篷车挡在了一丈之外,李燕北他纵然是一身钢筋铁骨,也万万挡不住一轮又一轮的飞蝗般的乱箭。   他厮吼着,像一只困中之兽。   陆小凤眉峰微皱,他正想出手相救,谁知在这霎那间,左边的房檐上突然响起了一阵尖锐的风声,青光一闪,划过弓弦,只听嘣嘣嘣一联串的景象,如珠落玉盘,二十八张强弓弓弦尽断。   接着又是一阵刺眼的亮光,青光闪过之后再无其他。陆小凤的目光惊诧地转向了房檐上,花满楼也同时看向那个在危机时刻轻松斩断二十八张弓救了李燕北的人的方向。   赫然看到的却只有一块,巴掌大的令牌。花满楼的目光陡然变深,那块令牌与他而言并不陌生,因为几个月前他曾经见到过。   大金鹏王一案中,赏金猎人莫名的悬赏令。虽然当时他并不曾看见那令牌长什么模样,但是此刻花满楼能清清楚楚的看到那块令牌上,朱红色的赏字!   仅仅一块令牌生生斩断二十八张弓,二十八名弓箭手的脸色也都全都惨变,突然他们翻身跳下篷车,窜入了窄巷子。李燕北被并没有追,这些人并不是他的对手,还不配他出手。而且多年以前,他就已经知道杀戮并不能令人尊敬的对他付出,他只是沉声道,“各位不妨慢慢走,回去告诉你们的主子,就说李燕北今日不死,总有一天会去找他的。”      ☆、谈案情   “好,好风度!果然不愧是仁义满京华的李燕北!”   房檐上传来清脆的笑声,带着毫不掩饰的敬意!   李燕北双手叉腰哈哈大笑,他仰脖望着房檐上的人,浓密的眉毛微微翘起。   “只可惜仁义满京华的李燕北,还是不能猜出阁下的身份。”   “小女子路人一个,李大侠无需挂心。”   一个燕子翻身,一袭黑色夜行衣,长发高束的莫熙宁稳稳的站在了陆小凤和花满楼的面前。   与似乎很无奈的陆小凤交换了个眼神,莫熙宁这才颠颠儿的跑到花满楼面前,定定地看着他,良久不说话。   花满楼亦是一顺不顺的盯着眼前的黑衣女子,强烈的熟悉感瞬间蔓延了他的四肢百骸,他不敢置信地望着莫熙宁,久久不曾开口。他就那么认真地又迫切的看着她甚至不敢眨眼,仿佛怕他一眨眼,眼前的人就会消失不见一般。   女子五官很精致,容貌很秀美,比他重见光明后见过的很多女人都要漂亮三分。分明是个大家闺秀的容颜,却与她自身的气质完全不匹配。一个微微的勾唇,却能叫这天地失了颜色,整个人看上去,确实和谐的让人移不开眼。   最要命的,眼前这女子仅是微微地一挑眉,便能让他的心仿佛是被什么击中一般。那种战栗的感觉,叫花满楼觉得很惊心!   这张脸他是第一次见,但是那把嗓音却早已叫他魂牵梦萦。   “陆小凤说你会以更热情的方式来欢迎我,难道就是这么定定的看着不说话?”莫熙宁撅嘴有些不悦地瞪了花满楼一眼,语气里满是委屈。   知道花满楼来了京城,难耐相思她连夜翻出皇城来见他。他竟然,就这样站着看她不说话。   花满楼幽深的瞳仁中闪过闪过激动,狂喜,振奋,失而复得的庆幸。太多太多的情愫一一闪过,只逼得他眼眶发烫,眸子泛红。   “欢迎回来!”他轻轻笑了。   花满楼温热的掌心覆上了莫西宁白皙的脸,他笑的如沐春风,一如当年。但是陆小风明显的感觉得出来,花满楼此时的笑容与这些日子来的强言欢笑完全不同,那是一种如释重负的笑。   “就这样?”   就这样?   莫熙宁很失望的撅了撅嘴,俗话说小别胜新婚,他们这一分别可是好几个月呢,花满楼竟然就这样敷衍她?   难道是她的魅力值在直线下降?   花满楼将她的怀疑看在眼中,不由得轻笑。微微低头,伸手将莫熙宁揽入怀中。花满楼努力按捺着,只是将唇印上了她光洁的额头。   蜻蜓点水般的碰触,已让他自己融化了整颗心。“我终于等到你回来,只可惜没有百花环绕。”   花满楼的口气中有了些许的遗憾,莫熙宁确实感动得无以复加。   “没关系,没有百花有满楼就够了。”反手抱住花满楼的腰,莫熙宁满足地将自己的脸贴上他的胸膛蹭了又蹭,换来他更加温柔的轻抚。“对不起,让你等得太久了。”   “无妨,再久我也会等下去,我一直都知道我的阿宁不是个言而无信的姑娘。你既然说了会回来,就一定会回来。”   莫熙宁觉得自己快要哭了,索性一头扎进花满楼温暖的怀抱,不让他看见自己感动的样子。   李燕北满目疑惑的看着这两个人,又转头去看陆小凤,后者却是无奈的摸了摸鼻子,耸耸肩膀没有开口。   于是,李燕北便也识趣儿的不再开口。他不是瞎子,更不是未经人事的愣头青,当然能看得出来眼前这对年轻男女之间不寻常的关系。   李燕北虽然不认识花满楼,但他知道能与名动天下的陆小凤站在一起的绝非等闲之辈,更何况这女娃能够轻轻松松的斩断二十八根弓弦,也绝非池中之物。   这男俊女靓,才子佳人,当真是登对的紧!   “咳咳!”陆小凤终是忍不住轻咳出声,意图暂时打断这场久别重逢的缠绵。   还在感动中的莫西宁回头白了一眼陆小凤,而后转头仰脖,望着温润的花满楼微笑。“好吧,既然你这么不好意思就让我来主动吧!我们这么久没有见了,今日的重逢是不是应该记忆深刻一些?”   不等花满楼发问,莫熙宁已然垫起了脚尖,双手环上了花满楼的脖子,主动的送上了自己的唇。   不似当初在桃花堡那夜轻轻的碰触,莫熙宁温温软软的唇瓣毫不犹豫的附上了花满楼微凉的唇。   唇齿相依,缠绵悱恻,花满楼仅是微微的怔愣了半秒便再不犹豫。低头,他伸手环绕过莫熙宁的脖颈,将她更加近距离地纳入自己的怀中。迫切,热烈,却又不失温柔的啃噬着那让他期望已久的柔软。   揽在她腰间的力道一分紧过一分,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花满楼真正的感觉到她的存在。才能让他相信,这一切都不是梦,他心心念念的人儿终于是回来了。   花满楼略显生涩却又缠绵火热的吻,让莫熙宁悬着一天的心,也渐渐的放松了下来。他就知道温润如花满楼,是绝对不会再见面初始就质问她为何要诈死,追究她骗了他这些日子的缘由。   花满楼的善解人意让莫熙宁更加的愧疚,心中暗暗发誓,剩下的日子,她要极尽全力对花满楼好。   陆小凤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心中既羡慕又欣慰。   脆酥的火烧,浓香的酱驴肉,还有冒着热烟的豆汁儿。阳光倾泻,豆汁,锅里冒出来的热气在阳光下看来,也就像是雾气一样,陆小凤用火烧夹着猪头肉,就着咸菜豆汁,一口气就是三碗。   脆酥的火烧,浓香的酱驴肉,还有冒着热烟的豆汁儿。阳光倾泻,豆汁,锅里冒出来的热气在阳光下看来,也就像是雾气一样,陆小凤用火烧夹着猪头肉,就着咸菜豆汁,一口气就是三碗。   “三年未到京城,你知道我最怀念的是什么吗?”陆小凤一边擦汗一边问。   “豆汁儿!”李燕北拍掌大笑,陆小凤连连点头。   “第一怀念的是豆汁儿,第二是炒肚,尤其是菜心居的火烧炒肝儿,还有润明楼的大理火烧和馅饼。”   李燕北大笑道,“陆小凤次次来京城,必定来这家吃火烧喝豆汁儿,估计几天不吃还想的慌。只是我万万没想到,竟然连江南首富花家的七公子,也能吃得下这等粗食!连带着这么个娇滴滴的姑娘,也能吃得这么香甜?”   “就是啊,陆小凤也跟着笑,都说着豆汁儿又香又臭,是我们这等苦力吃的,没想到花七公子也能眼也不眨的喝下去。”   “我们家小七虽然向来生活精致却从来不挑嘴,更不会把吃的东西分成三六九等,只要是食物,你陆小鸡能吃的他当然也能吃!”花满楼还没开口,莫西宁却已经跳出来,为他说话。   花满楼暖暖一笑,体贴的为她夹开一个叉烧包散热!   陆小凤故作恶心的搓了搓胳膊,然后又笑了。   李燕北看了看陆小凤和花满楼,最后将目光落在,埋头喝豆浆的莫熙宁身上,满眼不可思议。   “更是让我没想到的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赏金猎人莫名,竟然……竟然是这么个娇滴滴的姑娘。”   他实在是难以置信,眼前这个看上去不过十七八岁的小姑娘,竟然就是传言中神龙见首不见尾,从来都不会失手的赏金猎人莫名。   “我理解你!”陆小凤煞有介事地拍了拍李燕北的肩膀长叹一声。想当初,他也曾经被莫熙宁的多重身份给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李燕北猛然回头,陆小凤冲他摊了摊手,撇嘴道,“如果你知道这个娇滴滴的姑娘真正的身份,我想你会被震惊的面无表情。”   面无表情?好奇怪的形容词。   莫西宁嘴角抽搐,他微微抬头瞥了一眼陆小凤,又转头看向花满楼。   “陆兄……”   花满楼正欲开口阻止,陆小凤的嘴却快他一步抢先开口。“一个多月前,她还是丐帮的帮主。”   “扑哧……”   李燕北满嘴的豆汁儿猛然喷出,花满楼眼疾手快的抄起旁边的折扇一挥。将喷洒到莫熙宁眼面前的豆汁悉数挥开,滴水不漏。   陆小凤却并没有那么幸运,飞溅而出的豆汁儿溅了他一脸!李燕北愣了,莫熙宁笑了,花满楼微微摇头,轻叹一声。   “抱歉,陆兄!”   说话间,他满脸温柔地伸出手,在莫熙宁白皙干净的脸颊上轻轻的揉了揉。陆小凤觉得自己今日受到了万点的伤害,眼睛几乎被闪瞎!   “丐帮帮主?”李燕北双眼睁大,不可置信。   陆小凤无奈的摊摊手,“其实我第一次听到的时候,跟你的反应也差不了多少。”   “可是据说,月前丐帮帮主英年早逝。”   李燕北说着,一边疑惑地打量着笑眯眯的莫西宁,她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病入膏肓的人。   花满楼眉峰微蹙,心中一惊,下意识地伸手握住了莫熙宁的手。莫熙宁明白他心中的恐惧,当下反握住他微微一笑。      ☆、了前因   “若我不英年早逝,这帮主之位定是交不出去。我若是丐帮帮主,想必这辈子也嫁不出去?”她轻挑唇角,看着花满楼满目柔情。   “为何?”李燕北不解,他疑惑的看向旁边的花满楼。   “背着整个丐帮出嫁,这份嫁妆太过沉重,纵游江湖的好处太多,坏处,可也不少。记挂的人多了,被记挂的也就多了,这人来人去,总是有太多的怅然与无奈!”   花满楼听着,看着。他宽厚的手掌抚上她白皙的手,眼角眉梢满是坚定。   他说,“无论阿宁做什么样的选择,花满楼都会陪在你身边。你在江湖,我在江湖,你在天涯我亦追随。”   她回以他,一个甜蜜的微笑。   “江湖传言花家七公子眼盲心亮,可今日看来花公子非但眼睛明亮,身手也是这般得了不得。果真,是配得上公子无双这个称号。只是在下不解,为何会有人说花公子天生眼盲?”   “那是因为我家花满楼生性善良,宅心仁厚,连老天爷都舍不得薄待于他。所以才让他遇到了一个,医术超凡的大夫。”|莫熙宁显得颇为得意,引得陆小凤有些不适。   “我说花满楼、小公子,你们俩能不能不要再秀恩爱?”   “那可不行,本姑娘现在是要专注秀恩爱三十年,专门虐狗。”   “虐狗?”陆小凤不解的皱了皱眉头,为什么听着这话他总觉得有些不怀好意。   “是啊,专门虐单身狗。”莫熙宁笑得狡黠,她灵动的双眸定定的盯着陆小凤,直盯得他浑身发麻。花满楼摇头轻笑,心道陆小凤自求多福!   “我和小七虽未拜堂,却已是板上钉钉。”莫熙宁夹起一块叉烧塞进嘴里,含糊不清。“李大侠在京城里有三十处宅子,每处宅子里都有一位夫人,他现在有二十九个儿子三十个老婆,自然不会是单身狗,那你说我们这里边儿,谁才是被虐的那个?”   “咳咳!”陆小凤尴尬地轻咳两声,掩饰般地转移话题。“是啊,幸亏小公子你来得及时,不然这京城就很快要多三十个寡妇了。”   “陆小凤,如果哪一天我死了,我那三十个老婆一定全部留给你。”李燕北笑得开怀。   “得!你给我留三个,我勉强能接受,留下三十个我就得扶着墙走了。”陆小凤脸都白了,说完,他与李燕北一起哈哈大笑起来,花满楼微微蹙了眉峰。   “我是江湖儿女不拘小节,这些算什么?改明儿个我给你讲讲更加浑的段子。”莫熙宁笑着拉上了花满楼的手,话还没讲完,却被他夹过来的一个火烧塞住了嘴。她只能愣愣地瞪大了眸子看他,直看得他忍不住扬了唇角微微叹气!   “花满楼,我忽然觉得开始有些同情你。”陆小凤打趣儿。   “世上没得后悔药卖,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威胁似的横了花满楼一眼,莫熙宁挑眉,而后有些惴惴不安的开口,“你认识我的时候我就是这样,你若是反悔,我就,我就……”   “你就怎样啊?”问话的当然不会是花满楼,但问话的人自以为是花满楼的代言人。   “没关系啊,我就要去找霍天青,反正等着我的人多了去了。”某人嘴硬,却仍旧是忍不住去偷瞄花满楼的反应。   温柔如水的佳公子微微一笑,倾身上前将莫熙宁揽入怀中。   “你押上了整个丐帮赌一个我,我岂能舍得你输?”四目相对,脉脉含情。   陆小凤简直不忍直视,索性转身拍了李燕北的肩膀。   “话说回来,究竟是什么人要置你于死地,以你在京城的势力,必然是不敢有人轻易动之。”他一直就在考虑这个问题,为什么会有人在李燕北的地盘,堂而皇之地对他出手?   李燕北清哼一声,冷笑道,“除了杜同轩,谁还有这么大的胆子?”   “杜桐轩?”陆小凤微微一怔,“你说的难道就是城南老杜?那个跟你一向井水不犯河水的人?”   这个人都陆小凤也曾经听说过,虽然素来没有什么交道,但是他也知道,杜桐轩和李燕北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他早该知道李燕北并不是个容易被暗算的人,可是为什么他还是要冒这个险?   李燕北解释,这一切都源于为了那60万两银子,原来他和杜同轩为了这一次的九月十五紫禁之巅的决斗打了赌。月圆之夜,紫禁之巅,一剑西来,天外飞仙。他们赌的是西门吹雪和叶孤城的胜败,赌注相当大。李燕北买了西门吹雪,杜桐轩自然是买了叶孤城。原本相安无事,只待九月十五那一天的结果,可是出了一个意外。   “什么意外?”   “叶孤城受了伤,四川唐门的毒铁砂。”   “这个消息最近在京城里已然传遍,传出消息来的据说是从来不会撒谎的老实和尚,因此这个消息的真实性根本不需要怀疑。原本二人的决斗是定在今年的八月十五中秋之夜,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又改在了九月十五?”   据说是西门吹雪找到了叶孤城,要求将决斗的时间延后一个月。   西门吹雪?陆小凤疑惑地挑挑眉,他为什么要改期?   素来说一不二的剑神,居然会做出这种出尔反尔的事情。花满楼不解,陆小凤更是不明白。   “当然是因为,他老婆有身孕了。”慢慢的吞下一大口豆汁儿,莫西宁这才心满意足的抹了抹嘴,含糊不清地说道。   “他老婆?”陆小凤睁大了眼睛,李燕北也像是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消息,震惊的不得了。   看着满眼求知欲的自家花满楼,莫熙宁微微一笑。“他老婆你们都认识,我师姐孙秀青。”   陆小凤和花满楼愣了片刻,继而恍然大悟的同时点头。几个月前山西太原之行之后,孙秀清便不见了踪影。他们也曾经料想过于西门吹雪有关,却从来也没有想到过他们会走在一起,还成了亲,更甚至现在已经有了孩子。   “四个月前,我收到了师姐的飞鸽传书说他和西门吹雪成亲。所以现在西门吹雪算是我姐夫,哎,真是麻烦死了。”撇嘴,莫熙宁满脸嫌弃地说道。“上次离开桃花堡回到丐帮,又收到了师姐的飞鸽传书。说是她已然有孕在身,但是西门吹雪和叶孤城却约定了八月十五,中秋之夜的决斗。师姐,希望我能出面阻止这场决斗。”   “我当时问她如果有她做内应,我们里应外合偷走西门吹雪的剑,有几分把握,她却告诉我一分没有?”   “所以……”花满楼微笑,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所以我在考虑,如果西门吹雪的剑不好偷,那么,会不会叶孤城的剑会比较好偷一点?”   “所以你来了京城?”陆小凤有些哭笑不得,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人会想出偷走叶孤城或者是西门吹雪的剑,来阻止这场决斗。   话说,这比劝说两人放弃决斗,更加有技术难度好吗?叶孤城他不太清楚,但是西门吹雪,他可是清楚的不得了,这个人七岁学剑,七年有成!他的剑术来不离身,就连睡觉或者是洗澡,都会带在身边,想要偷走他的剑,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同样的,在剑术上有如此高深的造诣,被称之为剑仙的叶孤城,想必也不会松懈到哪里?更何况这两个人都与皇室无关,莫熙宁却会出现在皇城里,一身太监的装扮示人。   来京城虽然是预计之中,但是也算是意料之外,其实一开始我并没有想过要来这么早。因为当时我的确也没有办法离开丐帮。   想到那日隐疾发作,她才不得不忍痛离开桃花堡,离开花满楼,莫熙宁的脸色变得有几分阴沉。一是因为突如其来的病,大难不死之后的莫熙宁这才想到诈死,让出丐帮帮主之位。   更是想着,或许只有自己死了,那个人才会真正的愿意出现。   有些事情过了这么多年,依旧是需要一个了结。   “阿宁!”花满楼轻唤一声,换回了莫熙宁的思绪。望进他满布担忧的眸子,莫新林这才微微的松了口气,冲他笑笑。   “后来白老头要我来京城,他说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人需要我保护。”   “而那个人正好就在皇宫里是吗?”陆小凤蹙眉问道。   “没错,今天白天在皇宫里看到你,其实我非常意外,我从来没想过你也会跑到皇宫里来。你走之后,我也悄悄的调查过,也知道了我张师兄的死讯!”   说到张英凤莫熙宁的眸子闪过一丝哀伤,或许这就是身在江湖的无奈吧!来来往往的人太多,人走人留的时候,总会有些伤感,即便她努力压抑,却无法忽略那抹疼痛!   花满楼的手轻轻地搭在莫熙宁的肩膀上,他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衫,传至她的四肢百骸。莫熙宁透着丝许凉意的心。瞬间被温暖了起来。   “还有我呢,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      ☆、大智通   自从八月十五那一天之后,江湖中就再也没人看见过西门吹雪,陆小凤叹了口气,这件事他知道,所以他眼下便四处寻找西门吹雪。   如今张英凤死了,死在极为高超的剑术之下。西门吹雪又不出面,所有人都以为他是在躲着,对着叶孤城,躲着要寻仇的峨眉。   原本所有人都以为西门吹雪必败无疑,可是那个坊间传闻的小道消息,又将所有人的心都揪了起来。借故常中了唐门的毒帖杀,那么,他就必死无疑,谁都知道四川唐门的毒是无药可解。除非,是他们自己□□的解毒丸。   一时间局势扭转,原本买了叶孤城胜的人此刻正捶足顿胸,不少人想方设法的请求对手取消赌约,取消不了的自然就只有让对手,从这个世界上消失,那么他们也就不必败了。   杜桐轩便是那个几乎已全部身家性命,买了叶孤城胜利的人。所以才会不惜一切买凶想要杀了李燕北!   “据说就在昨晚,京城中至少已经有三十个人因此而死,联系成王府里的护院铁掌翻天,都被人暗算在铁狮子胡同后面的陋巷里,因为他也赌了八千两银子,买西门吹雪胜。”李燕北说道。   “想不到如今,八千两银子也已经足够买一条人命!”陆小凤叹兮。   “叶孤城和唐天仪一战受伤,虽然是由老师和上传出来的,但是我还是不怎么明白,我没有见过叶孤城也没有领教过他的剑法,但是能让西门吹雪视为今生唯一敌手的人,想必剑术不会差。唐天仪我却是认得的,虽然说他的下毒技术非常厉害,但是就敏捷度和速度来看,绝对不会是叶孤城的对手,更不用说伤到他。”   莫熙宁疑惑地皱了皱眉,她想问题的时候也会做这么个小动作,挺翘的鼻尖微微蹙着,看上去俏皮又可爱。   “可是老实和尚从来不说假话!”陆小凤说。   老实和尚是昨天上午过后到京城的,到了之后他就去耳朵眼吃素水饺,吃一个水饺叹了口气。你也没有开口,那是天门四剑恰好也在那里吃饺子,就问他为什么叹气,老实和尚就说出了这消息。   “叶孤城到底是不是真的受了伤?我们说了不算,不过我知道有一个人绝对能够告诉我们真相。”莫熙宁微微挑眉,她伸了手背抹了抹嘴角的油。“老实和尚是不是真老实,他也绝对能告诉我们!”   花满楼无奈的摇了摇头,从怀中掏出一方素帕小心翼翼地替她擦了擦脸。   “你是说……”陆小凤微微眯了眸子,唇角轻扬。   龟孙子人如其名,弯腰驼背一副老乌龟的模样,却是爱极了逛妓院这种年轻化的生活。以致于每次有了钱,他都会在第一时间去青楼挥霍一把。江湖人因此也形成了一个习惯,只要要找他,去青楼肯定不会落空。不管是遇上寻欢作乐的他,还是拿着银子去赎被妓院老鸨吊起来的他,一抓一个准。   趁着天色还早,莫熙宁和花满楼、陆小凤去怡情院找到了龟孙大爷,经过他的牵线很快的找到了江湖奇人大智大通。   这世上,也只有龟孙能够找到他们兄弟二人。   那是一座空旷的山谷,也算得上鸟语花香、树木繁茂,按照惯例,他们所有人都站在那低矮山洞外等着,由龟孙先钻进山洞通报一声。   花满楼扔了一个元宝进去,问,“叶孤城到底有没有中毒?”   他还没有问的时候,陆小凤就已经猜出他要问的是什么。而后他没等里面回答,又跟着扔了一个元宝,“九月十五的那一战,究竟是西门吹雪能胜还是叶孤城”   这本就是人人都想问的一个问题,若是真的能知道这问题的答案,一定有很多人情愿花比五十两银子多五十倍的代价。只花五十两,就想知道这答案,未免太便宜了些。   “他中毒了!”回答这问题的是大智,陆小凤听见过他的声音,然后他又继续说,“而且这一战,他们两个人都不会胜!”   这是个什么答案?大家都不明白,陆小凤问:“这是什么意思?”   接着传来龟孙大爷油腔滑调的声音:“扔钱,这也算一个问题。”   陆小凤恨得牙痒,只好又扔进去一个。   大通说:“两只狗抢肉包子,两败俱伤,没一个会赢,他们俩全输了,赢的另有其人。”   莫熙宁‘噗嗤’一笑,“你们说让西门吹雪和叶孤城知道有人将他们形容成抢肉包子的狗,会不会一剑劈了大智大通?   花满楼轻笑摇头,再次扔出一个元宝,“西门吹雪现在在哪里?”   “他早已经到了京城,现在在一个别人很难找到的地方,因为在九月十五之前他不想见人!”   陆小凤和花满楼对视一眼,苦笑着没有再问。   “那么,叶孤城的毒有办法解除吗?”莫熙宁顿了顿,从陆小凤手里抢过一锭银子扔了进去问道。   “解毒的办法你知道!”   嗯?   莫熙宁愣了愣,花满楼和陆小凤更是不解的看向她满目询问。   “我知道个毛线啊,我知道还花五十两问你,你以为姑奶奶的钱是捡来的啊!你一个问题要我五十两银子,难怪自古以来学霸属性的家伙都那么有钱!”莫熙宁炸毛,山洞里却再没有声音。   陆小凤撇了撇嘴,继续砸钱,看的莫熙宁直喊肉疼。   “怎么解?”   “唐天仪曾向丐帮少主求亲,送过见面礼!”说话的应该是大通,他总是比他的兄长清冷两分。   莫熙宁双眸转了两圈,忽而恍悟般原地跳了跳,“你说那个百宝袋,里面装的花花绿绿的玩意儿就是唐门解毒丹?”   卧槽她竟然身怀巨宝而不自知,上回还差点儿就嫌弃那袋药丸颜色难看给扔了,后来还是本着节俭的原则才留下来的。   “诶呀,没想到唐家大公子对你出手这么大方,独门解毒丸竟然当成相亲见面礼给送出去了!”陆小凤眉峰微挑打趣儿道,不时地还满目促狭斜了花满楼一眼。   “啊——还好我没扔——”莫熙宁后怕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前两天嫌难看差点儿就扔了,幸好幸好——”   说着,莫熙宁从腰间翻出一只巴掌大的锦袋塞到花满楼手中,“还是你帮我保管,否则一不小心丢了就赔本了!这一颗,得多值钱啊!”   花满楼无奈的笑了,这才将锦袋揣进了衣袖里!   然后,他便看见莫熙宁忽然变了脸色,一改方才的俏皮略显严肃的转向山洞口扔出一块金元宝,“这世间,有没有可能一个人的身体里能容纳两条生魂!”   陆小凤敛起笑意,花满楼也意外的看着莫熙宁,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问出这种荒诞不羁的问题来。   “双魂?这……”大通的回答突然被一阵奇异的吹竹声打断。幸好这声音虽尖锐,却短促,远远的一响,就听不见了。   莫熙宁脸色一变,陆小凤和花满楼皱了皱眉正想再问,突听哩的一声,一条赤红的小蛇从他们身旁的草丛里箭一般窜了出来,在洞口一闪突然不见。这条蛇虽然短小,但动作却比闪电还快,窜出去的方向正是山洞中大智大通和龟孙子所在的地方。   “遭了!”陆小凤一惊,还没等他和花满楼行动一抹玄色身影已经鬼魅般的掠了出去,迅速消失在山洞口。   山洞口太过矮小,花满楼和陆小凤猫着腰也根本进不去,焦急之下陆小凤索性几脚踹了下去,很快踹塌了洞口。   花满楼和陆小凤冲进山洞的时候,却只看见满脸灰白五官完全扭曲的龟孙子,他死鱼般凸出来的眼睛里充满了惊惧之色。他的身边,一袭黑裳的莫熙宁脸色惨白,她的右手两指正死死的钳制着那条行动迅速的火红色小蛇,小蛇不过十来寸,尖细的蛇信正危险的吐着‘嘶嘶’的声响。   “阿宁!”花满楼只觉得肝胆欲裂,因为他看见莫熙宁另一只微垂的左手腕上,那两个细小的血痕正往外淌着墨色的血液。   赫然早已经被那小蛇咬了,只是为了保护龟孙子的性命,莫熙宁这才依旧死死的钳制着那条蛇以防它再次咬人。   陆小凤迅速的夹起莫熙宁手中的蛇轻轻一捏,那蛇便整条软了下去。   “花满楼,快,解毒丹!”   花满楼手忙脚乱的翻开莫熙宁刚刚才交给他的百宝袋,一旁好不容易回过神的龟孙子这才哆嗦着伸手拦下了花满楼,“别,别动,没用,这蛇叫赤练,见血封喉无药可救的,唐门的解毒丹对它完全没有效果。莫……莫姑娘她天生绝脉,不能用……不能用唐门的烈性丹药,她自己……自己也知道,会物极必反的……”   “那怎么办!”花满楼几乎抓狂,每一次都是这样,每一次都是前一刻她还语笑嫣然的站在自己面前,下一刻却性命垂危。   “先带她回李燕北的公馆!”陆小凤当机立断。   没有人顾得上问龟孙子,为什么这山洞里就只有他一个人,大智大通又去了哪里。这世上没有大通和大智这两个人,花满楼和陆小凤并不是真的不懂,但一时间却实在想不通。   大通就是龟孙,大智也是他。这世上本来就有很多事情是无法解释清楚的,有很多人都能改变自己声音,有些人甚至还能同时做出十七八个人和一大群猫狗在屋子里打架的声音来。   龟孙制造出大智大通却也并没有骗人,他虽然拿了别人的银子,却也为别人解决过不少难题,他的见识和聪明,本不止值那么点银子。作为朋友,陆小凤并不介意被龟孙一直蒙在鼓里。   更何况就在刚才,他这个向来行事低调的朋友差一点儿就因为陆小凤的找麻烦而丢掉性命。毕竟,龟孙不是莫熙宁,他根本没办法在这种狭窄的山洞中躲开一条赤练蛇的攻击。      ☆、叶孤城   “她的体质和常人不同,从她第一次熬过阴毒开始,每一次的生死劫对于莫姑娘来说都是一次历练!”李燕北家,龟孙子已经从惊恐中渐渐平息了下来,此时身中赤练蛇毒的莫熙宁正和衣泡在滚滚的热水中满头冷汗。   她的脸是惨白惨白的,浸泡着不断加热的药水额头却依旧是冷汗淋漓。她素来灵动的眸子闭的紧紧的,虽然是在竭力隐忍,却依旧浑身颤抖的让人不忍多看一眼。   莫熙宁牙关紧咬,死死的遏制着不曾溢出口的破碎□□,花满楼站在浴桶旁满心焦躁却帮不上一点儿忙。   “历练?”陆小凤拧眉看了龟孙,“什么意思?”   龟孙原本习惯性的想要说五十两一个问题,却在看到那个为了救自己身中剧毒的小丫头时硬生生的顿住了。   他怕说出来,会被陆小凤给扒了皮!   “她小时候经常发病,每次都是死去活来,后来丐帮七大长老想出了个蠢笨的办法,他们自以为高尚的将自己毕生的功力慢慢传给了莫姑娘。可是,他们好像忘了要商量都是私底下干的这事儿,七个人的武功路数、内功心法都不是一个套路的,七种内息撞击更是差点儿要了这个小丫头的命!不过那一次她很奇迹的挺了过来,因为七大长老的内力在身,莫姑娘从小学什么武功都很快,天赋也高只要是看上两遍的功夫往往会学的八九不离十!”   陆小凤点了点头,他又看看对面正心疼的为莫熙宁擦汗的花满楼,想当初他的灵犀一指也是他主动教给了花满楼,他才学会的。而莫熙宁却从来都是旁观,便将他的绝技使的有模有样。   本以为她天赋奇高,却不知道还有这么一桩传奇的过往。   “后来每次生死劫过后,她的武功都会精进不少,但是越往后走生死劫的威力越大,每次都能让她翻来覆去死上好几回!”龟孙子砸了咂嘴,“那些寻常的丹药对她来说已经没有意义,她只能忍着,忍过了就海阔天空,忍不过就……”   龟孙子没有再说下去,他望着那个浑身抽搐的姑娘时浑浊的眼珠里也不禁泛出了泪花。当年只是好奇有人天生阴绝脉竟然不死,而且还能习武,便偷偷的观察了丐帮的日常。   陆小凤也没有再问,他看着花满楼小心翼翼的将莫熙宁额头上的冷汗擦拭干净,下一刻她白皙的额头上又遍布汗珠。   “对不起阿宁,我总是没有办法保护好你!”花满楼滚烫的泪珠滴在莫熙宁的脖颈间,她原本颤抖的身体骤然一僵,却始终没能睁开眼睛。   赤练之毒,名不虚传。   莫熙宁泡了整夜的热水,好在李燕北家的丫鬟下人都不少,给她加热水的人也很勤快。只是再勤快的下人,也受不住一晚上不停的来来回回奔波于厨房与客房之间。更何况莫熙宁的状况,根本就不方便换水。   最后,还是花满楼索性也坐进了木桶,以自身的内力不断的加热药水。一边是严寒如冰,一边是滚烫似火,花满楼一如他对莫熙宁的誓言,就那么一直陪着她忍受那冰火两重天的考验。   陆小凤却在那时候揪着龟孙子的耳朵去找叶孤城了。   叶孤城和西门吹雪不一样,却也是一样,他们都是孤高清冷的人,所以对居所的要求都不寻常。龟孙子作为无所不知的大智大通,自然是很容易就帮陆小凤找到了叶孤城的住处。   当然,这一次他没敢再嚷嚷着要收钱。   那是一间清幽、孤寂的小茅屋,处在空旷无人的偏远小村落。远远地,便只看得见那一所茅屋窗棂里透露出来的点点灯光。   还没走近,陆小凤素来敏锐无比的嗅觉便告诉他叶孤城是真的受伤了,那种没了鲜花掩盖伤口腐烂的味道,就和春华楼那日他靠近叶孤城时闻到的一模一样。   “既然来了,就请进吧!”叶孤城薄凉的声音里没有丝毫的意外,放佛他一早就料到了陆小凤会来找他。   陆小凤微微低头轻扯唇角,伸手推开了木门。   此时叶孤城正坐在窗户旁边,静静的摩挲着他冰凉的长剑,陆小凤进门他也并没有抬头多看他一眼。   “诶,所以说我最不喜欢你和西门吹雪了,每次都不请我喝酒!”陆小凤嘀咕着走近,顺手摸了摸这屋子里几乎少的可怜的摆设家什。   “你本不应该来这里!”叶孤城眼睛都没睁,“这里没有酒!”   “可是这里有朋友!”陆小凤轻笑   “这里没有朋友,只有一个杀人的剑手!”   “杀人的剑手也可以有朋友,如果你没有把我当成朋友的话,刚才你已经拔剑了不是吗?”陆小凤微微挑眉勾唇,满目自信。   叶孤城没有说话,亦是没有反驳。陆小凤叹了口气朝窗边踱了两步,“大战之际,你本不应该和唐天仪那样的人动手!你应该知道唐门的暗器确实是无药可救!”   叶孤城顿了顿,慢慢转身认真的看着陆小凤,“你知道多少?”   “我知道也不太多,但是我知道那天你在春华楼鲜花铺地,事实上只是为了用花香掩盖你身上伤口散发出来的味道。”   叶孤城沉默了片刻,陆小凤也没有再追问过多,两个人都静静的站在屋子中央似是各有心事般。   良久,还是叶孤城动了,“我本不想是他非逼着我拔剑,他说我趁他不在的时候调戏他的妻子!”   “你当然不会,那为什么不解释?”   叶孤城回头,难得的用一种让陆小凤头皮发麻的眼神盯着他看了几秒后缓缓开口,“如果是你,你会解释吗?”   “他当然不会,因为解释了也没有人会相信,谁叫陆小鸡的节操早已经没了下限?”   一阵凉风袭来,陆小凤和叶孤城还没来得及抬头,一抹玄色劲影以肉眼难辨的速度迅速逼近两人。叶孤城本能的想拔剑,陆小凤连忙出手压住了他的剑柄。   “小公子你的生命力简直比杂草还要旺盛,凤凰涅槃重生也没你这么彪悍!”陆小凤挑眉打趣儿,冲着紧跟而入的花满楼撇了撇嘴角,这才转身看向满脸惊愕的叶孤城和一靠近就拽了叶孤城脉门拧眉做沉思状的莫熙宁。   “涅槃?如果可以的话我宁愿做只小麻雀,这种涅槃的机会我倒贴五百两让给你好了!”莫熙宁的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看上去精神头着实很不错,丝毫看不出来一个时辰之前她还昏迷不醒挣扎在死亡线上。   “算了,这种机会我等凡人还是无福消受!”陆小凤一脸怕怕的表情拍了自己的胸口,而后拧了眉,“如何?”   他问的,自然是叶孤城的伤,莫熙宁也是清楚的很。   只是,又仔仔细细的探了探叶孤城的脉象,莫熙宁紧皱的眉头缓缓舒展开来。   只在她为叶孤城切脉的这片刻时间,叶孤城也迅速的从惊讶中回过神来。   眼前的女子肤白貌美,气质更是比寻常姑娘高贵许多,就凭她方才进门逼近自己和陆小凤的那一招轻功,在江湖上就难寻敌手。或许,叶孤城在心底暗暗的比较着,或许真的较起劲儿来,自己都很难在短时间内轻易的赢过她?   他素来居于海外飞仙岛很少过问中原江湖之事,只听说中原丐帮少帮主似乎便是个年少的女子。据说,她功夫不错亦交游广阔,活脱脱就是个女版的陆小凤!   难道,就是眼前这个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女子?可是之前,管家明明打听到说她已经病逝了?   “没关系,唐天仪的毒我还能解!”头也不回的接过善解人意的花满楼递上来的百宝袋,莫熙宁低头在袋子里一阵翻找后拈出来一颗淡红色的药丸。   “这个就是唐门铁砂的解药?”陆小凤好奇的低下头看了看,没发现它和别的药丸有什么区别。   莫熙宁垂着头微微撇嘴,鼻间轻哼一声似在嘲笑,而后陆小凤便见她又把那颗红色的药丸扔进袋子里换了一颗黑色的。   “小公子,你不会告诉我连你也不知道是哪颗吧?”陆小凤瞠目结舌的看着莫熙宁挑挑拣拣的样子。   这可是在找解药,她这副随随便便似乎在选鸡蛋的模样是几个意思。   “不需要!”看着莫熙宁递过来的药丸,叶孤城淡淡瞥了她一眼正准备转身,下一刻却仿佛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般定在了原地。   “我管你需不需要,既然小凤凰要救你,那你就不能在决战之前挂点儿!”吊儿郎当的瞥了眼叶孤城,趁他怔愣之际莫熙宁索性直接上手迅速的捏开他的嘴将药丸塞了进去,又猛地在他胸口连戳两下逼得叶孤城不得不将药丸吞下去。“原本我答应了师姐阻止你们决斗,或许让你毒发身亡来的更快,但是呢……”   微微倾身,莫熙宁一脸促狭的靠近叶孤城本应该面无表情这会儿子却破天荒惊愕、震撼的脸微微勾唇,“有些事情,难道你就真的不想弄清楚,我这张脸……是不是让你觉得非常意外?”      ☆、小包子   这张脸……   叶孤城拧眉,陆小凤从来没有在他的脸上看到过这么精彩的表情,似乎很震惊错愕,却又似是疑惑不解、茫然无措。   不由得,陆小凤转头又看了眼唇带促狭的莫熙宁,以及和自己一样蒙圈的花满楼!   “怎么样,有没有想起来些什么?”莫熙宁微微勾唇缓缓倾身靠近,“是不是,觉得有些东西和你这些年来想的有出入?是不是,很想立刻知道些什么?”   室内陷入一片沉寂,花满楼伸手拉了莫熙宁轻轻唤了一声,“阿宁……”   莫熙宁冲他勾唇轻笑,却并没有放过叶孤城。   陆小凤觉得叶孤城很不对劲,他看向莫熙宁的眼神更加的不对劲,那种古怪的神情其实他也算是熟悉的很,因为每一次他和那些朝他投怀送抱的姑娘在一起的时候,就会万般无奈的用这种眼神瞧她们。   但是,叶孤城怎么会这样瞧莫熙宁?   “姑姑……”叶孤城眼神有些飘忽,微微低头他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矮了大半个头的女子喃喃低语。   花满楼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他轻咬了唇不曾开口,眼睛却是一眨不眨的盯着面容带笑的莫熙宁,捏着折扇的力道稍稍的收紧了几分。   “城儿……”莫熙宁仰头轻笑,深深的望进叶孤城幽深若潭的眸子轻声应和,小小的茅屋内霎时间冰消雪融似是□□倾洒。   陆小凤的眉毛和胡子都拧了起来,他看了眼面色虽然还算平静但明显不正常的花满楼,又看了看贴紧的几乎像是要抱在一起的莫熙宁和叶孤城,唇角止不住诡异的抽搐起来。   诡异的笛声响起,一条通体赤红的小蛇,就这么悄无声息的从窗外窜了进来,似闪电般叫人防不胜防。   陆小凤脸色一变,花满楼脚下轻旋神情更是难得的铁青。   “妈蛋还来!”出手迅如风,莫熙宁恶狠狠的将那条赤练原路扔了出去,咬牙切齿低咒,“再来把你一家掏出来一锅乱炖!”   花满楼和陆小凤对视一眼苦笑不已,这果断是因祸得福没错!现在陆小凤总算是明白了,叶孤城为什么会伤在毒功不错却是武功平平的唐天仪的手上了,想必和这见血封喉的赤练蛇有关吧!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在躲开赤练攻击的同时,还能躲开唐门的铁砂!   “她竟然真的这么叫你,我的妈呀太狗血太受不了了!”莫熙宁的抽风瞬间破坏了方才的迤逦,三人只看见刚才还貌似‘脉脉含情’的莫熙宁猛然原地跳起双手不断的搓着自己的胳膊嘴里喋喋不休,而后她似乎是适应了自己的恶心又蹦跶回叶孤城面前,一本正经,“叶孤城我问你,你的名字是不是她取的?”   叶孤城皱眉,显然也从方才的失态中缓缓回过了神,心下兀自懊恼不已的微微喘息却并不反驳。   莫熙宁了然的挑了挑眉眼。   果然如此啊!   “叶孤城,如果刚才不是我们在这里,你已经死了不下一百次了!”陆小凤的脸色算不上好看,“堂堂剑仙竟然会犯下这么低级的错误!”   方才的叶孤城别说杀人避蛇,他想即便是有人靠近叶孤城也不一定能发现!作为一个向西门吹雪那样的练剑高手,叶孤城本不该如此失态,可是今天他一再的犯了忌讳。如果说西门吹雪是因为有了孙秀清才会变得柔软、有了破绽,那叶孤城呢,又是为了什么?   是什么让素来喜怒不形于色的剑仙,连连失误?   “人都是有弱点的,西门吹雪的弱点是秀清师姐和她肚子里的小剑神,叶孤城自然也有他的弱点,小凤凰你话说重了!”莫熙宁摇头,而后用一种让叶孤城毛骨悚然的眼神将他上下打量了个遍,这才撇了撇嘴角。   “可惜了,真是可惜了,这么好的苗子就被那专注坑娃三十年的坑货给误了!”现在莫熙宁是完全相信了那个素未谋面的某人绝壁和自己一样是穿越来的,所以叶孤城被教导成这副死冰块的模样也就不奇怪了。   “阿宁,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和叶城主难道是旧识?”花满楼拧眉开口,稍稍上前两步走到莫熙宁的身边。   “我不认识叶孤城,但是他一定是认识我的,是不是啊叶城主!”   “叶孤城你认识小公子?”这次轮到陆小凤吃惊了,早知道莫熙宁交友满江湖,可没成想到连素来很少踏入中原的白云城主也会认识她?   叶孤城此刻已然恢复了平日的冷然与沉默,他定定的看着莫熙宁半晌,直到陆小凤所有的耐心都快要磨光了,他忽然轻轻开口。   “小包子……”   “小……”莫熙宁张大嘴满脸被雷劈的表情,花满楼和陆小凤却是面面相觑完全不知道叶孤城一脸严肃的模样嘴里却蹦出这么个词儿来是有几个意思?   莫熙宁深深地呼吸了几次,努力按捺着自己即将抓狂的冲动在三人面前来回转了几个圈,而后,终究是没能压抑住自己的火气。   “你妹的小包子,我哪里像包子,到底是哪个坑货准许她给本姑娘取这么个没品位的乳名!我去!难怪会给你取名叫叶孤城,妈蛋为啥不叫叶孤国或者叶冰块,你把她找出来我保证不打死她!”   花满楼愕然的看着暴走的莫熙宁,下一秒却迅速的伸手将她揽到身边柔柔安抚,“好了别激动,你的身体要紧!”   莫熙宁再次深呼吸,“叶孤城,有没有兴趣合作一把,咱们把那个坑了你三十年坑我二十年的坑货给揪出来?到时候,说不定你瞬间就豁然开朗了,纠结多年的心事也就解开了!”   莫熙宁话中有话,叶孤城却似是都听懂了般,他缓缓走近莫熙宁微微颔首,“我从不与人合作!”   “凡事都有第一次,我不介意做这个第一次!”莫熙宁笑容未变,她漆黑如墨的眸子里自信满满,“我想叶城主也不愿意抱着个一生都解不开的疑惑郁郁寡欢吧?”   叶孤城没有回答,他只是淡淡的扫了眼满脸玩味儿的陆小凤微微垂眸,似乎是很认真的考虑莫熙宁的建议。   莫熙宁同花满楼交换了个眼神,两人默契的点了点头后莫熙宁便转身朝门外走去。   “叶城主,大战在即请好好休养,阿宁的话还请城主细细考虑,若明日的空我们再来叨扰!”   “诶叶孤城,不管怎么样我都不希望我的朋友刀剑相向!”陆小凤还想劝两句,话没说完却已经被莫熙宁拉着胳膊走了。   叶孤城如他们来时一样静静的坐在窗边头也不抬,不知道在凝思些什么。   三个人并排着离开了,忍了一路的陆小凤最终还是开口了。   “小公子你可不可以告诉我,刚才你和叶孤城在打什么哑谜?”   “那个她?可是阿宁的什么人?”花满楼亦是按耐不住好奇心问道。   莫熙宁微微叹气,“其实这些年来,我一直都觉得身后有一双眼睛在注视着我的一举一动,而且,在我陷入迷惘的时候总会有贵人相助。我想,她其实一直都关注着我的生活吧?”   “那个人,是阿宁的母亲?”花满楼猜测,事实上在叶孤城看莫熙宁的时候,花满楼便注意到了,他看她的眼神与其说是在看一个女人,不说是在透过这个女人看一位叶孤城十分敬重的前辈!   和阿宁长相至少可以说是极其相似的前辈,或许,便是她的生母吧!   花满楼此时才发现,认识莫熙宁这么久,他似乎从来不曾问过有关于她身世的问题。而她,似乎也从来没有在别人面前提起过她的过往,她的父母。   原来他对她的了解,竟然少的如此可怜。   “嗯,是吧!”莫熙宁微微一怔,而后轻笑着点了点头。   算是吧,至少是她这一世这个身份的生母吧!只是不知道是那个生母不走运,还是她点儿背,两个穿越女相隔二十年竟然碰到一起还成了‘母女’!   这个局,到底是谁来拆解,便只能走着瞧了!   “那伯母和叶孤城又有什么关系?”   “我现在也想知道她到底是谁,竟然和白云城的人走的那么近?二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莫熙宁撇嘴,或许她已经猜到二十年前的真相之一星半点,但是她仍旧不明白,到底是怎样的女人会拼着个先天不足的女儿也非要将她生下来。   如果当初不是她巧合的借着十岁莫熙宁的身体还魂,这个丫头早已经去阎罗殿报道了吧?那种天生带毒的体质能撑到十岁,也不知道费了丐帮上下多少心血。   按照常理来讲,既然拼了一切也要生下女儿,作为母亲的她理应当时时刻刻守在幼女身边悉心照料,但是她并没有,只是将她交托给丐帮七大长老自己却在暗中偷偷观望。   或者,她实在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但是莫熙宁调查了三年,得到的情报却似乎并没有她以为的那么简单。   还有叶孤城,莫熙宁早已经拜托霍休派人去海外打探过,飞仙岛白云城叶氏一族竟然是前朝皇室的后裔。前朝灭国之后叶氏族人不知道为什么被朝廷优待,退而留守飞仙岛鲜少入中原。   按理说这种前朝旧室,十有八九该被灭族。但是叶氏一族却好好的存留了下来,而且安稳过活这么些年。他们,到底是仗了谁的势?   莫熙宁一点儿都不相信坊间传说的,什么先皇仁慈厚待前朝遗孤,她作为千年后的未来人,当然知道什么叫生在帝王家的无可奈何。那座高大的宫闱后面,仁慈无异于慢性自杀。      ☆、美人殇   九月十四,距离西门吹雪和叶孤城决斗还有一天的时间,在莫熙宁和花满楼直接无视陆小凤缠缠绵绵、花前月下一夜后,某人告别了两人回了皇宫。直到他走后很久,陆小凤都搞不清楚莫熙宁到底是怎样搞定大内四大侍卫在皇宫里来去自由的。   回到李燕北的府邸时,已然天光大亮。   一路上,陆小凤与花满楼碰到很多腰佩长剑的习武中人。当今世上两大剑术高手将要在明日月圆之夜对决,这是千古难遇的武林盛事,谁都不愿意错过。有人希望叶孤城胜,有人希望西门吹雪胜,陆小凤却希望他们两个都失败——放弃也是一种失败。   花满楼考虑再三,还是决定再出去找找西门吹雪,竟然连龟孙子也找不到他如今的所在花满楼便更是想去碰碰运气。事实上,花满楼也有私心,他更想请龟孙帮忙打听二十年前丐帮发生的那些事情,那些,与莫熙宁息息相关的消息。   陆小凤则是因为一早就答应了李燕北的邀约,不得不去了他的府邸。   当陆小凤来到大堂之上时桌上已摆好四碟果子、四碟小菜,还有个刚端上来的火燎羊头,这些都是李燕北的小妾十三姨所做的。李燕北还没来,陆小凤正准备举起筷偷吃,十三姨却打断了陆小凤,笑道:“陆公子,欧阳情还为你准备了一道点心。”   “欧阳情也来了?”闻言,陆小凤果然不动筷子了。   “欧阳情除了是你陆小凤的老相好,也是我的好朋友。”   欧阳情是陆小凤的老相好,这在江湖上早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儿!可是陆小凤没想到她竟然也会来京城,原以为她早已经离开了怡情院,却不料……   看见那一盘酥油泡螺还摆在桌上,他忽然觉得自己实在是个不知好歹的混蛋。   十三姨道,“这种东西冷了就不酥了,我再去替你炸-炸。”   “不必,这是她亲手炸的,我就这么样吃就好!”陆小凤叹了口气。   “你总算还有点良心。”   陆小凤一口就吃了两个酥油泡螺,忽然问道,“李燕北呢?他请我做客,怎么自己去不出现?”   十三姨笑了,笑的非常勉强,“他走了。”   “到什么地方去了”陆小凤不疑有他,继续吃着点心,不时地还啧啧赞叹两声。   “不知道。”十三姨笑得更勉强,顿了顿,她又继续开口,“他的家不止这一个。”   陆小凤只有自己用一个酥油泡螺塞住自己的嘴,他忽然发现在十三姨脸上高贵的脂粉下,也不知隐藏着多少泪痕多少悲哀一个女人,在一个月里,若有二十九个晚上都要独自度过,这种寂寞实在很难忍受。可是她忍受了下来,因为她不能不忍受。这就是她的命运,大多数女人都有接受自己命运。在这方面,她们的确比男人强得多。他了解十三姨这种女人,却不了解欧阳情。   一碟酥油泡螺,已经被陆小凤吃光了,只要留下一个他好像就会觉得很对不起欧阳情的苦心,十三姨看着他吃完,脸上缓缓浮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容。   恍惚间,陆小凤却觉得有些看不清楚她的笑。   陆小凤实在还不了解女人,更不了解十三姨这种女人。他只不过自己觉得自己很了解而已,一个男人若是觉得自己很了解女人,无论他是谁,都一定会倒霉的,就连陆小凤也一样。   奇怪的是,有些人好像天生就幸运,就算倒霉,也倒不了多久。陆小凤显然就是这种人。他居然没有死,他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非但四肢俱全,还躺在一张很舒服很干净的床上。   屋子里也很干净,充满了菊花和桂子的香气,桌上已燃起了灯,窗外月光如水。一个人静静的站在窗前,面对着窗外的秋月,一身白衣如雪。   西门吹雪!踏破了铁鞋都找不到的西门吹雪,怎么会忽然在这里出现了陆小凤跳了起来。他居然还能跳起来,只不过两条腿还有点软软的,力气还没有完全恢复。   “好小子,你是从哪里窜出来的?”陆小凤大叫,“这些天来,你究竟躲到哪里去了”   “你就是这么对待自己的救命恩人?”西门吹雪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但是只要仔细去看,却不难看出他眼中难能可贵的笑意。   “你是我的救命恩人”陆小凤从床上直起身来痞笑两声。   “若不是我,你只怕也跟李燕北一样被烧死了!”   “李燕北已死了”陆小凤惊诧的从床上弹起来,却因为迷药的缘故再次栽倒下去。   如果让江湖上的人看到大名鼎鼎的陆小凤,被一个女人整的起不了床,一定会笑掉他们的大牙。   “他的运气不如你,你好像天生就是个运气特别好的人。”西门吹雪回过头凝视着陆小凤,他的脸色还是苍白而冷漠的,声音也还是那么冷,可是他的眼睛里却已有了种温暖之意。   一种只有在久别重逢的朋友眼睛里,才能找到的温暖。陆小凤也在凝视着他,“最近你的运气看来也不坏。”   西门吹雪淡淡开口,“运气真正坏的,好像只有李燕北!”   “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   西门吹雪点点头,“但我却不知道你是从几时开始,会信任那种女人的!”   “像欧阳情那种女人”   “没有欧阳情。”西门吹雪蹙了蹙眉。   陆小凤疑惑的挑眉,“不是她是十三姨”   “酥油泡螺谁都可以做,欧阳情和十三姨是好友,她会的,十三姨自然也会。”   下毒的是十三姨,由始至终都没有欧阳情的事情。陆小凤猜的不错,自从她离开怡情院便再没出现过。   他看着陆小凤,目中仿佛露出笑意,“这消息是不是可以让你觉得舒服些”   陆小凤的确已觉得舒服了很多,但却又不禁觉得奇怪,“你是从几时开始了解男女间这种感情的”   西门吹雪没有回答这句话,却又转过身去看窗外的月色。月色温柔如水。   “现在已是九月十四晚上了。”陆小凤沉思着,“我一定已睡了很久!”   “十三姨是个对迷药很内行的女人,她在那些酥油泡螺里下的药并不重!”   “她知道若是重了,我就会发觉。”   西门吹雪淡淡点头,“她也知道你一定会将那碟酥油泡螺全吃下去。”   陆小凤苦笑,对男女之间的感情十三姨了解的当然更多。   “可是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事的”陆小凤又问,“怎么会恰巧去救了我”   “你倒下去的时候,我就在窗外看着。”   “你就看着我倒下去!”陆小凤无奈的瞪了眼睛。   “我并不知道你会倒下去,也不知道那些酥油泡螺里有毒!我本就是去找你的,但我却不想让别人看见我,本想等十三姨走了后再进去的,谁知你一倒下去她就拔出了刀。”   “所以李燕北也是死在那柄刀下的”   西门吹雪点点头陆小凤又问,“你问过她她说了实话”   西门吹雪冷冷开口,“在我面前,很少有人敢不说实话。”   无论谁都知道,西门吹雪若说要杀人时绝不会是假话。他的手刚握住剑,十三姨就说了实话。   陆小凤叹息着苦笑,“我实在看不出她那样的女人,居然真的能下得了毒手。李燕北有二十九个儿子,只有她不能生,但是她依旧宠她如命!”   “你为什么不问我,她是为什么要对你下毒手的”   “也是因为李燕北的女人并不止她一个,她是个不甘寂寞的女人,这种日子她过不下去,却又没法子逃避,所以只有杀了李燕北。”他苦笑着又,“她怕我追究李燕北的下落,所以才会对我下毒手。”   “你忘了一件事,一张一百九十五万两的银票!”西门吹雪冷笑着,又道,“若没有这张银票她也不会下毒手,她也不敢!可是-个像她那样的女人,身上若是有了一百九十五万两银子,天下就没有什么地方是她不能去的,也没有什么事是她不敢做的了。她杀了你后本就准备带着那张银票走的,她甚至连包袱都已打好。”   那张一百九十五万两的银票,是囊括了李燕北全部的家当。在叶孤城受伤的消息不胫而走之后,便有人以这样诱惑的价格要求李燕北退出赌局。   并非是李燕北怯懦,他儿子二十九老婆三十个,他也害怕,怕自己万一有什么妻儿受连累。所以,他收了那张银票,却没有想到那银票竟然成了他的催命符。   陆小凤苦笑,“一个人有了一百九十五万两银子后,当然也不必带很大的包袱。”   “所以,你杀了她?”   遇见了这种人,西门吹雪的剑下是从来也没有活口的。   “你错了!”西门吹雪淡淡开口,“我并没有杀她。”   陆小凤吃惊的拾起头,“你没有杀她为什么”   西门吹雪没有回答,也不必回答。陆小凤自己很快就也知道了答案,“你这个人好像变了……而且变得不少!”   他凝视着西门吹雪,目中带着笑意,“你是怎么会变的要改变你这个人并不容易。”   “你却一点儿都没有变!”西门吹雪恢复了往日的冷心冷情,冷冷道:“该问的话你不问,却偏偏要问不该问的!”   陆小凤笑了,他不能不承认,“我的确有些事要问你!” 作者有话要说:  嗨,亲耐的筒子们,夜回来了~~~   ☆、决斗前   陆小凤笑了,他不能不承认,“我的确有些事要问你!”   “你最好一件件的问。”   “小公子说你和她师姐成亲了?”   西门吹雪眼睛里又露出那种温暖愉快的表情,“是西门夫人。”   陆小凤喜动颜色,恭喜,恭喜,恭喜……   他接连说了七八遍恭喜,他实在替西门吹雪高兴,也替孙秀青高兴。朋友们的幸福,永远就像是自己幸福-样。陆小凤实在是个可爱的人,西门吹雪也不禁笑了。   他很少笑,可是他笑的时候就像是春风吹过大地。   “你想不到我会成家”   “我实在想不到!”陆小凤还在笑,就连做梦也想不到。但是他已想到,这一定就是西门吹雪为什么会改变的原因。   四开间的门面,门上雕着极精致的花纹,金宇招牌上写着三个斗大的宇,合芳斋。   陆小凤完全没有想到自己找了满京城都没踪迹的西门吹雪会在这里,这个京城首屈一指的老字号糕饼店,而且西门吹雪还是这家糕饼店的老板。   所谓小隐隐于林,大隐隐于市就是是如此吧,不光是他,整个江湖也不会有人知道西门吹雪会躲在他们的眼前。   或许他从来没有躲过,他只是冷眼站在人群后面看着他们满江湖的寻他而已。   结果陆小凤又猜错了,他引以为傲的智慧似乎每次在西门吹雪这个冰块的面前都会被无情碾压,因为在这之前已经有人找到了西门吹雪的落脚处。   “她送来了那支千年老参,阎铁珊为她准备的那支!”西门吹雪口气平淡,陆小凤无法猜测他此刻的心情。   “所以,西门夫人和你的小剑神,这会儿没事儿了?”   “他们都很好!”西门吹雪点点头,“千年人参王终不会是浪得虚名,所以,我欠她两个人情!”   陆小凤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心中暗自磨牙恨恨啮咬着那个可恶的名字。既然早知道西门吹雪的下落,竟然还会装傻充愣不告诉他害他无头苍蝇似的四处乱撞。   他更是没有告诉西门吹雪,那只千年老参其实是她的保命符!既然莫熙宁已经将老参送给了西门吹雪,他又何必去讨人嫌弃?   “是我不让她说的!”   “知道!”陆小凤叹口气,“她虽张狂却从来不强人所难,这样的朋友可以交吧!”   西门吹雪顿了顿,眼中脸上再次划开一丝几不可查的笑意,“小姨子!”   “啊对对,小姨子!”陆小凤笑眯眯的连连点头。   西门吹雪与叶孤城决斗的消息刚传出江湖,便有无数仇家欲趁他备战无暇□□的时候偷袭万梅山庄,孙秀清就是在那个时候被崆峒二老重伤的。因为三年前,西门吹雪狂炫酷霸拽的砍了他们那个吃喝嫖赌抽五毒俱全还祸害良家妇女的唯一徒儿替天行道。   原本为徒弟报仇什么的西门吹雪从来不介意,这个江湖便是这样,你的武功要是足够高强,那么杀了谁也不会有人会多话两句。只是这次不一样,孙秀清的武功原本就平平无奇,遇到一般的江湖人士自保还算可以,但是这会儿刚刚胎儿落稳就被两大高手偷袭,若不是千年人参指不定就直接去阎罗殿报道了。   素来沉稳自持、泰山崩于前都面不改色的西门吹雪这次是真的重视了,所以他向叶孤城提出了延期的请求,只为好好安排自己妻儿。若是决斗自己输了,他必须保证孙秀清和她腹中的孩子将来的生活与安全,不能让自己昔日的仇家牵连到他们母子。   陆小凤自然也明白,若是西门吹雪倒了,那些寻仇的人势必会将孙秀清母子剁成肉酱也都不够解恨!   “我去找你,是因为我有件事要你替我做!”   “不管你要我做什么事,都只管说,我欠你的情。”陆小凤正色道,西门吹雪严肃的表情让他再也无法嬉皮笑脸起来。   “我要你明天陪我到紫禁城去。”西门吹雪的双手都已握紧,“我若不幸败了,我要你把我的尸体带回这里来。”   陆小凤笑得已勉强,“纵然败了,也并不一定非死不可的。”   “战败了,只有死!”西门吹雪脸上的表情又变得冷酷而骄傲,他可以接受死亡,却不能接受失败!   陆小凤没有再说话,他了解自己这个孤高的朋友,想必叶孤城亦是这样冷傲自律的吧。所以他们俩,必定会是有一个要死。   朋友之死,是陆小凤最不愿意接受的,莫熙宁的炸死已经耗光了他的感情,他再也经受不了朋友的离去。可是上天却注定了,他始终会失去西门吹雪或是叶孤城其中之一个朋友。   或许,真的没有人能阻止这场悲剧的发生!   他并不是不了解他们,他早已知道他们本是同一种人。一种别人也许会不喜欢,却不能不佩服的已接近神的人。无论是剑法、棋琴、还是别的艺术,真正能达到绝顶颠峰的,一定是他们这种人。因为艺术这种事,本就是要一个人献出他自己全部生命的。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西门吹雪他变了,变得有了人性有了弱点,那么他便不能抱着必死的心态与叶孤城决斗。或许,他比叶孤城更加有可能会战败,那么便只会剩下西门夫人孤儿寡母。   陆小凤觉得自己再也不能遐想下去了,否则他很有可能动手将西门吹雪打晕送回万梅山庄去。   但是陆小凤也悄悄的掂量了下,这个方法和莫熙宁的偷剑有多大的相似度,又是同样的有多愚蠢!   九月十五,云淡天高,天朗气清,一看便能想象到今夜的月亮会有多圆多亮。   的确,是个适合切磋决斗的好日子。   皇宫大内最为高大的太和殿殿顶之上,一白一红两道身影正稳稳的坐在斜飞的廊檐边,稍稍低头便能看见大殿之上文臣武将山呼万岁的场景。   年轻的帝王端坐于龙椅上,满目威严的看着脚下的群臣,不时的点头间或蹙眉。   似乎,是有什么难以解开的疑问。   “真是没意思,难怪戏本子里都唱着最是难耐帝王家,生而为王始终快活不过普通人家,想干嘛就干嘛。明明不喜欢却偏偏要端端正正的坐着听人念叨个没完,手脚位置变动之前都得考虑再三是否会失了王者的颜面!”红衣黑帽一袭小太监装扮的莫熙宁撇了撇嘴,微微伸了个懒腰她转眸瞥了眼身旁抱剑而立的叶孤城。   他白衣翩跹、不染红尘,素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更是看不出一丝情绪。   莫熙宁自顾耸了耸肩,却忽而悠悠站了起来指了下方的朝堂尾音微扬,“咦?终于是退朝了,现在小皇帝应该要去南书房批阅奏折,怎么样叶城主,有木有兴趣一起去参观参观帝王每日必做的功课!”   叶孤城轻轻的扫了眼脚下,而后抬眸撇她,转身轻灵无声的消失在房檐尽头!   莫熙宁食指轻抚鼻尖狡黠一笑,纵跃间也远离了朝堂。   ..........................................................................................   “诶,其实我一直想问你,被唐门的毒铁砂打到是什么滋味?唐门独家剧毒发作,有什么感觉?”   荒山、野地,唯艳阳与清风相伴,时而几声鸟啼从道旁的丛林中传出。   叶孤城脚步不停,手握长剑默默的走着,他遗世独立的身影后紧紧跟随着道红色的俏影。狗皮膏药似的,丝毫没有被他浑身所散发的冷气吓退的意思。   “其实你为什么要假装中毒啊,为了掩人耳目吗?其实你不中毒西门吹雪也会跟你PK不是,干嘛要多此一举?”莫熙宁再接再厉,索性摘了帽子当杂耍工具在手指间转着玩儿,“岂不是脱了裤子放屁?”   叶孤城忽然站定脚步,剑眉微微蹙在一起转头,淡淡的看着莫熙宁拧眉,“你很啰嗦!”   她早就知道的,昨夜她在替他把脉的时候就发现了,他身上的毒早已经解了!只不过,她并没戳穿而已。   她硬塞给他的那颗药丸,只是普通的补气丹而已。   “我知道我很啰嗦,其实我就想知道你们到底什么目的?那,你也看到了皇帝每天的功课有多繁重,要见的人有那么多还得耐着性子听他们瞎比比,还不能随便发火!说句不好听的当皇帝还比不上妓女,妓女心情不好还可以选客人,皇帝什么都不可以,你别告诉我就您这孤傲、高冷的性子真能看得上那个位置!别说我不信,小凤凰都不会相信!”   她知道叶氏一族的复国梦,可是叶孤城不是慕容复,对于皇位这种东西他其实并没有那么执着。莫熙宁一直在想,或许对于叶孤城这种重信守诺的人来说,对先辈们的承诺才是这件事情的□□吧。   又或者,跟她那个近十年来未曾谋面的‘生母’有关?或者不仅仅是国仇,还有些什么私人恩怨吧?      ☆、决斗夜   “你,到底知道多少?”叶孤城转身正对莫熙宁,眼中是难以言喻的神色。   “我知道的,都不会再问你。问了你,自然就是我不知道的!”莫熙宁轻笑着打太极,她知道的并不多,但不表示她不会使诈。   送上从严人英手中拿到的三个泥人,莫熙宁笑的甜美。那三个泥人是张英风临死时揣在怀里的,被严人英悄悄的藏了起来。原本这种东西他是应该交给陆小凤的,但是他不愿意,因为陆小凤是西门吹雪的朋友,那就是他严人英的敌人。所以,他将它们私藏了起来,准备自己找凶手。   可是他遇到了莫熙宁,便将它们转手给了她。   那是两个惟妙惟肖的泥人,不知道出自谁的手笔。但是莫熙宁能猜到,那人的技术绝对不比京城首屈一指的泥人张差多少。   两个泥人很清楚,一个年轻英气的少年公子,一个老态龙钟的老男人。一开始莫熙宁不知道那年轻人是谁,可是后来进了宫她便明白了。   但是,她又不明白了,张英风身在江湖,为什么和大内总管更甚至是这江山之主扯上了关系?   而他的死,又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而且那第三个被压扁了脸的泥人,又是谁!不过这会儿莫熙宁也猜到了一点儿,倒是明显的,她更加的糊涂了。   叶孤城沉默了良久,忽然叹了口气,他悠悠转身而去,“知道太多,对你并不好,所以还是不要再问!”   莫熙宁还想追过去,却忽然眼前一花,她只觉得自己脑子里蓦然间一片空白,手脚也在这一刻不听使唤般瘫软下去。   白影疾风般闪至,稳稳的接住了瘫倒下去的莫熙宁。   眼前一片苍白,莫熙宁只觉得自己的灵魂似乎都在被撕扯着让她快要无法呼吸!脑海中,还是在耳边?似乎,有谁在念着让人难以忍受的经文?   “你……”叶孤城斟酌着,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   “叶、叶孤城,把那个念经的人、赶走……”痛苦的捂住自己的耳朵,莫熙宁强忍不适想要努力站起来,却只能紧紧的攀附着叶孤城的衣襟徒劳挣扎。   念经?   叶孤城不明白她的意思,却也本能的环顾了四周片刻,在确定这荒郊野外只有自己和她两个人时微微皱了眉头。   “没有人念经!”   “没有?”莫熙宁已然是冷汗淋漓,这种痛苦她根本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甚至比她这些年来所经历的所有痛都要难以言喻。   那是一种,仿佛发痒却不知道要从哪里下手去抓挠的感觉。   没有人念经,可是她却被那经文念叨的声音逼得快要疯了,她的灵魂仿佛是被人撕扯着快要裂开一般难受。   叶孤城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将似乎已经难受到蜷缩成一团的莫熙宁扶正做好,微凉的掌心抵上了她的背心。   念经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莫熙宁慢慢的觉得自己的心跳恢复了正常的频率,呼吸也回归寻常。   “你有病!”叶孤城笃定的开口,而后撤掌起身。   “是啊我有病,你有药吗?”抬手抹掉额头的冷汗,莫熙宁笑的没心没肺。   叶孤城拧眉瞪了她一眼,转身而去再不开口。   他就不明白了,明明是姑姑的女儿长相也九分相似,为什么母女俩的性子却是天差地远到如斯地步。   简直是,让人匪夷所思!   花满楼找到陆小凤的时候他正在苦恼,彼时他手中还捏了几条精致华美的缎带。缎带是雪蝉丝镶金线的,这种料子专供大内,坊间有钱都是买不到的。   “所以,现在只有从你手中求到缎带的人,才能在今夜进入皇宫观战?”花满楼轻摇折扇笑的儒雅。   “诶!”陆小凤长叹一声,“换言之,若是今晚观战的人出了什么岔子,也就都是我的错,由我负责!”   说话间,陆小凤顺手扯出一条缎带递到花满楼手中,花满楼也不矫情,自然的收了下来。   “诶你说,你要不要替小公子也留一条?”陆小凤促狭勾唇打趣儿道。   花满楼微笑着摇摇头,“阿宁她,应该不需要的!”   他们都知道莫熙宁此刻就在皇宫,更何况,只要是她愿意,相信也没什么地方能挡得住她!   陆小凤无趣的耸了耸肩,“花满楼,你说你们俩从一开始就两厢情悦顺风顺水一点儿波折都没有,真是没有意思!”   花满楼淡笑,“细水长流的感情,才经得起考验!”   花满楼破天荒摆出一副‘你不会懂的’的表情,让陆小凤不禁语塞。这两个人,果然一点儿都不可爱的紧,都是比他还要混蛋的家伙!   接下来的半日,陆小凤却是再也笑不出来,连带着素来云淡风轻的花满楼也敛下了笑意。自然的,任谁看见全天下的人都将自己的朋友当成争抢肉包子的狗也不会笑出来。   特别是,他们还为了抢夺能够亲临观战的缎带极尽手段、杀人害命。那个唐家的三公子,自小气盛高傲的唐天仪,甚至为了能进皇宫找机会给自己的大哥唐天仪、二哥唐天容报仇向陆小凤下跪磕头。到最后无奈的陆小凤只能想出个无奈的招数,扬言只要有人跪下来给他磕三个头,就一人给一条缎带。   于他而言这也是最没办法的办法,谁让烫手山芋人人都想要?就连已经很久没有出现的偷王之王司空摘星,也想方设法从陆小凤手中顺走了一条缎带!   ...............................................................................   九月十五,月圆之夜。   夜很深,月很亮。圆月已升起,太和殿就在太和门里,太和门外的金水玉带河,在月光下看来,就像是金水玉带一样。陆小凤和花满楼踏着月色过了天街,入东华门,隆宗门,转进龙楼风陶下的午门,终于到了这禁地中的禁地,城中的城。   一路上的巡卒守卫,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若没有那种变色的缎带,无论谁想闯进来都很难,就算能到了这里,也休想再越雷池一步。这地方虽然四下看不见影,黑暗中到处都可能有大内中的侍卫高手潜伏。大内中藏龙卧虎,有的是专诚礼聘来的武林高人,有的是胸怀大志的少年英雄,也有的是为了躲仇家,避风头,暂时藏身在这里的江洋大盗,无论谁也不敢低估了他们的实力。   一切都在计划之中,但是当陆小凤看到太和殿前那黑压压的一群人时,整个人都觉得不好了!因为他们每个人身上都系着条缎带,颜色奇特,在月光下看来,忽而浅紫,忽而银灰,正是与自己之前发出去的那几条一模一样,是用那种在月色中能发出荧荧绿光的变色雪蝉丝做成的。这种缎带本来只有六条,陆小凤、花满楼身上两条,老实和尚、木道人、司空摘星、唐天纵各一条已经刚好。可是这会儿,原本的六条缎带怎么会变成那么多?多出来的是从哪里来的   太和门里已窜出条人影,背后斜背长剑,一身御前带刀侍卫的服饰,穿在他身上竟嫌小了些,最近他显然又发福了。但他的身法却还是很灵活轻健,正是大内四高手中的殷羡殷三爷。他的脸色也是铁青的,沉着脸,“我知道诸位都是武林中顶尖儿人物,可是诸位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可不是茶馆,诸位要聊天说笑话,可来错了地方。”   这件事他们担的关系实在很大心情难免紧张,脾气也就难免暴躁些,何况,这里的确也不是聊天说笑的地方。   在场的二三十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究是压低了嗓音,殷羡脸色总算和缓了些。   之前让陆小凤分发缎带,就是为了怕有这种情况发生,没想到她们千防万防还是出现了这样的结果!   每条缎带都是真的,也都是从皇宫内院分出去的,没办法大内侍卫只好统统放行。但是为了皇宫的安全,他们只好加派人手来约束他们的行为。   人多,事儿也就跟着多起来,这谁都明白!   陆小凤简直不敢相信,他陪着笑,尴尬的看着企图用眼神活剐了自己的大内侍卫们。   九月十五,深夜。   月圆如镜。   年轻的皇帝从梦中醒来时,月光正从窗外照进来,照在床前的碧纱帐上。碧纱帐在月光中看来如云如雾,云雾中竟仿佛有个人影。   这里是禁宫,除了皇帝的特许晚上从来不会有人出现的。年轻的帝王还记得,今儿个他亲准了小宁子不用伺候,而且看身形这人也不会是他!   是谁敢二更中夜,鬼鬼祟祟的站在皇帝的床前窥探   皇帝一挺腰就已跃起,不但还能保持镇定,身手显然也很矫健。“什么人”   “奴婢王安伺候皇上用茶。”   ☆、禁宫变   “奴婢王安伺候皇上用茶。”   皇帝还在东宫时就已将王安当作他的心腹亲信,今夜他虽然并没有传唤茶水,却也不忍太让这忠心的老人难堪,只挥了挥手,“现在这里用不着你伺候,退下去。”   “是。”皇帝说出来的每句话,都是不容任何人违抗的命令,皇帝若要一个人退下去,这人就算已被打断了两条腿爬也得爬出去。奇怪的是,这次王安居然还没有退下去,事实上,他连动都没有动,连一点退下去的意思都没有。   皇帝皱起了眉,已然有了几分不悦,“你还不走”   王安公鸭般的嗓音响起,“奴婢还有事上禀。”   微微皱眉,年轻的帝王仍旧是好脾气的一挥手,“说。”   “奴脾想请皇上见一个人。”   三更半夜他居然敢惊起龙驾,强勉当今天子去见一个人,难道他已忘了自己的身分,忘了这已是大逆不道,可以诛灭九族的罪名?   王安七岁净身,九岁入宫,一向巴结谨慎,如今活到五六十岁,怎么会做出这种事皇帝沉下了脸,却还是很沉得住气,过了很久他才慢慢的问了句,“什么人,在哪里”   “就在这里!”   王安挥手作势,帐外忽然亮起了两盏灯。灯光下又出现了一个人。一个很英挺的年轻人,身上穿着件黄袍,下幅是左右开分的八宝立水裙。灯光虽然比月光明亮,人却还是仿佛站在云雾里。皇帝看不清,拂开纱帐走出去脸色骤然变了,变得说不出的可怕。   站在他面前的这年轻人,就像是他自己的影子同样的身材,同样的容貌,身上穿着的也正是他的衣服。袍色明黄,领袖俱石青片金缘,绣文金九龙,列十二章,间以五色云,领前后正龙各一,左右及交襟处行龙各一,油端正龙各,下幅八宝立水裙左石开。这是皇帝的朝服。皇帝是独一无二的,是天之子,在万物民之上,绝不容任何人滥竿充数。   这年轻人是谁怎么会有与自己同样的身材容貌怎么回事王安看着面前的两个人,脸上带着种无法形容的诡笑。   年轻的皇帝摇摇头,虽然已气得指尖冰冷,却还是在勉强控制着自己。他已隐约感觉到王安的微笑里,一定藏着极可怕的秘密。   王安拍了拍年轻人的肩,“这位就是大行皇帝的嫡裔,南王爷的世子,也就是当今天子的嫡亲堂弟。”   皇帝忍不住又打量了这年轻人两眼,沉着脸,“你是奉调入京的”   南王世子微微一笑摇头,“不是。”   “既末奉沼,就擅离封地,该是什么罪名你知不知道”   南王世子头笑而不语,看着与自己长相一般的皇帝毫无惧色!   皇帝皱眉冷声开口,“皇子犯法与民同罪,联纵然有心相护,只怕也……”   南王世子忽然笑着打断他的话,“只怕也免不了是杀头的罪名。”   年轻的帝王狠狠拧眉,“不错。”   “你既然知法,为何还要犯法”南王世子很是得意的看着帝王,还露出一丝假意的恨铁不成钢!   帝王目瞪口呆,他完全没有想到面前如同照镜子般的人会堂而皇之的无耻到如斯地步,“你……”   南王世子又打断了他的话,厉声道,“知法犯法,罪加一等,联纵然有心救你一命,怎奈祖宗的家法尚在……”   皇帝勃然大怒,“你怎敢对联如此无礼”   “联受命于天,奉诏于先帝,乃是当今天子!你小小亲王世子,竟然觊觎皇权,朕岂能容你!”   为得江山,他又岂能容许这个和自己长相一般的人活下去!   皇帝双掌紧握,全身都已冰冷。现在他总算已明白这是多么可怕的阴谋,但他却还是不敢相信。   “王总管。”   王安立刻躬身朝着假皇谄媚,“奴婢在。”   “念在同是先帝血脉,不妨赐他个全尸,再将他的尸骨兼程送回南王府。”   “是。”王安笑,他看着皇帝忽然叹了口气,喃喃道,“我真不懂,放着好好的小王爷不做,却偏偏要上京来送死,这是干什么呢”   皇帝冷笑。   他当然已完全明白,他们是想利用这年轻人来冒充他替他做皇帝,再把他杀了灭口,以南王世子的名义送回南王府,事后纵然有人能看出破绽也是死无对证的了。   “皇子犯法,与民同罪,这道理你既然也知道,你还有什么话说”王安轻蔑的斜了皇帝一眼,笑的很是得意。   “这种荒谬的事,你们是怎么想得出来的”   王安眨了眨眼,终于忍不住大笑,“我本来不想说的,可是我实在憋不住了。老实告诉你,自从老王爷上次入京发现你跟小王爷长得几乎一模一样,这件事就已经开始进行。”   皇帝微勾唇角,“他收买了你”   王安笑的更加灿烂,他整张老脸都扭曲的看不出个人形来,“我不但喜欢赌钱,而且还喜欢嫖。”   说到嫖字,他一张干瘪的老脸忽然变得容光焕发,得意洋洋,却故意叹了口气,才接着说,“所以我的开销一向不小,总得找个财路才行。”   “你的胆子也很不小!”年轻的帝王冷笑   “我的胆子倒不大,不是十拿九稳的事我是绝不会干的。”王安搓了搓手,看了南王世子一眼这才转回头来。   “这件事已十拿九稳”   “我们本来还担心魏子云那些兔惠子,可是现在我们已想法子把他们引开了。”   皇帝挑眉,“哦”   “这喜欢下棋的人,假如听见外面有两位大国手在下棋,还能不能耽在屋子里”   答案,当然是不能!   “所以学剑的人也一样,若知道当代最负盛名的两位大剑客,就在前面的太和殿上比剑,他们也一样没法子在屋子里耽下去!”所以,才会多出那么多条一模一样的真缎带给那帮子武林人士,人一多,大内侍卫的紧张感越强,他们便只好多多的派遣些人手盯着决斗现场,皇帝这边自然就松懈了。   否则,他们怎能趁虚而入?   “你说的是西门吹雪和叶孤城”   王安显得吃惊,“你也知道你也知道这两个人”   皇帝勾唇轻笑,淡然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担忧与焦躁!“以此两人的剑术和盛名,也就难怪魏子云他们会动心了。”   王安悠然道,“人心总是肉做的。”   忽然皇帝眉峰一挑,勾唇笑道:“幸好联身边还有几个从不动心的人。”   这句刚说完,四面水柱里忽然同时发出格的一声响,暗门滑开闪出四个人来。这四个人身高不及二尺,身材、容貌、装饰打扮,都完全一模一样。尤其是他们的脸,小眼睛、大鼻子、凸头瘪嘴,显得说不出的滑稽可笑。可是他们手里的剑,却一点也不可笑。一尺七寸长的剑,碧光闪动,寒气逼人,二个人用双剑,一个人用单剑,七柄剑凌空一闪,就像是满天星雨续纷,亮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可是,就算张不开眼睛的人,也应该认得出这四个人。   云门山七星塘飞鱼堡的鱼家兄弟。这兄弟四个人,是一胎所生,人虽然长得不高,剑法却极高,尤其兄弟四人心意相通,四人联手,施展出他们家传飞鱼七星剑,在普天之下的七大剑阵中,虽然不能名列第一,能破他们一阵的人,也已不多。   他们不但剑法怪异,性情更孤避,想不到竟被罗致大内,作了皇帝的贴身护卫。剑光闪亮了皇帝的脸。   皇帝面色一冷,“斩!”   七柄剑光华流窜,星芒闪动,立刻就笼罩了南王世子和王安。王安居然面色不变,南王世子已挥手低道,“破。”   一声出口,忽然间,一道剑光斜斜飞来,如惊芒掣电,如长虹惊天。满天剑光交错,忽然发出了叮,叮,叮,叮四声响,火星四溅,满天剑光忽然全都不见了。唯一还有光的,只剩下一柄剑,一柄形式奇古的长剑。   当然不是鱼家兄弟的剑,鱼家兄弟的剑都已断了,鱼家兄弟的人也已全都倒下去了。这柄剑在一个白衣人手里,雪白的衣服,苍白的脸,冰冷的眼睛,傲气逼人,甚至比剑气还逼人。   这里是皇宫,皇帝就在他面前。   可是,这个人好像连皇帝都没有被他看在眼里。   皇帝却也还是神色不变,淡淡挑眉看向来人轻笑一声,“叶孤城”   “山野草民,想不到竟能上动天听。”   皇帝轻笑,“天外飞仙,一剑破七星,果然是好剑法。”   “本来就是好剑法。”叶孤城毫不谦虚。   “卿本佳人,奈何做贼”帝王微微皱眉,却似乎听到了什么小小的声响。   仿佛,有谁在竭力的隐忍着笑声。      ☆、针锋对   “成就是王,败就是贼。”叶孤城清冷、孤高,不卑不亢,即便面对的是当今天子,依然不输丝毫气势。   皇帝笑,“败就是贼。”   叶孤城冷笑,平剑当胸,冷冷道,“请。”   皇帝挑眉,似乎有些不明白叶孤城的意思,“请?”   “以陛下之见识与镇定,武林中已少有人及,陛下若入江湖,必可名列十大高手之位!”   皇帝笑了笑,“好眼力。”   “如今王已非王,贼已非贼,王贼之间,强者为胜。”   “好一个强者为胜。”帝王的眼中,满是对叶孤城的赞赏。   他说的对,只可惜出生庙堂,若是相逢于江湖,自己与叶孤城即便不能成为朋友,至少也是惺惺相惜的对手!   只可惜……   叶孤城紧了紧手中的长剑,敛眸抬头,“我的剑已在手。”   皇帝摇头,轻叹道,“只可惜你手中虽有剑,心中却无剑。”   叶孤城蹙眉,“心中无剑”   “剑直、剑刚,心邪之人,胸中焉能藏剑”   叶孤城脸色变了变,冷笑道:“此时此刻,我手中的剑已经够了。”   “手中的剑能伤人,心中的剑却只能伤得自己!”皇帝笑了,大笑,“我练的是天子之剑,平天下,安万民,运筹于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以身当剑,血溅五步,是为天子所不取。”   他凝视着叶孤城,慢慢的接着道,“朕的意思,你想必不明白。”   叶孤城苍白的脸上神色微变,他想起了另一个人,曾经跟他说过另一番话,但此时此刻叶孤城的感觉竟然如此的相似。不知道是不是幻觉,叶孤城竟然觉得那时的莫熙宁,和眼前的帝王这会儿竟然诡异的相像!   见叶孤城似乎被皇帝乱了心神不再动作,王安忍不住大声道:“事已至此,你不杀他他就要杀你。”   南王世子诡谲一笑,挑眉指了叶孤城又指了叶孤城,“他一定会动手的,名扬天下的白云城主,不会又妇人之仁。”   叶孤城只是踟蹰了片刻,而后,他手里的剑已挥起。   月满中天,月更圆。   秋风中浮动着桂子的清香,桂子的香气之中,却充满了肃杀之意。封从窗外吹进来,月光从窗外照进来,风和月同样冷。剑更冷。冷剑刺出,热血就必将溅出。   可是,就在这刹那间,一道轻灵、迅速的身影却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窜了出来,生生的挡在了依旧神色微变的帝王面前。她的身法比风更轻,比月光更轻,她的手指,却比名动天下的‘一剑飞仙’更为厉害。   因为叶孤城的剑,已然被她的手指稳稳的夹在半空,无法前进一分。   “啧啧啧,最讨厌不听话的小孩!”指尖轻弹,叶孤城的长剑被迫离开了帝王五尺之外。   王安惊诧的看着眼前不知道如何出现的女子,青丝如瀑、肤若凝脂,她娇美精致的五官夺目的让人心跳紊乱,她脸上那副慵懒撩人的笑容更是叫人无法抵挡。   这个女子,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   而且,看上去,怎么就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   “你不该来!”叶孤城缓缓收回长剑,淡淡开口,“我说了,有些事情你不知道最好!”   “不该来?”红衣如火的莫熙宁微微撇嘴,她双手环胸大喇喇的往身后的廊柱上一靠,右腿无意识的在地上划过半个圈撘上左脚踝,整个人看上去无赖的可爱,“我本就一直在这里,无所谓来不来!”   沉默片刻,她忽而抬头冲惊愕的帝王眨了眨眸子勾唇一笑,年轻的帝王愣了愣,却很快的恢复了从容,淡笑点头。   “你可知道,他与你是世仇!”叶孤城沉默了良久,忽而开口。   “呵呵……”莫熙宁悠然直起身子上前两步,她盯着叶孤城的眼睛缓缓扬唇,“所以,这就是你非得帮着南王世子篡位的决定性理由!”   叶孤城不语,莫熙宁也没想要等到他的回答。   叶孤城不语,莫熙宁也没想要等到他的回答。   “其实所有人都知道,你叶孤城对于这个位置从来不会感兴趣,复国什么的我想你也该是明白,那不过是你叶氏一族先辈们的怨恨而已。”莫熙宁转身面对门外庭院一挥手,“你叶氏一族久居海外,自然不知道中原百姓的生活,可是这些日子以来,难道你就真的没有发现如今百姓的安居乐业?即便让你复国成功又如何,你的性子,真的能比他做的更好?”   纤指一抬,莫熙宁指着帝王头也不回,灵动的眸子定定的盯着面容未变的叶孤城。   “作为一个一心都只有剑道的侠客,你可以成仙成神,逍遥一世!但是作为一个天下之主,叶孤城……”莫熙宁满目惋惜的摇了摇头,而后挑眉狡黠勾唇,“我打赌,你会疯在励精图治的道路上!”   叶孤城皱眉,帝王唇角轻扬却生生忍住了笑意。   “大胆,你这什么都不懂的野丫头胡说八道什么,叶孤城给我立刻杀了他们俩!”南王世子脸色大变,他什么都不怕,因为一直有叶孤城帮他。   可是这回,叶孤城也犹豫了,因为这个不知道什么来头的小丫头!所以他慌了,乱了。甚至连基本的伪装都没有了,不是师傅,只是叶孤城,以那种独断的命令口吻命令天下人闻名丧胆的白云城主。   叶孤城的眉头,微微的蹙了起来。   “杀我?”莫熙宁转头看了眼那个同帝王长相极其相似的南王世子,眸子里闪过一丝旁人看不懂的神采。   忽而她又笑了,笑的倾国倾城,足以颠倒众生。   就连那个早已经净身却表示自己特爱嫖的老太监也几乎掉出一串哈喇子,更别提气度、见识和人品只配给帝王提鞋的南王世子。   “你笑什么?”南王世子擦了擦嘴角可疑的液体本能的问着。   莫熙宁转眸勾唇,缓缓踱步上前打量了他几遍声线微扬,“杀我?你以为我莫熙宁,是谁都能杀得了的?”   莫熙宁是谁,是这天下帮众最多、阵势最大的帮派之首。就单凭这个名号,也没什么人敢轻易的动她三分。   更何况她交友遍天下,连在江湖中地位举足轻重的陆小凤、花满楼和西门吹雪等人也都是她的朋友。   “莫熙宁?”南王世子显然也听过这个名字,他看着她的目光瞬间没有了垂涎,却多了三分忌惮。   那个爱管闲事的陆小凤的朋友,唯一一个不被陆小凤当成猎物的女人。   帝王的眸色也瞬间深沉了几分。   “你走吧,今天的事情不是你能插手的!”叶孤城握着剑柄的手收紧了几分,冷冽的目光已然转向了帝王。   莫熙宁神色微变,“你当真要杀了他?”   “不错!”   低头,莫熙宁叹了口气,“那么,我们一定要为敌了?”   叶孤城死死的瞪着莫熙宁努力喘息,似是对她是气急却又不能做什么!   白衣若雪,剑如闪电,拔剑挥剑的动作如同一幅静态的画面转换,快到了极致。叶孤城出剑的速度,比起刚才面对帝王的时候快了太多,紧接着就是满眼闪耀的剑花,这样恐怖的剑术直接看傻了南王世子和王安。   这种挥剑速度,真的是人类能够拥有的吗?   几乎是同一时间,另一柄薄如蝉翼的精钢软剑亦是如长虹贯日般冷冽迸出,寒光四溢间与叶孤城的剑绞杀在一起。   那速度、那剑气丝毫不逊色于叶孤城!   叶孤城神色一凛,挥动寒剑的速度再次加快了几分。莫熙宁亦是剑走偏锋、步步为营。   叶孤城的对手若不是莫熙宁,他掌中剑每-个变化击出都是必杀必胜之剑。他的剑与人合一,这已是心剑。叶孤城的剑,就像是白云外的一阵风,轻灵流畅,毫无破绽。   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一阵烦人的念咒声,叶孤城的眉峰几不可查的蹙起了几分。莫熙宁握剑的手微微一顿,她只觉得脑子里一阵眩晕,那种最近特别爱出现的感觉再次袭来。   叶孤城发现她的剑慢了一步,原本刺出的剑气瞬间敛了几分。莫熙宁的剑已然抵上了叶孤城的胸膛,她却也从来没有打算要刺进去。叶孤城的剑势却在这时候有了偏差,也许只不过是一两寸间的偏差,却已是生与死之间的距离。   冰冷的剑锋,已刺入叶孤城的胸膛,他甚至可以感觉到,剑尖触及他的心脏,凛冽刺骨!   诡异的念咒声猝然消失,莫熙宁抚着酸胀的太阳穴好不容易清醒了神智,再抬眸时却慌乱了花容。   “叶表哥!”   ‘哐当’一声脆响,叶孤城手中的长剑砰然坠地。   白衣似雪谪仙般的男子直直的站在原地,他的手缓缓抚上自己的胸口,那里,此刻还插着一柄带血的软剑。   软剑的剑柄,握在满目仓皇的莫熙宁手中。   ☆、终现身   “叶孤城!”   “阿宁!”   庭院外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大内侍卫带着人马接连不断的赶了过来。在他们之前,陆小凤和花满楼已经站在了皇帝、南王世子和王安的面前。   陆小凤的眼中带着伤痛,花满楼素来温润含笑的眸子里也再没了暖意。   他们预想过很多种结局,却独独不是这样子的。   “对不起……对不起……”   仓皇无措的松开青冥剑,莫熙宁有些脚步不稳的奔向摇摇欲坠的叶孤城在他倒地的瞬间扶住了他。   但叶孤城是个男人,而且是个英挺伟健的男子,莫熙宁明显的撑不住他。她扶着他,就那么毫无意外的跌倒在地。   “对不起,我不知道会变成这样,我没想要刺过来的,我……”莫熙宁哽咽着,让人看着心生不忍。   “这样,或许是最好的结果!”叶孤城的声音有些明显的不稳,莫熙宁的那一剑刺得很深,如果不是叶孤城,或许已然一剑毙命!   西门吹雪不知道什么时候静静的站在了角落里,他仿佛是遗世独立的背景板,竟然似是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存在。   “只是,报不了仇了!”   叶孤城感叹,他的气息越来越微弱,弱的让莫熙宁几乎快要掉下眼泪来。   这是,她第一次杀人,杀的还是叶孤城!   陆小凤的拳头握的很紧,一直以来他以为叶孤城或许只会死在西门吹雪的手中,却不想……   “皇上,让不相干的人都离开,好吗?”莫熙宁低垂着头,喃喃低语。   年轻的帝王看着眼前的一幕,好不容易从方才的精彩决斗中拉回神智。而后,他发现陆小凤在看他,花满楼也在看他。   就连默默不语的西门吹雪也盯着他一言不发,王安早已经吓得瘫软在地。双目圆瞪浑身颤抖的南王世子被大内侍卫左右架着,动弹不得半分。   帝王点了点头,殷羡还想争取留下来护驾,却被帝王一挥手无声拒绝了!   事实上,如果这些人真的对他有什么企图,就凭那些侍卫根本敌不过!   片刻之后,南书房中只剩下陆小凤等几人以及南王世子,叶孤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闭上了眼睛,仿佛是睡着了般。他的眉峰微微蹙拢,唇角也僵硬的下垂。   “这个人,好像从来都不知道什么叫开心?他的眉头,就没有舒展开过!”莫熙宁淡淡撇嘴,脸上的笑容却比哭还令人难受。   “小公子,逝者已矣!”陆小凤上前两步轻声安慰。   花满楼拍了拍陆小凤的肩膀,冲他无声的摇了摇头。他自是最明白莫熙宁的,她需要的只是一个人静静,想通了就好!   “陆小凤,我杀了自己的表哥!”莫熙宁自嘲一笑,努力扯了个上扬的唇弧。“第一次杀人就杀了自己的表哥,很可悲吧!”   抬眸的瞬间,一滴晶莹滴落,重重的砸在叶孤城已然没了神色的脸上。   “明明不该这样的,他知道我头痛才撤回剑气的,他不该被我轻易刺中的!”   花满楼只觉得胸口一窒却什么也做不了,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感到无助了。似乎每一次他的阿宁遇到难过的坎儿,他都帮不上忙!   总觉得自己对阿宁的呵护,甚至比不上陆小凤。   果然是自己的性格有问题吗?他无法像陆小凤那般洒脱、无拘束,也不能像西门吹雪或叶孤城那样无视世间教条。   太多的规矩、礼教,将他束缚的死紧。   南书房里死一般的静默、沉闷,莫熙宁揪着叶孤城的衣襟死死的垂着头,而后她笑了。低低哑哑的轻笑从她喉间溢出,陆小凤和花满楼的面上浮现出一丝紧张,他们只能眼都不眨的盯着她看。   莫熙宁的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抑制不住般。   “他这一辈子都惦记着为你报仇,现在他死了,你还是不肯出来吗?是不是,要我也死了你才肯出来替我们收尸?”莫熙宁的声音里透着无尽的悲哀与嘲弄,到最后,她已经有些情绪激动几乎是嘶吼着,“出来——”   南书房里的人面面相觑,谁都不明白她到底在说什么!   然后,他们便听到了一种鞋子踩在头顶瓦片的声音,似乎有人正在上面走过。明显的,那人的轻功事实上并不高超,这屋子里所有人都能听见那声音。   衣袂摩擦的声响过后,一道素白的身影出现在南书房门前。那是一个看上去四十多的中年女人,风姿绰约韵味犹存,不难让人猜想到二十年前她是如何的艳冠江湖。   陆小凤和花满楼却是在看清她的面容时,立刻惊呆了。   那是一张他们再熟悉不过的脸,除却年岁在她脸上镌刻下的痕迹,她的五官与莫熙宁如出一辙。   这个女人,该不会是……   “你为什么要杀他,他是你的表哥啊!”女子泪痕斑驳的脸上遍布痛楚,她弱不禁风的样子足以激起所有男人的保护欲。以致于那个本站在她身边毫无存在感的中年男人也蹙了眉头,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扶住了羸弱到似乎一阵夜风都能吹倒的她。   “为什么?”莫熙宁头也不抬冷笑着,“不杀表哥,难道让表哥杀亲哥?”   她猛然抬头,如炬的目光灼灼的盯着门口那张与自己有八分相似的脸淡淡开口。   此话一出,南书房内再次震惊到无人说话。   莫熙宁将叶孤城的尸身平放在一旁,小心翼翼的,似是怕惊扰了他的梦。而后她缓缓起身,朝着那个泪流满面的女人走去。   “他把你当做神一样,现在他死了,你不去看看他吗?”   女人原本还算隐忍的泪水瞬间决堤,她轻轻推开旁边平凡无奇的男人跌跌撞撞奔到叶孤城的尸身边,哭倒在他身上,一遍遍的唤着‘城儿’。   却是,再也没有人能答应她。   “你都知道了?”那个中年男人斜睨了莫熙宁一眼,淡淡开口。   “知道的并不多!”   “你知道他是你亲兄,叶孤城是表兄!”男子冷冷接话。   陆小凤几次想插嘴,却忽然发现自己根本没什么立场来插嘴!人家都是一家人,连花满楼都不能介入他能说什么?   “二十多年前,先皇在民间带回了一个江湖女子封为贵妃,逾年贵妃产下一对儿女。当时的皇后如今的太后,也在同一时间产子,后封为太子!”莫熙宁看着那个伤心欲绝的女人轻轻开口,“后来,太子病殁,先皇便改立贵妃的儿子为太子!”   深宫后院,往往比江湖更加血腥、残酷,这里的人除了努力的往上爬当上人上人,便再没有别的出路。   没有靠山,便是怎么消失的都不会有人知道。   中年男人没有开口,他只是淡淡的点头,平静无波澜的眼眸望着同样平静的莫熙宁。   “再后来,小公主被指妖孽临世,生母受牵连被打入冷宫终生不得见天日!”   花满楼握着折扇的力道微微收紧,他爱怜又心疼的看着表情淡然的莫熙宁微微拧眉。她是要有多宽广的心胸,多豁达的性格才能将这些事情说的这般不痛不痒?   “没人知道这个江湖来的贵妃娘娘其实是前朝的郡主,她入宫之前还有个爱慕她至极的傻师兄,那个傻瓜为了救心爱的小师妹精心设计了一场局。那一夜,冷宫失火,贵妃在大火中翩跹起舞终究‘尸骨无存’。”   “那小公主呢?”问话的,是剑眉紧蹙有些迫不及待的年轻帝王。   莫熙宁深深地看着他,莞尔勾唇,“皇家的事情,定然是丑闻不可外泄的不是?妖孽公主被私下沉了塘,那冰天雪地的寒潭水几乎就将年幼的她给淹死……”   “可是她并没有死!”陆小凤终于找到了插嘴的机会。   “是啊,她命挺大的不是?”莫熙宁挑眉轻笑,花满楼却在这时候毫不迟疑的握上了她微凉的手。   莫熙宁低眸浅笑,反手回握住他微微靠近几分。   “那个傻师兄也救走了小公主,然后那个傻师兄正好是丐帮的?”   “真是聪明,不愧是我看上的男人!”莫熙宁赞赏道,“那个傻师兄正好姓白,叫白子敬!”   “白长老!”陆小凤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了眼叶孤城尸身边犹自梨花带泪的莫母。   以及,她身边始终保持着守护姿态的中年男人。   “没错,是白子敬带走了你,他为了玲珑自然是什么都愿意干!”中年男人没好气的开口。   那语气,隔了十里远都能闻到很大股子陈年老醋的酸味儿!   不由得,莫熙宁有些绷不住想笑。   “而你,带走了她!”莫熙宁遥指莫玲珑。   男人冷哼一声并不回答。   ☆、帷幕落   “但是我不明白,为什么叶表哥会以为帮南王世子篡位,就是在替你报仇!”明明皇帝就是她的亲生子不是吗?   “那是因为他是皇后的儿子,你的亲兄长才是那个殁了的太子!当年是姐姐她不喜先皇宠爱我,他以为先皇会立我的孩儿为储君。于是在襁褓中调换了太子和我的儿子,却阴差阳错的害死了我的孩儿!”莫玲珑泪眼朦胧抬起眸子,她那一双杏眸早已经哭得红肿。   年轻的帝王脸色一沉,放于身侧的手紧了紧,却又颓然的松开。   “所以,你们故意透露这些给表哥,并十几年不出现让他以为我们都死在了朱氏的手中?加深他对皇室的仇恨,让他为了报仇、复国而活?为了帮你报仇,他放弃自己的骄傲依附于南王,帮他们篡位!”   莫熙宁皱眉,她放开花满楼的手上前几步,而后半蹲在莫玲珑的面前指了指叶孤城的尸身,“现在,就是你想要的结果?他死了,你满意了?”   莫玲珑只顾着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哭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现在我就在这里,皇帝也在这里,我的朋友和爱人也在这里,你若是想皇帝死,只消说一声!”   她指了指花满楼、陆小凤,又指了西门吹雪,“西门吹雪算是我姐夫,而且还欠我一个人情,我要他帮忙他也绝对不会拒绝!”   西门吹雪双手抱剑,依旧一动不动。   莫玲珑傻傻的望着眼前的女儿,甚至连哭泣都忘记了。   威严的帝王皱了眉,始终不肯低下他高傲的头颅。他缓缓踱步走回龙塌,镇定自若的端正坐下。   “不过那之后整个丐帮都会遭殃,全天下的乞丐再也讨不到饭。因为他们有个大逆不道的帮主,一个弑君毁百姓之民生的帮主!丐帮在江湖上也会遭到所有人的唾弃,白云城也会因此遭到朝廷的截杀,全族受牵连。”微微偏头,莫熙宁撇了唇角,“宫里还会有第二个皇帝,或许比现在的皇帝圣明,亦或者连南王世子也不如,却绝对不会因为少了一个皇帝而灭国步上前朝的后尘!”   “说得好!”帝王一拍掌赞叹道,看向那个他实在不知道是一母同胞还是同父异母妹妹的眼神愈加的明亮。   “宁儿,我……”   “怎么样,想好了吗?”   莫玲珑咬唇沉默,片刻后她再次红了眼圈。   “若是一切可以重来,我宁愿放弃仇恨放弃复国,也不要城儿变成这样啊……城儿,是姑姑对不起你,对不起……”   这厢莫玲珑凄凄惨惨悲悲切切,那边莫熙宁已经偷偷的扯了唇角,却又故作严肃。   “你真的这么想,你愿意放弃仇恨?”   “城儿……”莫玲珑惨兮兮的哭泣,莫熙宁终是露出了一丝狡黠的笑容。   正对着莫熙宁的花满楼和陆小凤一怔,而后彼此对视一眼。   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大对劲。   “好吧,既然你心结解开了,也不想报仇、复国了,那么那个谁也应该起来了吧!”   众人愕然,莫玲珑的哭声瞬间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憋得她不断地打起嗝儿来。   没有动静,莫熙宁皱眉朝叶孤城的尸身走去,蹲下,伸手在他胸口稍稍用力一拍,“戏演完了,可以了,给你颁个大明朝最佳男主角金像奖!”   原本已然气绝身亡的叶孤城,就那么在众目睽睽之下施施然的睁开了眼睛,他依旧躺在地上,一双幽潭般深邃的眸子定定的看着眼前的美妇人。   “玲珑姑姑……”   莫玲珑怔愣了,片刻后她又哭又笑的扶起叶孤城摸了他的脸连连喊着‘城儿’,一副后怕的模样。   “小公子你……”陆小凤无可奈何的看着双手抱臂满目愉悦的莫熙宁,花满楼亦是苦笑着摇摇头,长长地舒了口气。   果然啊,他的阿宁怎么可能会坐以待毙,她从来都不是个认命的姑娘不是吗?   “哎呀小凤凰,看来你还是不信任我,都说了有我在没意外嘛!”莫熙宁摊摊手,顺势拍在陆小凤的肩头,“先别说叶孤城是我大表哥,就算他不是,我也能给他掰成是!”   陆小凤哂笑,凭她满嘴跑火车的本事还真有可能说到做到呢!   “你们……”皇帝年轻的脸上破天荒的露出一种说不出来的表情,他指了指莫熙宁又指了指‘死而复生’的叶孤城。   这到底是在唱哪一出?   “叶孤城,你竟然敢背叛我!”南王世子怒气冲冲的站出来刷存在感,却被满脸厌恶的莫熙宁一脚踹了趔趄!   “臭丫头你竟然敢……”   “再不闭嘴,我就把你丢出去喂鱼!”莫熙宁晃了晃纤细的胳膊指着庭院外,“冷宫那边的寒潭,肯定比二十年前凉快!”   南王世子忙不迭的捂住自己的嘴,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皇上,今天的事情您看就这么结了如何?就算是,看在我好吃好喝的伺候您大半个月的报酬怎样?”   莫熙宁冲帝王挑眉,勾唇轻笑。   “弑君篡位此等大事,怎可你一句话就一笔勾销?”皇帝严肃的皱了眉头。   “弑君篡位不过是一场戏,皇上何不宽容大度些?”花满楼不卑不亢,冲帝王一拱手微笑。   “一场戏?”皇帝愣了愣,笑,“都道花家七童玲珑剔透,如今怎么这般看不通透?”   “皇上是想后宫步上二十年前的后尘吗?”花满楼轻笑摇头,顺势上前握住莫熙宁的手,“花满楼不才,但决不允许当年的事情再发生,阿宁,花满楼定是会护着一辈子的!”   莫熙宁瞠目,她从来没想到温润如花满楼,竟然会为了自己对当今天子如此的‘不恭敬’。   陆小凤也状似不经意的上前的两步挠了挠脑门,“皇上,今日之事只有我们这些人听见,出了太和门也不会有人再记得。您,何不宽怀大量些?再者……”   陆小凤的话没有说完,那边捂了胸口的叶孤城已经转身向高高在上的帝王投来了一记冷冰冰的目光。西门吹雪虽然没有抬眸,但他身上散发出来的丝丝冷意,谁都感受的到。   “您的人我交给皇上处置,这里也只有小凤凰嘴碎些,不过你放心,我负责帮你堵住他的鸟嘴!”   说话间,莫熙宁的手已经搭上了陆小凤肩膀,后者一脸的无可奈何。   “小公子你该回去抄几遍《女戒》,再这么勾勾搭搭小心花满楼不要你!”   “他不要你都不会不要我,要不要赌赌看!”不等花满楼开口,莫熙宁已然迫不及待的反驳了。“你输了就滚去烂泥塘里挖三个月的蚯蚓给我钓鱼!”   花满楼只能满目宠溺的摇了摇头,微微叹气。   “罢了……”帝王长叹一口气,冲众人挥了挥手。“诸位,就请自便吧!”   招来了大内侍卫扣押了南王世子,年轻的帝王仿佛是脱力了般重重的坐在了书案前。   太和门外,陆小凤心情特别好的走在前头,叶孤城有他的姑姑扶着自然没什么大碍。花满楼和莫熙宁十指相扣,甜甜蜜蜜的走在西门吹雪的前面,让他不由的想要加快速度去见秀清。   “诶,不要装了好吗,我都没用力不会伤到你的!”   看不惯某只冰山装虚弱,莫熙宁窜上前去一巴掌拍在叶孤城的胸口。   下一秒某人就苍白了脸色,连连咳嗽。   莫玲珑心疼的直掉眼泪,嘴里埋怨着莫熙宁下手太狠。   “诶,哪有狠?他胸口那是鸡血袋好不好,我又没有……”‘太用力’三个字生生的卡在了喉咙里,莫熙宁傻兮兮的看着叶孤城胸口还在往外渗的血渍傻了眼。   “额……好像,真的戳的狠了点儿!”   叶孤城转眸,清冷的眸子里破天荒的有了抹哀怨的味道,莫熙宁不由的搓了搓手臂。   “那什么,第一次戳人力道没有拿捏住,不好意思……”干笑着,莫熙宁频频后退。   而后,她拉了花满楼的手就往外跑,后面传来陆小凤唯恐天下不乱的大笑。   “小公子,谁都看出来你就是故意的,你别不好意思承认啊——花满楼你丈母娘还没拜见就跟着人家女儿私奔,你好意思吗?”   飞奔的两人没有回头,花满楼微微偏头看着身侧的女儿心中盈满了暖意。   她的用意他自然明白,叶孤城受了伤,西门吹雪自然不会再跟他约战。至少目前不会,那么短时间内他和陆小凤也就不必担心自己的朋友会以死相斗了不是吗?   他的阿宁,实在是时间难寻的聪明、善良的姑娘!      ☆、盟约定   九月十五虽然不是中秋夜,京城的今夜却也比别的地方热闹太多。正是因为西门吹雪和叶孤城的决斗,让京城的今天变得格外诱惑人。虽然因为莫熙宁和叶孤城的私人缘由,让那些即便没有得到缎带进入皇宫也翘首期盼的人堒了脖子也没看到决斗的精彩,却也不妨碍他们凑热闹的热情。   白日里京城街道两旁就已经挂满了五彩缤纷的灯笼,此刻已至夜半三更,百姓们大多都各回各家关门休息。除了些许等着决斗结果的江湖人士还流连在道旁的茶棚不肯离开,就只剩下寒风和花灯做伴。   花满楼和莫熙宁十指相扣并排走在街道上,不时地转头去拨弄一下道旁的灯笼,花满楼就那么静静看着调皮捣蛋的莫熙宁微笑。   “阿宁!”花满楼忽然轻声开口,并顺势牵过莫熙宁的另一只手让她正对着自己。   四目相对,脉脉含情,她看着他的眼神里还有些许的疑惑。   “阿宁!”花满楼敛眸轻笑,双手捧住莫熙宁的手覆上自己的胸膛,“阿宁,我们成亲吧!”   这么长的时间,他等的够久了,花满楼不愿也不敢再等下去。未来的变数太大太多太不可预知,他真的很担心明天早上一睁开眼睛,却发现又变天了。   莫熙宁眸色微闪,她明白自己当初的诈死给花满楼带去了多大的伤害,这可怜的孩子估摸着心理阴影已经很严重了。   “呐,虽然我娘现在出现了,但是你放心她是管不住我的,所以你不用担心过不了丈母娘那一关!”莫熙宁调笑道,“更何况你可是举世无双的花家七公子,难道还怕她?”   她自然是知道莫玲珑不可能不满意花满楼,如果说是以前她还有可能以花满楼眼盲为理由不愿意自己的女儿吃苦,可是现在的花满楼,该是让太多的姑娘趋之若鹜吧?相比起来,她才是比花满楼更加着急的一个才对。   花满楼轻笑勾唇,“可是,我真的很想跟阿宁早点儿成亲!”   莫熙宁微微怔愣,她的花小七竟然如此直白的表达对她的感情,这让莫熙宁又怎么能不感动。   所以,花满楼下一秒便看见莫熙宁保持着那副傻笑的模样拼命点头,他悬在心上的石头瞬间就落地了。   “这连心锁我从小就带在身上!”花满楼从怀中掏出一块玉璧挂在了莫熙宁的脖子上。   白璧无瑕的玉璧,下面缀着个纯金打造的长命锁,白璧温润,金锁纯澈两眼。就这么巴掌大小的连心锁,便是价值连城。   “定情信物吗?”莫熙宁轻抚着腰间的连心锁微微一笑,“还是说,是你花七公子给未来娘子的聘礼?”   花满楼宠溺的揉了揉莫熙宁的脑袋,“傻丫头!”   莫熙宁恍悟般的冲他眨了眨眼睛,“对啊,这个只能是聘礼,咱们的定情信物可是那块佛手玉扇坠!”   不过这会儿,那块儿扇坠可不在她的手上,当时她托陆小凤将扇坠给花满楼,结果因为事情太多陆小凤已然忘记了。   四更时分,夜空早已归于宁静,莫熙宁歪着脑袋靠在花满楼的肩头仰望夜空。此时的月色似乎比别的时候都要明亮,花满楼只需稍稍偏头,便能看见怀中女孩儿那浓密纤长的睫毛投在她眼睑上的片片阴影。   暖玉温香,对于花满楼来说已然是最为幸福的时刻,即便当初重见光明时,却也因为没有看到最为想见的人难免失落了几分。而此时此刻,她就在他身边,没有江湖纷争,只有儿女情长,难怪于西门吹雪那样素来心中只有剑道的人也会改变。   若是此生都能这般执子之手,与子携老,他还有什么遗憾呢?   ‘砰砰’的炸响声在头顶爆开,火树银花、绚烂多彩的焰火甚至比满街的花灯还要炫目逼人。   “诶?这么晚了还有人放烟火,花满楼你快看,真漂亮!”   莫熙宁惊喜的指着头顶炸开的焰火,还不忘抱了花满楼的胳膊让他也一饱眼福。   花满楼含笑点头,“是啊,真美!”   他的目光,却始终定在她如花的笑靥上无法移开。   此刻花满楼是真的庆幸的,庆幸自己的眼睛能够重见光明,庆幸自己能看见如此惊人的美景,在如此美景之下看见他的阿宁言笑晏晏的俏丽模样。   微微倾身,仿佛是不受控制般的稍稍靠近,一分……一寸……眼见就要触上莫熙宁白瓷般的脸颊,却硬生生被一道煞风景的声音给打断了这氛围极好的浪漫。   “咳咳……少帮主,夫人有急事正到处找你呢!”   来人是个十□□岁的年轻男孩儿,穿着朴素的麻布衣,衣襟和膝盖的地方,还缝补着大大小小数个补丁。莫熙宁眉头微拧,满目哀怨的瞪着那个不适时宜冒出来的电灯泡,“六子,你有没有听过毁人姻缘天打雷劈?”   每次都这样,每次都有不长眼的人打扰她的好事儿,她等着花满楼主动很难的好吗?   “额,我没有毁人姻缘……”六子一脸窘迫。   “打扰本姑娘谈恋爱就是毁我姻缘,一样天打雷劈!”莫熙宁蛮不讲理,“那个谁什么意思吗,二十年不出现,一出现就妨碍我花前月下她要干嘛!”   “阿宁!”花满楼好笑的拉住双手掐腰一副准备开骂的莫熙宁,幽黑的眸子里满满的宠溺。“别这样,她是你娘亲!”   “可是……”   “没关系,我们一起回去,或许伯母真的有很着急的事情要找你?”花满楼站起身来,顺势将莫熙宁也搀了起来微微一笑,“是不是你刺叶城主那一剑有偏差?”   “哪有?我说分明就是她偏心,要不然就是良心过意不去,坑了人家三十年这会儿才知道弥补,我才是她亲生的诶,怎么就不见她关心关心我?”   莫熙宁的脸皱成了包子,她就知道那个莫玲珑肯定发现自己是山寨货。   要不然,天底下有哪一个亲生母亲会放着自己的女儿不管,却为了侄儿哭的稀里哗啦。既然她监视了丐帮这么些年,肯定发现了自己的与众不同。   若自己推测没错,那莫玲珑绝壁早就怀疑她是穿越的了!   这会儿,估计找她就是为了试探吧?   莫熙宁在心中冷哼一声,兵来将挡水来土掩,WHO怕WHO   “花公子,陆小凤陆公子在春华楼准备了酒宴,说是要为西门庄主和叶城主庆贺,也让小人带话给公子,务必要公子尽快赶过去,说是……”六子微红的脸皮不自然的抖动着,而后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又诺诺开口,“说是请花公子去暖场子!”   花满楼愣了愣,莫熙宁却在此时笑出了声,“哈哈哈,可以想象陆小凤那只多嘴鸡在西门吹雪和叶孤城两座移动冰山中间有多苦逼!”   莫熙宁稍稍的幻想了一下那时候的场景:   西门吹雪和叶孤城相对而坐,陆小凤坐在西门吹雪身边举杯大喝,“来来来,今天不醉不归!”   西门吹雪眉毛都不动,叶孤城亦是岿然而坐淡定的连眼珠子都不转一下。   某小鸡左转碰冰山,右转撞冰城……   一阵凄风打着旋儿飞过,顺势带走几片枯败的落叶。   可以的话,或许还有一排‘嘎嘎’叫的乌鸦列着队伍横过,一会儿排成人字,一会儿排成一字……   莫熙宁眼皮抽搐着,瞬间觉得脑洞大开真是病,得治啊!   “你还是去救陆小鸡得了,不然我怕太阳出来了也融不化他满身的冰碴子!”莫熙宁冲花满楼摆了摆手,拍了拍根本就什么都没有的衣摆朝六子跑去。   “阿宁!”花满楼喊了一声。   莫熙宁站定回头,两个人的距离不过四五米远,花满楼却觉得他们之间似是隔着一道天河。   心,莫名的揪紧,花满楼皱了眉头,又轻唤了一声,“阿宁!”   莫熙宁低头轻笑,忽而她朝花满楼跑了过去,在他还来不及开口的瞬间踮脚、勾脖、重重的在他微凉的唇上印下一吻。   “乖乖的,等本大王回来娶你当压寨夫君!”   莫熙宁灿烂的眸色明亮如天上圆月,霎时晃花了花满楼的眼睛。他原本忐忑的心,也慢慢放松了下来。   “好!”花满楼轻笑,食指点上她翘挺的鼻尖,“我等你!”   远远回头,四目含情。   再回眸却已是沧海桑田,一眼万年!      ☆、惊天变   莫熙宁跟着六子离开了,花满楼亦是赶去了春华楼当救世主。   一路上,原本和莫熙宁无话不谈的六子却是反常的安静,他双手捏着衣角走在前面,始终和莫熙宁保持着两三米的距离。不管莫熙宁怎么追上去,下一刻他也会立马逃开,仿佛是为了寻求一个所谓的安全距离。   当莫熙宁第七次伸手准备搭上六子的肩膀时,他竟然大叫一声跳开了老远。莫熙宁当下也皱了眉头,站定在原地再不前行。   “少,少帮主,你怎么不走了?”六子回头,看着满目疑惑的莫熙宁不由的有些吞吞吐吐。   “怎么不走了?”莫熙宁轻笑,双手抱臂看着这个可以说和自己的青梅竹马的人,相交十年他的每个小动作莫熙宁都了如指掌。   所以,她自然能看得出来这货现在表面还算平静事实上内心早已经紧张的要死,可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会然不到十岁就敢和耕牛对打的六子吓成这样?   “少、少帮主我……”   “六子,咱们打小认识,就差没有穿同一条裤子的情分了我还不了解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说出来我帮你解决!”   六子原本还犹豫的脸上闪过一丝痛苦,他定定的望着莫熙宁半晌,唇瓣哆嗦着不知道在喃喃自语些什么。   “连你老婆都是我帮你追到手的,你还有什么不能跟我说?”莫熙宁挑眉,“六子,咱们之间从来没有秘密,你到底怎么了?”   莫熙宁上前两步微微靠近,六子却像是见鬼一般猛地后退,直到撞上墙壁退无可退,他才哭丧着脸闭上眼睛。   六子梗着脖子视死如归的表情逗乐了莫熙宁,她从来都知道自己这个发小胆小怯懦,却从来没想到他会被自己吓到如此地步。   “六子,我又没毁容你要不要一副见到……”   莫熙宁调笑的声音戛然而止,她看着眼前浑身颤抖的不像话的六子,仿佛是看着个从不认识的陌生人般不可置信。   微微低头,一柄金光灿灿的断匕正狠狠地插在她的胸口。那匕首虽然是黄金打造,却不知道为什么在月光的照耀下竟透露出股子青黑色的诡异寒光。匕首的刀刃上刻满了令人眼花缭乱的图腾,莫熙宁看不清也看不懂那都是些什么。   刀刃窄薄,所以这会儿即便是戳进了莫熙宁的胸口也没有多少血渍浸出来。   只是,那股子钻心的疼痛却是她怎么都无法忽视的存在。彻骨的阴冷霎时间蔓延至莫熙宁的四肢百骸,最近那种时常出现的神智混乱的感觉也再次袭来。   “为什么……”   莫熙宁的眉毛皱在了一起,她努力伸手想要去触摸那柄断到只剩下刀刃的匕首,却惊恐的发现自己的手似乎已经开始不受控制。她竟然,无法准确的碰触到它?   “你、你这个妖魔,你害死我的少帮主,现在还占据了她的躯壳!”六子捂着胸口频频后退,他的双腿不停的颤抖着,他想要跑却始终动不了,只能死死地瞪着脸色逐渐苍白的莫熙宁兀自逞强。   “妖魔?”莫熙宁微微躬身,企图让自己好受一些,“我是你的少帮主,不是什么妖魔,你到底……”   “你闭嘴!”六子大喝一声,他漆黑的眸子已经朦胧,六子只得狠狠地以手背抹了把泪水,“我的少帮主早在几个月前就病逝了,我亲手将她放进棺木的,她就是死在了你手上!”   现在,这个妖魔竟然利用他少帮主的躯壳还魂,占据了她的身份、地位,占据本应该属于他少帮主的一切,包括花七公子对少帮主的爱!六子恨不得亲手将那个妖魔从莫熙宁的身体里揪出来碎尸万段,但是他没有那个能力。   可是现在,他办到了,他要为少帮主报仇了!   “你这个蠢货!”莫熙宁喘息着怒瞪六子,“什么妖魔,我就是你认识的少帮主,跟你一起长大的是我,帮你打架帮你追老婆的是我,你练不会剑法悄悄指点你的还是我……六、六子,你怎么会认不出我……就连你屁股上的痣我都知道在哪边……你这个笨蛋……”   六子呆住了,这些事情都是他们年少无知的时候干的,为什么这个妖魔会知道?还有他左边屁股蛋儿上的痣,也是很多年前打架被扯烂了裤子才让莫熙宁看见的,当时她还笑话他好久,说是屁股上有痣才会让他在念书的时候总是坐立不安。   为什么……   “少、少帮主?”六子的语气满是不确定,看着对面那张早已经熟悉到闭上眼都能指出个子丑寅卯的漂亮脸蛋,六子慌了。   “蠢货!”莫熙宁大口大口的喘息着,那股从断匕内部传出来的阴寒之气不断的绞杀着她所有的感官。   六子眼睛一亮,对了,少帮主每次生气都会这么叫他的!   “少帮主,少帮主……”六子的声音带着哭腔,他手足无措的上前却不知道该怎么办,“对不起,是白长老和夫人,他们说你被妖魔附身了,要用金鳞匕才能驱魔……可是,可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少帮主对不起……我、我该怎么办……”   他要怎么样才能帮助她,他的少帮主看上去很难受的样子?   “白老头?”莫熙宁断断续续的喘息着,六子扶着她以防止她倒下去。   原来是白老头?   莫熙宁拧眉,实在是没有多余的精力去猜想白子敬和莫玲珑这回的用意。她的意识在涣散,以一种极其可怕极其诡异的形式片片剥落,仿佛只要她一松懈,就会彻底失去这具身体的控制权般。   莫熙宁的眸子霎时间亮了几分,她似乎是明白了些什么!   “他们……要驱逐我的灵魂!”定了定神,莫熙宁一把拽住六子的手努力开口,“你听我说,我的确……不是莫熙宁本尊,十年前她病发的时候已经死了,我……就是在那个时候……阴差阳错、借尸还魂的。不过你不要害怕,你所认识的莫熙宁一直都是我,我永远都会是六子的好朋友!现在……”   不顾六子越加睁大的眼睛中迸发出来的震撼,莫熙宁另一只手攥紧了自己的衣襟,满头的冷汗浸湿了她额前的发丝。   “十年来,我竭尽全力……为丐帮拼下了盛世江山,我以为只要、只要足够努力,便、便能贪恋这一世亲情……可是我忘了,有个词叫、叫功高盖主……我为丐帮拉来了不少强大的后援团,甚至连、连万梅山庄我也去招惹了,可是、可是……咳咳咳、咳咳……”   “少帮主,少帮主你休息会儿、别说了别说了……”六子痛苦的浑身颤抖。   “听我说……”莫熙宁的呼吸越加粗重,“他们一直都知道,知道、我、我不是莫熙宁,所以……咳咳……”   连续的咳嗽夹带着殷红的血渍,顺着她的唇角不断滑落。   “六子,告诉花满楼和陆小凤,小心丐帮……”莫玲珑不是省油的灯,方才在皇宫大内的时候她就已经起了疑心,只是想着来日方长以后慢慢来拆解这个局,却不料她们的动作竟然如此之快。   这是要,斩草除根的节奏吧!   “少帮主你撑着,我这就带你去找花公子,他们一定有办法救你的……”   “救?现在谁都救不了她!”   冷漠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彼时晨曦微露,遥远的天际刚刚泛出一丝鱼肚白,那两个背对霞光的人正冷冷的看着他们,唇角带着一丝嘲弄的笑。   “夫人?”六子瞪大了眼睛,他不敢相信温柔似水的夫人脸上,会有如此冷酷的表情。   六子的脸上爬满了痛苦,他冲着莫玲珑嘶吼着,“你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我亲手杀少帮主!”   “少帮主?”莫玲珑身边的男人冷笑一声,“难道你刚才是耳聋了吗,她本来就不是你的少帮主,你竟然维护一个占据了宁儿躯壳的妖魔,该当何罪?”   “我不管,我只知道她从小就对我好,万事都帮我出头,就连翠英也是她帮我撮合的!”   六子紧紧的搀着莫熙宁频频后退,“我不会让你们伤害她!”   “哼!”男人冷哼一声,“你以为凭你能干什么,没用的东西!她现在已经中了金鳞匕的咒法,灵魂剥离是迟早的事情,而且是你亲手害她裂魂的不是吗!”   紧咬牙关,六子悔恨交加、泪如雨下,“我跟你拼了!”   六子从小就只有一身蛮力,和一般的地痞流氓打架还只是算得上凑合,一旦遇到真江湖往往都只有躲到莫熙宁背后的份儿。   这一点儿,莫熙宁甚至比六子他妈还清楚,所以即便已经中了那什么金鳞匕的禁锢,莫熙宁还是伸出手去拽住了六子的胳膊。   “走!去找花满楼!”   奋力拽着六子的胳膊往身后一推,莫熙宁努力支撑着自己挡在了莫玲珑和那个男人的面前。   “少帮主……”   “走啊——”莫熙宁嘶吼一声,又是一抹甜腥迅速涌上喉头,顺着唇角溢出。   血腥味儿在初秋的夜风中,四下飘散开来。   莫玲珑和那个男人似乎并没有将六子放在心上,他们甚至都没有看一眼跌跌撞撞跑远的六子,就那么阴冷的盯着脸色苍白如纸的莫熙宁。   ☆、情中情   “呵~~看在我就要死了的份上,有些疑惑还希望你们能替我解答解答!”莫熙宁深深吸了口气后倚靠在身边的墙裙上微微勾唇。   莫玲珑漂亮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玩味,她拉了那个似乎正准备出手攻击莫熙宁的男人摇了摇头,“你想知道我到底是不是宁儿的母亲?”   “你当然是,只不过她的父亲并不是先皇吧!”   莫玲珑的脸上露出一丝讶异,而后她娇媚一笑,“果然聪明,真是可惜了,你实在是太聪明也太有主见,否则我不一定要毁了你的!你猜的不错,宁儿是我和别的男人生的孩儿。当年我怀着她,本以为是个男孩儿能借着先帝的宠爱一飞冲天,却没想到是个丫头片子。还好云哥聪明,一早就买通了皇后身边的人,及时将她还没来得及看上一眼的双胞胎儿子之一偷了过来,并宣称是我生下了龙凤胎。”   “竟然,没有人发现?”莫熙宁勾唇嘲笑。   “有啊,当然有,只是那些人早已经开不了口了!”莫玲珑笑的格外动人,此刻莫熙宁看着她的笑却只觉得毛骨悚然。   这是要多心狠手辣的女人,才会如此残忍。   “你们弄死了双胞胎之一的太子?”   “不不不……”莫玲珑吹了吹她修剪的堪称完美的指甲轻轻一笑,“我们没有杀他,只是带他出了宫,远离那个无尽的囚笼。”   莫熙宁眸色一闪,原本想不通的地方忽然间就豁然开朗了。她就一直疑惑,为什么南王世子和皇帝会长得那么像,除了双胞胎这一解释之外她实在不能接受表兄弟那种脑残的理由!   原来,如此!   “所以,南王世子才是当年的太子,你们带走了他将他教育成你所想要的样子?”   “原本我的计划是完美无缺的!”莫玲珑的眸子里迸发出一种怨恨,“李代桃僵,让他以朱氏的名义毁了大明朝的江山,不费一兵一卒就复了国我又何乐而不为?可是一切都被你搞砸了!”   本来,让莫熙宁去皇宫,是想让她阻止陆小凤打乱他们的计划。却不料她比他们想象之中的更加聪明,从一开始就察觉到了不对劲。抽丝剥茧下,竟然逼得她不得不现身。   就连棋子叶孤城,也不能再利用了!   “你、跟我一样,怎么可能是、是前朝郡主!”   莫熙宁依旧不解,既然不是什么前朝后裔,她真不明白一个穿越女能有什么理由大费周章的要灭掉一个国家。   “说得对,我当然不是什么前朝郡主!”   那个笨女人早在二十几年前就被她利用完后去见阎王了!只不过,若不是有她的身份做掩护,她又怎么能得到叶氏一族的庇佑?若不是如此,她又怎么能与云哥双宿双栖?   莫玲珑撇头在身侧男人的脸上轻啄了一口,笑的妩媚妖娆。“云哥要这大明江山,要成为天下之主,我定是要帮他不是?”   莫熙宁这才认真的打量了那个被莫玲珑称之为‘云哥’的男人,剑眉虎目,身高八尺,平凡的长相配上将才的身姿,的确称得上是堂堂男子汉。   将才?   莫熙宁记得,龟孙子曾经说过南王年轻的时候曾数度征战沙场,为大明江山立下了赫赫战功,亦是因为如此才被先皇封为南王。所有人都已经不记得,这位驻守封底的贤王,曾经还有个声名显赫的称谓——战王!   亦是因为功高盖主被忌惮,最终被先皇削了兵权藩地封王,自此没有帝王的诏令连京城都不能入。   “南王殿下……”   “好眼力!”南王撕下脸上的□□,露出一张依旧板着却比方才有特点太多好看太多的脸,冷声开口。   “如果我没猜错,莫熙宁是你们俩的女儿,你们暗通款曲被先皇察觉,所以才会将你打入冷宫!”莫熙宁轻扯唇角,“可是放不下对你的感情,所以他没舍得杀你,只是要溺死那个让他头顶冒绿光的孽种。”   “哼!”莫玲珑的眼神变得阴毒,“若不是为了云哥,我会跟他?每一次被他碰我就恶心的想吐,还想我给他生儿子,做梦!”   当年她怀着心爱男人的孩子,却被皇后那个贱人不知道怎么察觉了,居然带着大内侍卫来捉奸。幸好她的云哥聪明,两人当即躲进寒潭底避开了侍卫的搜查。   可也因为如此,导致她的宁儿胎中带寒天生绝脉。她恨死那个老不死的昏君,不毁了他朱氏江山又怎么对得起她自己?   南王本就严肃的脸,变得更加阴沉。   莫熙宁垂头轻笑,“想必,当年先皇的病逝,你们也脱不了干系!”   “你倒是聪明得很!但是,你该是知道的,聪明的人往往活不长!”   莫熙宁无力的摇了摇头,“你就算杀了我,你的女儿也活不过来!你要知道,你们篡位的计划……已经失败了,即便你把真相告诉叶孤城,凭着他的性格也绝对不会再帮你篡位。更甚至他、他会唾弃你,因为你一直当他是棋子!那些支持丐帮的江湖门派……也是看在我的面子……才会给丐帮几分礼让,我若是死了……”   “呵呵呵……”仿佛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莫玲珑笑的花枝乱颤,她历经二十年窈窕依旧的腰肢扭捏着,“你放心,你聪明可我也不傻,你以为我为什么让白师兄派你今天到皇宫来?”   莫熙宁心下一沉,“什么意思?”   “十五月圆,天地灵气迅猛滋长,正是裂魂养魄的最好时机!我的宁儿蛰伏在躯壳的最深处已经很多年了,只要灭了你的灵魄,她的灵魂就能苏醒!紫禁之巅是大明朝离月亮最近的地方,五鬼裂魂阵的威力在月落日出之际,才能发挥到极致!等你的魂魄消散了,莫熙宁依旧是莫熙宁,这江湖上没人知道这具皮囊之中已经换了个人!”   “玲珑,不要跟她废话,时间差不多了,带她去紫禁之巅,巫师还在等着以她的灵魂祭祀月神!”   南王皱了皱眉,大步走向面如死灰的莫熙宁……   .........................................................................................   春华楼里,陆小凤的确是邀请了西门吹雪和叶孤城喝酒,但是并没有大摆筵席。自然的,也没有拜托任何人请花满楼过来作陪。   “我以为你和小公子会谈情说爱到天亮!”陆小凤浅笑着再替花满楼倒满了酒杯。   叶孤城和西门吹雪还在论道,论的,自然是属于他们两人再回喜欢的剑道。面对颇有些得意的叶孤城,西门吹雪全程面无表情。   因为他没能和叶孤城切磋,更没能与莫熙宁比剑,甚至这一辈子都没有机会,只因为他欠了她人情。   而她,总是很会利用这些珍贵的机会提出些莫名其妙的条件。   “我总觉得,有些不对!”花满楼眉峰微蹙,举着的酒杯还没触碰到嘴角,却又被他放了下来。   “有什么不对劲儿的,人家母女多年不见,想私下说些贴心的话又怎么不对了?你这个准女婿有没有通过丈母娘的考验还不知道,瞎操心什么!”   陆小凤打趣儿着,想要让花满楼放心些。   花满楼沉吟了片刻,抬手仰脖,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我说花满楼,你这该不会是紧张吧?”陆小凤促狭的勾了唇角,手指习惯性的抚了抚唇上整齐的胡子。   “我不知道怎么说,但是,我心里的感觉很不好!”花满楼摇头,叶孤城和西门吹雪的目光同时转了过来。   陆小凤的表情也有些变化,他还想说什么,却听到楼外传来断断续续拍打的声音。   花满楼的神色微变,他似乎闻到了什么令人不太舒服的味道。   “这么早就有客人,老板你们家生意真好!”陆小凤一边调侃着柜台上连连打呵欠的掌柜,一边起身朝门外走去。   陆小凤的手刚碰上门栓,那木门就被人从外面撞开来。一个人,就那么直挺挺的栽倒在陆小凤的身上。   破烂的衣衫褴褛的挂在来人的身上,他满口血污,咽喉的部位亦是血肉模糊,仿佛是被人一爪掐断了般发不出声音,只能‘呜呜呜’的呜咽不停。   “六子!”   花满楼猛地弹跳起来,他迅速奔到陆小凤身边接过六子,满目焦急,“发生了什么事儿,阿宁呢?她,她怎么样了?”   西门吹雪和叶孤城也跟了过来,四个人围着只有进气几乎没了出气的六子纷纷拧紧了眉头。   “他的声带被掐断了,手脚筋骨也被打断,能爬到这里,已经是难为他了!”陆小凤检查了六子的伤情,凝重的摇了摇头。   ☆、朝霞殁   六子全身仅能动弹的手指在自己的腰间戳了几下,花满楼连忙伸手过去,在他的腰带里翻出了自己的连心锁,带着大片血渍的连心锁。   花满楼的眸子瞬间睁大,其余人的表情也都变了!   “她出事了!她在哪里,你快告诉我阿宁在哪里!”花满楼拽了六子的胳膊疯狂摇晃,完全丧失了素日的沉稳。   “花满楼你冷静点儿,他会被你摇死!花满楼,花满楼你去哪里!”   陆小凤扶着冲自己‘呜呜’个不停又泪流满面的六子,望着朝外面奔驰而去的花满楼喊道。西门吹雪和叶孤城对视一眼,也跟着追了出去。   “老板,你帮我照顾这个人,我去去就回!”   一袭青衫眨眼间消失在春华楼前,酒楼老板呐呐的看着那个残破不堪的乞丐忽然就觉得头疼起来。   裂变,往往发生在瞬息之间!   阿宁,阿宁你千万不要有事!   花满楼一路祈祷着,竭力以最快的速度在京城的大街小巷寻找着莫熙宁的踪迹。   到底是什么人,会将莫熙宁和六子截杀,六子尚且被重伤至此,那莫熙宁呢?   她的身手在江湖上已算是难遇敌手,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情吧?可是如果她没有受伤,为什么会将连心锁交给六子回去求救?   花满楼的心乱了,心一乱,就连他的步伐也都不稳了。   连续几次的脚下踉跄,终是让追上来的陆小凤看不下去一把搀住了花满楼的胳膊,“你冷静点儿,她可是我见过最聪明、武功最好的姑娘,她不会有事的!”   彼时晨曦渐散,街上已经有了些许做早生意的小摊贩开始支摊子煮粥。   “快快快,听说皇宫里出妖怪了,有道长正在捉妖灭魔,快去凑凑热闹!”   “可是咱进不去皇宫,有啥看的!”   “咱可以去门外听呗,我舅舅的姑妈的儿子的女朋友的主子的表姨夫在宫里当差,可以得到第一手消息!”   路旁几个走街串巷的行脚摊贩交头接耳的走过,陆小凤眸光微变,上前一步拉住其中一个中年汉子,“这位兄台,请问你刚才说什么捉妖,是怎么回事?”   中年人将陆小凤上下打量了一番,这才开口,“我刚才听别人说的,说是宫里面出现了个画皮妖,钻进美女的身体里迷惑皇上。被一个修行的道长闻到了妖气,现在要在紫禁之巅灭妖呢!说起来真是奇怪,怎么谁都跟皇宫的房顶干上了呢……”   “就是,据说那画皮妖选的姑娘长得可真是水灵,谁看了都得掉一层魂儿……”   几个人的七嘴八舌陆小凤和花满楼没再听下去,事实上在听到长得水灵的姑娘时他们便猜到了几分。   等那几个人回头时,便只能看见一白一青两道影子迅速的朝皇城的方向疾驰而去,眨眼间便不见了踪影。   “果然,高手啊……”   ...............................................................................   紫禁之巅,一袭火红的女子以一种极其诡异的姿态漂浮在半空之中。她手脚大张,仿佛是被什么看不见的绳索捆缚着无法动弹,她的对面站着个满脸皱纹头发花白的老者。老者弯腰驼背,看上去已经很有些年龄。   “她到底给你什么好处!”莫熙宁死死地瞪着眼前一边转着个陀螺般的法器,口中还念念有词的老道士。   他每念一声咒语,莫熙宁就觉得自己的神智涣散一分,她死死的咬破了唇瓣才能让唇上的痛楚拉回她几分神智。   这所谓的五鬼裂魂阵,目的就是要驱逐出属于她自己的灵魂给原主腾地方。莫熙宁不甘心,自己为丐帮尽心竭力十年,眼看就要功成身退与心爱的男人夫妻双双把家还了,却要被迫离开。   她不甘心,她还没有见到花满楼她不能就这么死了。   可是手脚和脖子被那几个看不见的‘鬼奴’给束缚着,她根本无法挣扎半分。而且还被鬼奴身上的煞气影响,她的灵魂之力源源不断的被他们吸收,再呆上半刻肯定会被完全消化掉。   一如它的名字,‘五鬼裂魂’,裂了她的魂魄,吸收天地精华后弥补这具身体本尊的灵魂,以灵易灵。   彼时莫玲珑和南王就站在太和殿前并排而立,他们冷冷的看着殿顶被幽兰光芒包围的莫熙宁。此时月色已经渐渐淡薄了下去,天边泛白的范围也逐渐扩大。   莫熙宁觉得自己已经到了极限,她只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愈加的缓慢,甚至连挣扎的力气,也快要用光了。   她的每一寸骨骼,每一分肌肤就仿佛是被烈火灼烧般疼痛,下一秒却又像是坠入了冰窖般寒冷刺骨。   眼前不断有破碎的画面闪过,清晰地、模糊的,仿佛就是刚才才发生的,又像是非常的遥远。她能感觉到自己的灵魂在逐渐滑落,似乎是迫不及待的要逃离这具残魄的躯壳般。   一道雪白的身影纵跃之间已然落在了莫玲珑面前,莫玲珑原本满是嘲弄的脸上瞬间褪去了血色。下一刻,她本冷冰冰的眸子里瞬间盈满了泪水,弱柳迎风的模样任谁看了都会心疼。   “城儿你来了,你表妹她……”似是已然说不下去,莫玲珑抬起袖子捂住眼睛不住哽咽着。   叶孤城皱紧了眉头,他抬头迎着月光的余韵望向太和殿顶,那个前一刻还对着自己嬉皮笑脸的丫头似乎是被什么钉死在了虚空中,她乌黑的长发披散着在晨风中疯狂飞舞。   距离太远,叶孤城完全看不清莫熙宁此刻的表情,更是听不到她虚弱的声音。却是在片刻后,隐隐的看清了那束缚着莫熙宁头颅、四只的五团影影绰绰的黑色阴影。   “城儿别去!”叶孤城刚刚动了脚尖,莫玲珑却是一把死死地拉住了他的胳膊,“道长正在做法驱逐宁儿体内的妖孽,你别去打扰!”   “妖孽?”叶孤城眸光微沉,他定定的看着眼前这个二十年未见在他心中从来都是温柔如水、体贴入微的姑姑,忽然就觉得有些陌生。   曾几何时,姑姑是那么的善解人意,她告诉他人定胜天,告诉他不要轻信术士的谗言要相信自己的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中。可是这会儿,她竟然说自己的亲生女儿被妖孽附了身?   “啊啊啊——”第一缕晨曦倾洒,莫熙宁只觉得自己瞬间堕入了灼烈的岩浆之中烫的她连灵魂都在颤抖,她原本已经脱力的身体本能的剧烈挣扎着,想要逃离那灼热的炙烤。   叶孤城眸色骤沉,他轻轻推开莫玲珑拽住自己的手转身就想飞身上去,却被南王迅速的挡住了!此刻他的脸依旧是那张平淡无奇的路人甲般的模样,叶孤城冷冷的看着他,南王亦是丝毫不怯懦的回瞪着叶孤城。   花满楼——”   莫熙宁凄厉的叫喊惊的刚刚越过皇城高强的花满楼差点儿就一头栽下来,好在陆小凤眼疾手快的拉住了他!   电光火石之间,叶孤城和南王已经拆招不下十招,南王功力的深厚让叶孤城不由得也震惊了几分。他完全没想到这个看上去普通的中年男人竟然有这么好的身手,不由得,叶孤城也认真了起来。   “叶孤城,我来帮你!”陆小凤迅速加入战圈,花满楼望着房顶惨烈的一幕霎时间乱了心神,当下就要往莫熙宁的方向奔去,却被莫玲珑硬生生的拉住了。   “花公子不能去,道长正在给宁儿驱魔,你这样跑上去会打扰到他做法,到时候宁儿就真的回不来了!”   莫玲珑泪眼婆娑,她拽着花满楼的胳膊死死不松手,“只要驱走了附在宁儿身上的邪魔,宁儿就没事了,她不会受伤你相信我!”   “伯母!”花满楼剑眉紧蹙,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不该相信眼前这个身为莫熙宁亲生母亲的女人。   什么邪魔附体,明明半个时辰之前他的阿宁还好好的跟自己在一起,怎么会被妖魔附身?   如果真的是驱魔,阿宁为什么会让六子带着连心锁回来求救,六子还为此变成了那副惨绝人寰的模样?   “花公子你相信我,我是宁儿的亲生母亲,天底下有哪个母亲会害自己的女儿!”   花满楼的身形顿住了,他咬着唇看了莫玲珑,又看向太和殿顶似乎很痛苦的莫熙宁一时间无法抉择。   那边陆小凤和叶孤城对战南王,竟然无法迅速分出输赢。忽然叶孤城在与陆小凤擦身之际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陆小凤便神情凛然的点了点头。   下一秒,白衣似电拔地而起,以势如破竹之势迅速的掠上了太和殿顶。想要追上去的南王,却被陆小凤更加凛冽的攻势阻挡在原地。   长剑刺出,年老的道士从屋顶重重的跌落下去,摔在了莫玲珑和花满楼面前,他的嘴角浸出了丝丝污浊的血液,手中的法器依旧缓慢的转动着直至停止。   莫玲珑脸色大变,再也顾不上阻止花满楼。   法阵一破,原本束缚着莫熙宁的五只小鬼失去了法咒的控制,当下四处飘散开来,在皇宫的上空不断盘旋着引起阵阵阴风不断。   莫熙宁的身体从半空坠落,被叶孤城迅速的接住揽在臂弯中。他单腿屈膝半跪在太和殿顶,借着微露的天光皱紧了眉头低眸看着臂弯中早已没了人色的女孩儿沉默不语。   “叶、叶孤城……”莫熙宁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男人努力扯了嘴角,“没想到,最后……见到的会、是你……”   叶孤城的脸色很不好看,他顺手把了她的脉搏,又望了她胸前没入大半的断匕眸色渐沉。   “帮我告诉他,这次……这次我……真的要、要失信了……”微微转眸,莫熙宁望着那道跌跌撞撞飞奔而来的俊朗身形苦笑。   原本以为苦尽甘来,没想到却是曲终人散。   “阿宁!”花满楼飞奔着扑到莫熙宁身边,小心的从叶孤城手中接过她搂进怀里。   他素来清润的眸子里满是痛苦与挣扎,骨节分明的手颤抖着,却始终不敢碰触那柄仍旧带着血丝触目惊心的断匕。   “撑着点儿,我带你回家!”花满楼努力的想要抱起莫熙宁,却不知道是因为太激动还是害怕,他竟然一时间没能将她抱起来。   “叶孤城……”莫熙宁拽着花满楼的袖子奋力转向旁边的白衣谪仙。   叶孤城依旧沉默不言,却也是顺从的看向她,似乎是在等着她交代遗言。   “答应我,永远……不要、不要和西门……刀剑相向!”   叶孤城怔愕,太和殿顶的另一边西门吹雪双臂抱剑,却不知道已然在那里站了多久。   莫熙宁的声音断断续续,仿佛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刻。叶孤城眉头皱的更紧,却见莫熙宁又张了张嘴却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   花满楼看着叶孤城,又将莫熙宁往自己怀中搂了几分,满目怆然,“她还有话跟你说!”   叶孤城微微俯身,将自己的耳朵凑到莫熙宁嘴边,而后,他原本深沉的眸子瞬间瞪大了几分。   月落西山,朝阳初露,第一缕阳光迫不及待的扩散开来,霎时间给大地披上了一层朦胧的纱罩般。   一阵狂风席卷而来,让叶孤城和花满楼几乎睁不开眼。五彩斑斓的光束从她的七窍飘散而出,而后漫天的霞光不知为何似是受到了什么吸引般,纷纷扑向花满楼怀中的莫熙宁,她原本已然无神的眸子猛然间睁大了几分,胸前的断匕也以诡异的形式缓缓消失在了空气之中。   而后,她便睁着眼再也没了动静,花满楼只觉得自己的心仿佛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地捏紧,又重重的撕碎了般疼痛。   “阿宁!阿宁——”   何为撕心裂肺,何为剜骨断肠,他想,他终究是明白了……   如此大的动静却是早就惊动的皇宫侍卫,忽而剑光飞起,早已经停手的陆小凤回过头,才发现他们都已被包围了。几乎叠成一圈人墙,数十柄寒光闪耀的剑,也几乎好像一面网。不但有剑网,也有枪林,刀山。   金戈映明月,寒光照铁衣,紫禁城内的威风和煞气,绝不是任何人所能想象得到的。一向冷静镇定的魏子云现在鼻尖上也已有汗珠,他手挥长剑,调度全军,一双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太和殿顶的叶孤城和西门吹雪,沉声道:白云城主和西门庄主难不成还要继续今日的决斗?   陆小凤皱眉,“你们误会了,我们其实是……”   陆小凤的话音未落,却听见房顶上传来花满楼不敢置信的叫声,带着失而复得的振奋与惊喜。   “阿宁?!”   依偎在花满楼怀中的莫熙宁原本大睁的眸子微微转了几下,她愣愣的盯着眼前眸中带泪的花满楼忽然就笑的灿烂、甜美。   她说,“花满楼,人家真的快痛死了!”   叶孤城看着死而复生的莫熙宁,原本阴沉的面容霎时间更加的遍布寒冰。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部宣布完结,撒花花~~~ 敬请期待画风骤变的下半部,( ^_^ )/~~拜拜啦亲爱的筒子们~~~咱们下部见~~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net--- 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